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疑是故人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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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炮而红的感觉......
真是不好形容。
尤其是当别人看你的眼神里面有七八种情绪充分混杂的情况下。
鄙夷，羡慕，嫉妒，嗤之以鼻，每一种情绪都像薄薄的刀刃，带着锐利的白光，每刮过来一次便深深嵌入皮肉。
妒忌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且兵不血刃。
不过无怪乎他们这般反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夕之间从众人唾弃的小三摇身一变成为天底下最幸运的那个灰姑娘。
叶烬阳解决问题的方法简单粗暴，效果却惊人，安若素当天下午便发了微博澄清传言，叶烬阳名下叶氏的律师团更为正式，不仅发表了声明，而且表示对爆照发帖人的法律责任要追究到底。
郭凝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第二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掉转了口风，一个小三上位浪子劈腿正室断肠的豪门恩怨硬生生被扭转成王子左手至交右手红颜，最后王子与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的爱情童话。
就连网络上原来的帖子都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转而替代的是一张张安若素与其神秘男友的亲密照和叶烬阳郭凝穿着情侣家居服在超市购物的高清图。
恋人之间总有一种辨识度极高的默契气场，两张照片在一起稍作对比便可分辨。无声有时胜过有言。
娱乐圈的事情本就不清不楚，几张图片看图说话能有多少种故事组合，无非是看哪一种更言之凿凿。或真或假，一口咬定便是。
光鲜靓丽的女明星自有良人，在这一场闹剧中扮演的却不过是被无故牵连的路人甲，演艺公司里小小的女职员才是高高在上的商界精英的真命天女，这样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实在是充满传奇，跌宕起伏，为广大热爱八卦的人民所喜闻乐见。
郭凝拧着眉头看苏茉茉在她面前抖落着手中那一份《娱乐速递》手舞足蹈，唾沫横飞，表情嫌恶的偏了偏头，给对面兴奋了一整个下午的八卦女人递一杯水，努嘴：“歇会儿再说。”
“我不累。”正在兴头上的苏茉茉气干云霄地一甩头，豪迈地挥挥手。
“我累了。”郭凝扶额，无力至极。
从下午来上班，郭凝便饱受四面八方扫射而来的探究目光的摧残。
有好心祝福，也有真心嫉妒。
幸而郭凝自认一颗心在这些年的浮沉中早已磨炼的足够粗糙，她们这种型号的中伤，实在是不痛不痒。
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种种思量在郭凝头脑中来回翻腾计较，她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终于引起旁边喋喋不休的苏茉茉的不满，她立起细细长长的手指，朝着郭凝的肋下便戳了过去。
郭凝感到细微痛感，抬头便看见苏茉茉十指尖尖，彩绘着卡通图案的水晶指甲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耀武扬威。
“又干嘛？”郭凝对这种既没有胸也没有脑的小姑娘实在没有办法。
苏茉茉一脸诡异的欲言又止的娇羞神色盯着郭凝，半饷才憋出一句：“凝姐，我偶像和子谦哥哥在那方面比怎么样？”
苏茉茉的偶像正是叶烬阳，不过她换偶像比换衣服还随便，而且数量众多，没有一个营也要有两个加强连。偶像一词于苏茉茉，充其量是个人称代词，使用频率直逼“你我他”。
郭凝刚才见苏茉茉的表情便知她那颗小脑袋里不知又存了什么龌龊想法。
然而等她说出来，真正蛰痛她的，却是那声“子谦哥哥”。
此时苏茉茉也意识到这种时候提起宋子谦太过不合时宜，眼睛滴溜转着正想怎么把这话题蒙混过关，郭凝却淡淡的弯了弯嘴角，笑容神秘寡淡：“不可说。”
只听“嗷”地一声，苏茉茉一双粉拳便招呼了过来。
一面漫不经心的与苏茉茉见招拆招，一面不经意般地去看自己桌上的手机，里面熟悉的号码陌生的语气形成的一条短信息在郭凝脑中已滚瓜烂熟：
“六点半，秀水西餐厅，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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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A餐谢谢。”对面男人气度从容，温润如玉一如往昔。
脸上带着合体微笑的侍者拿着点菜单退去，气氛有些微妙沉默。
郭凝垂头摆弄餐巾，打开，往内摺三分之一，让三分之二平铺在腿上，盖住膝盖以上的双腿部分，动作优雅而规范。
与叶烬阳厮混这些日子，也不尽然说一无所得，至少在这样高档的餐厅，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突兀与无措。
“回来了？”毫无意义的开场白，却又最安全。
“嗯。”对面男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垂下眼睫，三根手指握住高脚杯，淡金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光溢彩。
郭凝十指在桌下紧紧揪住白色餐巾，再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话题再何以为继。
于是直到主菜都上齐，两人皆是无言。
“我是来和你道别。”一直默不做响闷声吃菜的宋子谦突然开口。
郭凝正奋力切着一块牛扒，闻言手中刀叉一偏，浓稠的酱汁溅出些许，沾到了手腕上，黑乎乎的一片。
“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不顾对面宋子谦欲言又止的表情，郭凝敛着眉目，拿餐巾纸胡乱的擦了一下便站了起来，动作慌乱颓唐。
他终于，要走了么。
水声哗然作响，大理石盥洗台光可鉴人，郭凝立在一边仔细冲刷，酱汁早已洗去，手腕处已经被她自己搓洗的微微发红，可是手上动作却还是不停。
不想停，不想出去，不想听。
毕竟，宋子谦，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的任性。
郭凝在洗手间磨蹭许久，终于耷拉着脑袋出来，旁边一道男声突然响起：“郭凝？”
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发声来源，待看清那人面目，郭凝却觉如被一盆雪水从头浇下，心底一凉，随即毫不迟疑又装作没看见般的回过头向那男人的反方向走，脚下步伐越走越快，到最后恨不能一路小跑。
世界如此之小，没想到在这里竟又遇到了林耽。
他从前对她的恶意折磨刁难还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郭凝都恨不能长出一副苏茉茉那样的水晶指甲，去抓他一脸花。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虽然走出足够远，但是背后的声音仍能听得到大致隐约，郭凝确定后面的人再没有追上来或者其他的动作，这才缓下了脚步。
“姐。”林耽不知向谁扬声叫了一声。
随后便是一道爽朗的女人笑骂声，那声音，郭凝简直熟悉入骨。
一刹那记忆的阀门轰然打开，突然记起初见林耽时总觉得他眉目间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原来竟是来自于他的姐姐，林燃。
林燃是叶烬阳的发小，是他们那一帮子太子党中罕有的女孩儿之一，举手投足间颇有些男孩子的飒爽，对郭凝印象不错，当初郭凝与叶烬阳在一起时众叛亲离，她给过他们诸多帮助。
仅凭这一点，便足够让郭凝至今感激。
想不到她竟然来了R市。
郭凝低下头加快脚下步伐幅度，生怕后面那两个人注意到她，毕竟故人归来，她却无心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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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宋子谦的语气永远不急不躁，态度永远和煦温柔，郭凝在洗手间磨蹭了近半个小时，回来时宋子谦依然面不改色，笑容舒展平和。
郭凝“嗯”了一声坐好，揪着自己的衣角，斟酌片刻，终于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先去美国两年，之后怎样还要看情况。”宋子谦轻啜一口白兰地，醇香辛辣的酒液流入食道的感觉有些痛，“我父亲身体最近开始变糟，家里的医院也需要人接手打理。”
宋子谦抬头看着郭凝隐在长发中的一张苍白小脸，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允许我在外面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放纵，有些事情我不能逃避。”
郭凝咬着唇，不说话，眼中雾气蒙蒙，宋子谦那张温柔的俊脸几乎都要看不清楚。
“更何况，你现在很好，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了。”宋子谦笑笑，想表现得欢喜一些，却仍是挡不住眼中浓浓落寞。
毕竟，那是十多年来始终不曾放下的女孩，那般深深痴迷，刻骨眷恋。
“好。”郭凝竭力把唇弯上一个美好的弧度，不敢眨眼睛，生怕眼中有什么东西会泄露此刻她的不舍与脆弱。
宋子谦等她这些年，明明那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却放弃家中所给他的优渥的一切心甘情愿地待在R市当一个领着微薄薪水的小医生，也不过是为了陪她。
她不能，这么任性，仗着自己被宠爱便去肆意伤害。
感情禁不起挥霍，无论它是怎样的盛大丰厚，都会有信用额度。宋子谦给她的，早已透支得彻底，是她一直贪得无厌的要，而他就始终不加节制的给。
偏偏，她无以为报。他所要的，她给不起。
“到那边记得常联系我。”别忘了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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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夜晚的风干燥寂静。
郭凝坐在自家楼下的台阶上，指间一点星火闪烁，烟雾缭绕之间，一张女子美丽的脸正吞云吐雾。
香烟之中郭凝偏爱骆驼，后劲儿大，吸进一口，目眩神迷之间，焦油的呛味直达肺里，刺激的全身神经都狠狠的抖一下，既痛苦又欢愉。
有的感情就像吸烟，明明知道有害健康，轻则肺热咳嗽，重则顽疾缠身，如此伤筋动骨，偏偏欲罢不能。
就像叶烬阳之于她，就像她之于宋子谦。
流年暗换，只有那些自年少就开始的爱恋，如同香烟中的尼古丁，侵入肺腑，已成执念。
刚才宋子谦将她送到小区门口，离开时他突然说道：“我们最后拥抱一下吧。”
他穿一件深灰色风衣，站在郭凝面前，长身玉立，风轻轻掀起他一片衣角，有落叶盘旋而下，静静拂落地上。
宋子谦说话时眼睛澄净安稳如海，眼波深处隐隐有自天际陨落的最温柔的星光。
一切场景美好恬静的近乎残酷，最是适合离别。
郭凝不做二话便走上前去双手攀上宋子谦脖颈，他适时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刻光影流转，他与她仿佛都还是多年前毫无瑕疵的纯净少年。
“谢谢这些年有你。”
宋子谦后背一僵，随即收紧胳膊，郭凝被死死压在他的胸膛前面，能听得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急，那么快。
那一个拥抱似乎用尽全力。
最后宋子谦松手时郭凝听到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再陪你。
那一霎郭凝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揉碎了一团柔软的草叶，清凉苦涩的汁水流过五脏六腑，刺激得眼眶突突的疼。
全天下也只有一个宋子谦，始终念念不忘着她所受到的伤害委屈。
四年前是我自作自受，而四年后，如果在发生点什么，也该是我罪有应得。
郭凝把手里的烟掐灭，摇摇晃晃站起来，把烟头丢进一边的垃圾桶，慢慢活动着已经坐得僵硬的四肢，脸上表情不辨悲喜。
人在安静时总能回忆起很多事情。
比如那次宴会上那个被林耽叫做“姐夫”的精致男人，竟然是林燃的老公，他叫做秦朝。
衣鬓飘香推杯换盏之间，林耽铁青的神色与秦朝阴阴柔柔的容颜还在眼前在耳边。
几个毫不相干的片段在郭凝脑中迅速串联，却没有一条完整的主线贯穿彼此，郭凝发觉自己从遇见林耽开始已经不知不觉深深陷入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之中。
网中环环相扣险象环生，她却无法挣脱。
几番思量之间，脑海中唯一清晰的是这样一个想法，幸好，宋子谦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疑是故人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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