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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四章 ...


  •   “主上在春归处等小姐。”

      这位‘主上’,自然是指闻丞相了。
      我蓦然震惊回魂了,望着眼前的女子不言不语。
      诚然是因与顾长桢同‘睡’了一宿,我恍惚得厉害,这会儿蓦然听见这么不靠谱的内容,我不言语,只是不动声色异常沉着地望着她,实际是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她便又重复了一遍,“主上在春归处。”

      此番我听得真真切切,绝对不是幻听。
      我不得不感叹我老爹实在有些能力,天竺国的舞蹈班子他都打入进去了,这等资质若是做细作,一定能为国家为朝廷为人民做出巨大的贡献的啊。
      我不知他是何时到了那春归处,难道是早前就随这歌舞班子混进了顾园?
      昨日是年三十,他一大把年纪,不安安生生在府里好生过年,偏生天寒地冻大老远的跑来了金陵,窝在那春归处一个人凄凄惨惨,我一想起来登时无限心酸。

      眼前的女子容貌艳丽,一身中土女子装扮,肤色雪白,若非是她一头浅褐色波浪般的长长卷曲头发以及极大的眼睛,到也瞧不出是天竺国的女子。
      昨夜‘踏鼓传花’时,她特地停在我身上,原本我还以为是萧萧刻意安排的,原来她是为了引起我注意。
      我左右瞅了瞅,如今我站的地方是临湖一处避风亭,就在我所住的院子外不远处,她大约是昨夜便想潜进我的屋子却因有侍卫把守故而作罢,便等在外面,待我出来一路悄悄跟随,见我摒退丫鬟独立此处便走了上来。

      我正要再问两句确定她的身份,冷不丁萧萧自亭外跑了进来,原本喊着我,待瞧见我身边这个女子,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面露疑惑语带几分斥责,“你是昨夜的舞娘,怎仍在我顾园中?”
      舞娘偏头,极大的明亮眼眸颇为疑惑地看了她一会,方才醒悟道:“原来夫人不知。”

      继而,她欠了欠身,回话道:“回夫人,我们青天歌舞团在天竺是第一歌舞团,在中土亦响有名气,每逢佳节早早便有无数达官贵人邀请我们过府表演,中丞大人是当朝重臣,我们的太子如今正在中土做佛学交流,有幸与中丞大人见过面,十分仰慕大人的才学以及风姿,今次顾园邀请我们舞团是我们天大的荣幸,连太子听闻都亲自来过交代我们一定要尽心表演,班主自是推掉了其他邀请独接了顾园的单。此番是要一连表演七日,我等在此期间都要住在顾园的。”

      萧萧听了她一番话显是十分受用。
      虽说她在顾长桢身边定是没少听过人们对他们家公子的赞扬,然而如今连异国的太子都如此仰慕他们公子,她必是感觉面上十分有光,飘飘然之际神色都不免友善了起来,道:“那听你所言,此番我们岂非夜夜都有歌舞瞧了?”
      那舞娘温婉笑道:“不是如此。中土有句古语,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中丞大人已答应了别家的邀请,初一我们是要去府尹的府上表演。”
      那舞娘又道:“寻常我们只会去京城表演,今次陪都是沾了中丞大人……”她对我欠了欠身,又再道:“以及夫人的光,方才瞧得到。”

      萧萧听罢十分感叹道:“原来你们这么有名头,难怪昨夜我瞧你们的歌舞编排得那般漂亮好看。”
      她对我道:“姝姝,你瞧公子多宠爱你,连歌舞班子都要请最好的。”
      她又扭头对舞娘道:“你汉话说得极好。”
      舞娘微笑道:“我的父亲是大弘人,我自幼便随班主周游列国,来中土表演的次数颇多,便说得流利些。”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虽然我未开口,站在这里也算凑了个人数,于是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格外欢畅。
      这舞娘当真是适合做细作的人物,不过几句就让萧萧对她好感大增,又问了她的名字。
      我瞧这姑娘年岁比我看起来略小些,不但人长得美,性子也温婉,极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他们的歌舞团我亦有耳闻,确确是很受欢迎的,里面的歌舞伎真真个个不凡,不但舞姿美妙,人亦美貌绝色,那些达官贵人谁人不是喜欢新鲜,天竺离中土相隔十万八千里,天竺女子甚是难得,这几年被那些达官贵人当做仙女般的追捧,每一个皆是炙手可热,昨夜却是被常琛那挑剔的人批得一文不值譬如东施,委实冤枉得紧。

      我瞧这舞娘与萧萧聊得颇为投契,萧萧还邀请她去院中饮茶,叫我一起去,我心里记挂着我老爹还孤零零蹶在那春归处,便想要即刻去见他,说道:“我便不去了,你们去罢。”
      萧萧嚷嚷道:“姝姝你总如此扫兴,姐妹们一起聚聚谈天多好,你要去做甚?”
      我心道你们方才认识怎么就成姐妹了,说道:“我要到春归处去。”
      她大约以为我是要去泡温泉,便道:“那我们便一起去罢,平平你也去,那可是个好去处。”
      我推拒道:“今次你们大约不方便过去,我……待会你们家公子要过去的。”

      我脑子里转了个弯儿,索性拿顾长桢做挡箭牌,萧萧一怔,忽地贼兮兮笑眯眯道:“姝姝你且老实答我,可是昨夜你与公子……”
      她瞧了瞧平平,平平在旁边微红了脸,便大约是觉得不好说得太明,便道:“你如今有个什么小思量,快些告诉我,你可是想要给公子一个惊喜?”
      我笑而不语,由她自己猜去。
      她想必是自己补脑出来不少令她兴奋莫名的所谓‘惊喜’,马上就不闹了,“算你有些良心。好罢,我便不去了。”
      又好像怕我后悔改注意似的,当下马不停蹄就叫了人备轿,我上轿时她还十分善解人意道:“可要我去请公子过去?”
      我含蓄笑道:“不必,待我准备好了,自会叫丫鬟请他过去。”

      我上了轿立即吩咐轿夫加快脚程赶去春归处,那地方颇大,亦不是只有温泉一处地方,我在周围兜兜转转寻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听得附近几声鹧鸪叫声。
      我故而叫了丫鬟以及轿夫停步,便独自寻了声音前往。
      到了近处发现是一处简陋的小木屋,搭建在一株枯藤古木后,此处像是这后山过去园丁的住所,已经荒废许久,周围杂草丛生,屋前一角架起来晒衣物的竹竿上都长上了青苔结上了蜘蛛网。

      我走进木屋前,自破烂的窗户外探了半个脑袋进去,果然就见我那久违的老爹正坐在清扫得还算干净的屋子里,身上衣服是一身粗布麻衣,到算整洁,对我招招手,“乖女,进来。“
      我掀开门帘踏进去便道:“爹,你过年不待在府中,一大把年纪了,到怎么偷溜进人家府园里来了?”
      他被我训得呛了呛,“乖女你多久不见爹了,一开口便这般夹枪带棒,委实不孝。”
      我冷淡淡地坐下来,提起桌上竹筐里的茶壶自顾自倒了杯茶,却是凉茶。
      想起他过年便是一人在这破陋的木屋中,饮的都是凉茶,吃的更不知是什么。我不免心酸,遂放软了声音道:“你几时到的?”
      “昨日夜里。且恰好瞧见常琛那狼小子在外面斩杀司马玖一幕。”我爹满脸严肃,“他此番所为未免过分猖狂,公然杀害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司马定兴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不甚明白他是何用意,然而于我到是好事一桩。”

      我无意听他说这些,只问道:“爹特地自京中过来是有何要事?”
      他被我一问忙想起了正事,转身自墙角矮柜下面掏出来一个酒壶,走过来放在桌上,“此处有一壶酒,你叫人去请顾长桢过来让他饮下……”
      “爹!”我心惊低喊道,捏紧茶杯抬眼看着他,难以置信他竟是要我毒杀顾长桢。
      他怎能狠心至此?!

      “乖女!”他亦眉目一肃,严厉道:“你上次坏了爹的大事,今日你无论如何定要听爹的话。”
      我抿唇低下头低低道:“是女儿不孝,却无法眼睁睁看着爹你杀了他。”
      “乖女啊乖女,你怎如此糊涂。”他痛心疾首:“今日爹只要你迷晕他,将他软禁,别再阻碍爹完成大业,待他朝为父大事得成,你为一国公主,要招他做驸马都尉,爹难道会说一个不字?”
      他苦口婆心劝道:“儿女情长自是来日方长,你万万不可一时糊涂坏了爹的全盘计划。”
      我只是淡淡道:“乱臣贼子,何以为妻。”
      这句话显然是把他给点了,他蓦然拍桌起身,拍得这陈旧木桌‘咚’的大震,掉下无数木屑,几乎要当场垮塌。
      他火冒三丈道:“他人若如此说,爹尚可一忍,你是爹的女儿,良王后人,岂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我凄凉笑了笑,“爹原来也知道在他人眼中这等行径是乱臣贼子所为啊。”
      “成王败寇!”他拂袖负手傲然道:“这江山本当为良王所有,为父不过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孰是孰非人心自有公道。”
      “爹说得是,是非公断自有后人评说!”我亦站起身,不屈回视,“而爹你口口声声说是要讨个公道,过去我可以信你,而今呢,你就是要为温思燕铺路,要他当皇帝是不是?!”
      我倔强地望着他,忽然之间被瞒骗的愤怒都如浪潮汹涌。
      他看着我,无声的叹息,又放软了声音,“爹知道,关于思燕一事,爹瞒了你母女,你心中气恼爹,是爹的错。”

      “那时你娘生下你,爹满心失望痛苦莫名,爹并非重男轻女,只是太盼着有一个儿子了,便……做错了事。我虽愧对你娘,却是不后悔的……”
      他说着声音低落下去,饱经沧桑的面容流露出无限伤感,凄苦道:“乖女,你亦不忍心爹如此断了晏氏香火啊?”
      他终究是我爹,我心中实在不忍,低声哀求道:“爹,罢手罢。”
      我苦苦劝道:“以你我如今之势实难成事,爹你当真要赔上全家性命去赴这注定会是一败涂地的赌局么?你若此时收手,顾长桢绝非赶尽杀绝之辈,必能将此事当做不曾发生一笔抹去,我们……”
      “混账!”
      我尚未说完,我爹忽然勃然大怒,“若非他逼人太甚,爹何至于要走到这一步。今时今日你竟还寄期望于他,乖女,你怎天真到这等地步!”

      他又激动又愤怒,声声指责,连声音都发颤,我瞧见我爹如此大的怒气惊吓得不轻,继而,回过神来不由亦是满心怒火。
      他到推说是顾长桢逼得他反了!
      我心中登时气恼无比,不觉冷笑道:“爹你一心谋逆,他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清君侧是为江山社稷,何错之有!爹你数次三番派人暗杀于他,如此赶尽杀绝不留余地,他手下多少忠心随侍因你而丧命,他若因此恨上你,将来不肯放你一马,亦是爹你咎由自取!”

      我说完陡然沉默,察觉到自己实在言语过重,他毕竟是我爹!

      他蓦然满怀伤心看着我,双目隐隐含泪,似对我伤心失望到了极处,闭目仰头长叹,“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顾长桢此等狠辣奸猾之徒,如此对待你父亲,你仍一味当他是对当他是好……”

      忽然他的言语一止,门帘被大力掀开。
      深红衣袍一闪,顾长桢大步踏进屋内,抬眸淡淡扫过我爹,淡声道:“丞相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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