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倚天][杨过张无忌同人]红尘有你》南瓜大魔王

102、[10-15]

　　[15]
　　杨过见她温声细语的向自己说话，自然不能推辞，虽然心中纳闷，但想稍后问问张无忌便是，那也不算什么，于是微微一笑，同程陆二女一起走开。
　　黄蓉看他走得远了，方与张无忌并肩跟随在后。此时四周并无别人，两个人走了一阵，张无忌忍不住问道：“郭伯母，你有事吩咐我么？尽管开口便是。”
　　黄蓉想了一想，终于说道：“无忌，我左思右想，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辛辛苦苦的将绝情丹夺来，过儿却不肯服？还将它丢下了万丈深渊？你们这次来绝情谷，不就是为了夺取丹药，救他的性命么？”
　　张无忌被她问的一怔，立刻想到杨过已决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究其原因，都因郭芙那一枚冰魄银针的缘故。但他也明白，事已至此，就算黄蓉再去怪责郭芙，又有什么用呢，谁还能救得了自己的性命？只不过是多生出了一场波澜。当下苦笑道：“他这人一向激烈任性，做事但凭心意，郭伯母你知道的。”
　　黄蓉见他神色黯然，以为他为杨过忧心，便柔声劝慰道：“过儿的确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想是他见到公孙姑娘为咱们身中花毒，而绝情丹只有半枚，救不得二人的性命，因此情愿不服。虽然行事实在鲁莽，这念头却是可敬的很。”
　　张无忌轻轻叹了口气，并不多话。
　　黄蓉又道：“眼下既然已无绝情丹——无忌，我记得你之前说在谷中另有解药，那解药是什么？”
　　张无忌道：“那是一味剧毒之药，食用少许，便能让人肠穿肚烂而死。但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断肠草虽有剧毒，也未必不能救人的性命。”
　　黄蓉道：“你有几分把握？”
　　张无忌想了一会，回道：“能有七分。”
　　黄蓉见他说出了‘七分’二字，不由心喜，笑道：“虽然得冒个大险，总好过坐以待毙。咱们让过儿先试少许，若是果然有效，他自然就能脱险，那公孙姑娘的性命也可无碍了。”
　　张无忌心想既然自己无药可救，就算断肠草当真有效，以杨过的刚烈脾气，怎么会愿意试药独活？低头沉吟了一刻，不知要如何回答。
　　黄蓉见他面色犹豫，想到他总是因为关心情切，怕强行解毒对杨过有损，才会踌躇为难，又再劝道：“既然绝情丹已经没了，这就是唯一的死里求生之法。无忌，你要好好的开解他，你说的话，他定然愿意听的。”说到此处，她心有所感，摇了摇头：“唉，以过儿这般武功、这般人品，正是这样的大好年纪，我想他以后一定还有更大的作为，怎能让他因这一时义气任性，白白的枉送了性命？”
　　大有作为。义气任性。枉送性命。这三句话一下接一下砸在张无忌心上，其实他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杨过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自己为什么有些开心，却又有更多的难过，有些甜蜜，甜蜜之后却跟着沉重的苦涩。他想自己大概是害怕快要到来的“死”吧。
　　但其实不是，他的确害怕，但他怕的并不是张无忌的“死”，而是杨过的“生”。他并不能选择自己的“死”，死亡只是等在那里。杨过却还可以选择活下去。他还能结交很多的朋友，有一天他的名字天下人人都知道，他会成为故事里的大英雄。
　　但杨过非要陪自己一起，他是自己选择了死。
　　在他心中，珍惜我的性命远远胜过了他自己的性命。如果他是我，难道他就会因为自己不能选择的死，而让我放弃能够选择的生吗？
　　罢了。我愿意陪着你，苦乐同担，生死与共，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若是我真的不能做到，那就让你恨我骂我，就算是把我忘了，那又如何。在我心中，你的性命才最重要，远比这些更重要了百倍千倍。我绝不能让你陪我一起去死。
　　张无忌不知不觉间怔怔呆立，他站了很久很久，终于回过神来，更像是从一场梦中醒了过来，见黄蓉满面关切的立在一旁，便冲她展颜一笑，认真说道：“郭伯母，你放心。我现在想明白啦，有个法子劝他服药。”
　　黄蓉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加快脚步，追上了前行的众人。

　　公孙绿萼找到的山洞极其隐蔽，洞内宽敞，正好作为临时休息之所。众人走入洞中歇下，因数日来奔波疲累，过不了一会，都沉沉睡去。杨过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将黎明，将醒未醒之时，觉得寒冷，就往身边的张无忌身上靠了过去。谁知这一靠扑了个空。当下吃了一惊，急忙睁眼一看，见火堆早已熄灭，身边空空如也。
　　他心中一凛，想到他怎么不在这里，纵身跃出了洞外，抬目四顾，但见空山幽谷，花影重重，哪有张无忌的半个人影？正想放声呼喊，有人在身后轻声叫道：“杨大哥。”
　　杨过转过身来，见程英悄立身后，眉目含笑的望着他，于是向她点了点头，说道：“英妹，天色尚早，你睡不着么？”
　　程英微笑道：“这许多人怎能同时都睡了？你和无忌身上有伤，自然要好好休息。表妹、我与耶律少侠他们约好了，一同轮值守夜。”
　　杨过听她如此一说，忙问：“那你见到无忌没有？”
　　程英伸手向西指了指，说道：“他说赶在今天出谷之前，需得去找到一味药，就往绝情峰去了。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杨过‘啊’了一声，已经想到：绝情峰？断肠崖？他去找断肠草？是为绿萼妹妹吗？那里地势险峻，他怎么不叫我一起？这诸般念头乱纷纷地，于是口中说道：“我去找他。”就往断肠崖的方向疾奔而去。
　　程英望着他背影，低声说道：“杨大哥，希望你可别拂了他的一片好心才是。”

　　断肠草通常生在绝情峰极险之处，以张无忌今日的修为，要取它并不为难。他依照公孙绿萼指点，踏过狭窄石梁，走到了对面山崖之下，垂头寻觅，果然见到一种小草，通身紫红，凑近一闻，恶臭熏人，气味与绝情丹相类。对照公孙绿萼的描述全无出入，想来定不会错，便伸手摘下许多放在怀中，叹了口气，这才直起身来。
　　这些日子之中，他为情花毒的解法思前想后，可以说费尽了思量，只怕万一花毒未清，杨过反被草药毒毙。其实心中知道以自己的医术，只要确认断肠草可解此毒，思虑周全，就不该十分危险，但毕竟牵涉杨过，无论如何都还是觉得拿到绝情丹更加稳妥，只把断肠草作为最后的退路。现在既然心意已定，干脆放开了手脚，就将自己的本事全力施展。不过到底要如何诓骗杨过，令他自己愿意配合解毒，才是这计划其中最难之处。想到此处，免不了心中打鼓。妈妈说过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可就是把这里这么多的漂亮女子加在一起，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杨过这个鬼精灵，怕也是十分困难。何况只有一个连谎话都说不好的张无忌呢。
　　但……也许只有我可以。因为我是他最信任之人。这个谎话，我只要说出一半，他自己就会添上另外一半。我赌他会。我赌他心底里也并不想死。其实我也一点都不想死啊。我也想好好活着，和他走遍天涯海角，看日升月落、秋去春来……
　　张无忌突然间发觉了，原来他早就不再是那个陷身在昆仑山谷中，不介意在何日死去，自认无牵无挂的少年。那时的他也不愿死在杨过眼前，但不过只是不想他为自己平白难过一场。而到了此时此刻，他心中万般的凄凉难过，都是他自己的情怯无奈，是他自己实在舍不得。

　　杨过赶到断肠崖前，见张无忌独自坐在崖边的大石顶上，正看眼前的朝阳渐渐升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起心作弄他一下，就悄没声儿的展开轻功，从他身后掠上，伸出手重重在他肩头一拍。
　　张无忌吃了一惊，却不回头，也不说话，反而举起衣袖遮住了脸。杨过可更是好奇心大起，双手齐上，非要扳过他来看个明白。张无忌始终用一手挡脸，仅凭一手抵抗，哪会是杨过的对手，三招两式之后整个人都被他按倒在地，这时杨过左手扣着张无忌右手，空出的右手拉开他遮住脸颊的左手，终于露出了一对不甘心的通红眼眶。
　　张无忌心中万分害臊，却又拿他无法，干脆推开他坐起身来。闷闷的道：“你怎么来了。”
　　杨过一笑：“你在这儿，所以我就来了。难道很奇怪吗？”说着在他旁边并肩坐下。此时天刚破晓，东方旭日初升，满天的云霞流光溢彩，山谷中鲜花盛开，浅浅的雾气随风飘荡，面对这等美景，任是谁的心中都忍不住要生出几分贪恋之意。杨过只道他恐怕一时心有所感，情不自禁，自己也不由觉得心中一酸。
　　于是两人都不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日出。太阳逐渐升高，耀眼生花，杨过慢慢说道：“无忌。你是心里难过么。其实这没什么。你想啊，纵然死后要受千般苦刑，咱俩也还是在一起。就是被黑白无常抓去了下油锅，都有我陪着你呢。”
　　张无忌没忍住道：“所以是你做了什么会下油锅的事吗……”
　　这次换了杨过哑口无言。张无忌难得看他这样，不禁笑出声来，他往杨过肩膀上靠了靠，闭起眼睛说道：“我才不是难过。你身上的毒我能治好，我身上的毒未必别人就治不好了？得亏了我来到这里，刚刚居然遇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杨过心中一动，忙问：“什么人治得好你？什么机缘？”
　　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我早上在这儿寻找断肠草，见到你义父欧阳锋前辈啦！”
　　杨过突然间听说他见到了欧阳锋，不由大是惊奇，连声问道：“真的？他好不好？为什么会来这里？现下怎么又不见了？怎么不等我来——对了，那洪老前辈呢？还有他跟你身上的毒伤有什么关系？”
　　他噼里啪啦问了一堆，张无忌并不以为意，逐一回道：“他俩没在一起。你义父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什么来到此地，现在又去了哪里，我也不知。不过他说是一眼看出我身中剧毒，故而才现身相见。”
　　杨过心想义父在华山恢复神智后，的确万事不萦于怀。虽然张无忌说的十分离奇，但他也没理由骗自己。又想到欧阳锋以西毒之名纵横天下，他于用毒解毒一道可以说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既然现身，那定是有法子医治。想到此处，简直是喜不自禁，忙道：“既然是你向他求治，爸爸绝不会留私。他是怎么说的？”
　　张无忌道：“欧阳前辈本来只是摇头，不过他听我说到之前曾经用九阳真气驱除了玄冥寒毒，就帮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原来修习上乘内功大成者，往往能够百毒不侵于体。我的九阳真气可驱除寒毒，正合此理。我眼下难以用它驱除毒质，是我的修为未到之故。”
　　杨过心里隐隐已觉得他这一番说辞，未免也太凑巧。可他却又说得如此笃定。张无忌的性子自己清楚，瞧他面上满是喜悦，不像作伪。于是说道：“可你的九阳真经已经练完了第二卷，要再精进，就得……”
　　张无忌道：“咱们若是能赶去少林，向我的太太师父觉远大师借来第三卷九阳真经修习，那我身上的毒自然就能解开了。不过少林距离此地实在有段路程……”说到此处，他不禁微微皱眉。
　　杨过也明白就算即刻动身，快马加鞭的到了少林，张无忌也即将毒发。何况少林寺高手如云，便是郭伯伯他们从中斡旋，要借此经书，也定要大费力气，还不知能否成功。但他既然知道有了九阳真经能救回张无忌的性命，说什么也不肯就此算了，左思右想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叫道：“有了！眼下盛夏已过，咱们不用去什么少林，干脆就一起回昆仑山去！即使是走回古墓，也不过只是三四日而已，立即动身，一定能赶得上！”
　　张无忌立刻接着道：“立即动身恐怕不行罢。你不想想你身上的情花毒挨不过这一两日吗？总要先给你解毒，我们才能回去。”
　　杨过见他自然而然提到了为自己解毒一事，心中一动，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沉吟了一刻，终于说道：“好罢。就是不知道这断肠草是不是真能解我身上的毒。”
　　张无忌嘻嘻一笑：“怕什么。反正我得与你同生共死了，到时候你真被捉去下了油锅，我也说到做到，绝对奉陪！”
　　杨过见他如此，不由的哈哈大笑。这时太阳已升得老高，他俩怕耽搁太久，让得众人担忧，就要起身离去。杨过突然见张无忌腰间还悬着那把君子剑，一伸手取了下来，转身走到了崖边的石梁之前。
　　张无忌不知他意欲为何，也跟了过去。
　　杨过微微一笑，向他道：“这两把剑原本是成双成对，现在淑女剑失落在这深谷之中，若他俩心中有感，定会觉得孤单寂寞，意气难平。咱们不如成全了他们，就是不知无忌你舍得吗？”
　　张无忌望着杨过，一时间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得点了点头。
　　于是那把绝世宝剑闪着微光，就这样落入了悬崖下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过了很久，才从深处传来了很轻微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