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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5天子按剑思北方:冰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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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冰洞
寒光乍现,弩箭逼喉,容笑瞧得暗暗心惊却不明所以。
刘迁伤重无力,背靠青石,想挺身阻止,却于匆忙间牵扯到臂上伤口,忍不住低哼一声,额上细汗痛得一滴滴渗出来。
他声音虚弱,眼神内却自有天生的威严:“苏非,不得无礼!李尚,你速速将弩机放下,小心误伤了容姑娘!”
胖子怒喝反驳:“什么无礼?我远远就见她将殿下强压进水里,难道不是要淹死太子么?”
刘迁又气又笑:“本殿方才被蛇咬伤,容姑娘是为本殿驱毒,想不到你这个淮南第一名医居然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
话头一转,“李尚啊,为何你二人这么久才赶来?是哪一位爱卿失足滚下了山,两人携手相扶又重爬了一遍么?”
饶是李尚惯无表情,听了此话,也忍不住满头黑线:“殿下,您说笑了,苏兄方才在路上发现一个藏得极为隐秘的冰洞,是以耽搁了些时候。医书上说,那剑叶透骨草生性喜寒,是以,苏兄认为我们当往那冰洞中走一趟。只是那洞口狭窄,洞内深邃冰寒,我二人不敢贸然进入,这才赶过来向殿下禀告!”
容笑喜形于色,雀跃拍掌:“我与殿下方才斩杀了一条极大的蝮蛇,蛇胆已然到手,现下再往冰洞一寻,若果真那草就生在洞内,霍去病就有救啦!谢天谢地!”
胖子冷笑一声,鼻孔向天:“你谢的未免太早了吧?那草在不在洞内还有待查探呢,何况太子现下有伤在身。要去,你自己去,我反正是要留下来照顾太子的!”
容笑无奈看看李尚,眼神中全是央求:“能否请李大人为我领路?冰洞寒冷,我自己进去搜寻也就是了。只不知那草生得什么样子?”
李尚还没开口,胖子又再抢话:“如此冰寒之地,能生长的花草便只有剑叶透骨草而已,蠢人问的全是蠢话!”
容笑委屈扁嘴,心想,听说那天山雪莲也是生长在苦寒之地的,这世上的事情,未必你便样样皆知。
挂着霍去病的伤势,她忍下气,鞠躬抱拳,放低姿态:“苏大人说的是,是小女多此一问。太子的蛇毒尚未清理干净,如果苏大人随身带有蛇药,还请尽早为殿下医治才好。”
刘迁方才见她笑逐颜开的模样,本就心满意足,此时听她关心自己,立刻心花怒放。
虽强自克制,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倒真把自己的伤势忘得一干二净。
苏非自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翻翻眼皮,表明自己不承容笑的好意:“何须你来提醒?苏非早有此意。殿下,微臣出营前便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过此药甚烈,请殿下忍着些。”
刘迁点点头,听凭胖子在他身上涂涂抹抹,伤口处果然有火烧火燎般的剧痛传遍全身。
他双目凝视容姑娘,笑吟吟地不做声,直到胖子扯下衣襟为他包扎完毕,这才开口吩咐:“本殿胳臂被咬了一小口罢了,又不是双足残疾,不过是个区区冰洞,本殿倒也想见识一下,我们这便同去。”
容笑见他处处为自己考虑,心里感激。
本想劝他等在此地,可转念寻思,霍去病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自己此时的确需要有人相助,也就不再推辞。
待苏非破开蛇腹,收好蛇胆,一行四人整理兵器火把,齐齐出发。
冰洞距离水池不算太远。
洞口被山巅断岩遮住,巨大的岩石与洞口之间有道缝隙,一次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容笑暗暗感激胖子心细,居然能在匆忙之间发现如此隐秘的地方。
侧身紧贴断岩连行数步,费力挤至拱形洞口,容笑被洞内寒风吹得连打几个喷嚏。
左臂高举火把一照,只见洞檐处有万千条冰棱倾泻而下,直如冰晶化成的飞瀑,蔚为壮观。
忍不住惊讶咂舌,转念思虑,太子衣衫褴褛单薄,又是伤后体虚,怎能抵得住这样凌厉的寒气。
遂转头高叫:“太子,这里十分寒冷,您便在洞外静候吧!”
李尚随容笑挤在洞口,苏非与刘迁此时尚在断岩外。
站得那样远,太子却已被飕飕阴风激得浑身打颤。
想想自己的确身子不便,他不再勉强,微笑应允:“也好,本殿便在外面等你归来。”
见容笑举步就要入洞,又追加一句:“容姑娘,里面怕是滑的很,不要只顾东张西望,须时时留神脚下才好!我给你的宝剑可抓稳了,若是发滑,便用剑撑住!”
容笑听清嘱咐,心头一暖,举着火把向他那里摇了几摇,表示理会得,这才小心翼翼踏入洞内。
李尚紧跟其后。
苏非体胖,难以通过狭小缝隙,只好留在洞外照顾太子。
此时洞外已是春季,洞内却冰笋处处,冰花满蓬。
洞壁冰层厚实,两把火光一照,更显四壁晶莹剔透,映出数道虚晃身影。
置身其中,便像误入了一座精雕细琢的水晶宫,洞内仿佛随时会有雪姬迎出来。
马靴靴底不防滑,走到一处,坡度陡峭,容笑没看清,险些一跤摔倒,立即伸出长剑拄在地上,饶是这样,仍旧打了个趔趄。
心跳惶惶,她想起跟在后面的李尚,怕他不小心摔伤,随即回头提醒,“李大人小心地滑”,却得不到回应。
诧异举着火把四处张望,仍不见李尚身影,这才醒悟,原来洞内只剩自己。
心生不安,于是朗声呼唤:“李大人、李大人!”
硕大的冰洞内,寒气刺骨,诡异的回声不断在冰棱上撞击盘旋:“李大人、大人……”
扭头看看黑黢黢的内洞,再瞧一眼透着隐隐光亮的外洞,她有些害怕,有些踌躇。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迎一迎李尚,外洞突然响起凌厉的箭啸!
她下意识闪身,只见寒光连闪,三支弩箭好似闪电般钉上蓬顶冰层!
容笑大吃一惊,心叫不妙,抢步便想逃出此洞!
还没奔出两步,四周突然咔咔作响,火光照得清楚,原来竟是那积了千百年的冰层倏然断裂!
脚下一滑,她扑倒在地,原本凝固于蓬顶的冰瀑此时咆哮倾泻砸落,万千粗壮冰棱立刻夹着数不清的冰碴劈头盖脸地向她刺来!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举高手臂护住头脸,身子缩成一团滚向洞壁——
一柄宝剑并不足以遮住全身,后背与手臂瞬间就被锋刃割得伤痕累累,鲜血喷涌!
所幸没有冰棱迎头插入,她才暂时得保性命。
没等她来得及呼救,身前身后的冰碴已然堆成了两堵厚厚的冰墙,寒气一浸,冰晶重新黏合,竟死死封住内洞外洞,好似一具厚壁冰棺,将她与世隔绝开来!
山风阴凉,太子刘迁跪坐在洞外崖壁的背风处等待消息。
容笑进洞,他隐隐有些忧心。
转念一想,容姑娘为人机警,身手也还算敏捷,又有李尚跟随,想来不会遭遇危险。
这才深吸口气,微阖双目。
苏非跪坐在他对面,用小山般的身躯为他挡风,两只眼却不断向断岩缝隙内张望,神情颇有些鬼祟。
太子听见他衣料发出的窸窣细声,心感有异,睁开眼睛,正要发问,突然听到冰洞内传来爆响振振,心头狂跳,脸色立时变得惨白。
跳起身,他一个箭步要冲向冰洞,却被苏非用肥胖的胳臂死死搂住腰:“殿下不可,危险!”
刘迁打个寒噤,心底像夜幕上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立时被照得雪亮。
回过头,他眼神惊疑不定,嗓音微颤:“苏非,你、你是不是派了李尚去暗算容姑娘?”
胖子不敢看他,低着头,声音细小:“殿下,对不住,臣自作主张……”
洞内连绵不断的轰鸣声让刘迁惊惧得喘不过气,攥紧匕首,他抚住胸口强压心跳:“难道、难道那剑叶透骨草是你凭空杜撰的?你……”
眼前突然发黑,微阖双目,他唇角僵硬,艰难吐出问话,“不要告诉本殿,你早在期门营中,便设好了这个毒计……”
苏非默然不语,只用双手紧紧地拽住太子衣裳下摆。
“你松手!”刘迁猛地睁开泠然黑眸,咬牙切齿一字字道,“她此时生死不明,我要进去寻她!”
说毕用力一脚踹翻苏非,奔向断岩缝隙——
就在逼近洞檐时,他被逃出来的李尚堵在中途,前进不得。
刘迁以匕首怒指前方:“大胆李尚,你速速给本殿让开!”
瘦子手持空机弩,脸色铁青,气喘吁吁,眼神却很镇定:“殿下,此时洞内崩塌,我绝不会让您以身犯险!”
刘迁怒极反笑,手一翻,抽出匕首,匕尖映着雪光点点,看着十分可怖:“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阻止本殿!你当本殿舍不得杀两个以下犯上的小人么?”
苏非挣扎着爬起身,想追进来,却因体格魁梧而被卡在缝隙之外。
顶着劲风,胖子衣裳宽袖乱舞,如魔如障。
绝望地盯住太子背影,他凄厉地叫:“殿下,不要再糊涂了!那个混账丫头根本就不是人,她……她是妖啊!”
刘迁呆怔一瞬,凄凉低笑:“怕本殿不原谅你,就编出如此鬼话?哈,苏非,本殿当真认错了你!”
说罢,倒转匕首,以柄击向李尚脖颈!
李尚本能要闪,却到底不敢,被太子活生生击晕当场。
瘦子软绵绵倒在地上,太子踩着他的背,一步步走了过去——
走向冰碎雪封的阴寒之地。
胖子被卡在岩外,双目噙泪,凄厉呼号:“殿下,微臣没有说谎!您难道忘了那个女子是如何一举击倒李广利的么?她饮了几滴血,立刻变得身手鬼魅,速度奇快——她、她是血妖啊!”
刘迁顿住脚步。
胖子见状一喜,激动道:“殿下,您自然知道两千年前轩辕黄帝与蚩尤的那场生死之战!黄帝放出熊、罴、貔、貅、虎等六种猛兽,却仍然迟迟不能打败蚩尤一部,世人皆不知真实原因,臣来告诉您——那是因为蚩尤一部养了许多血妖!这些血妖素日只饮血不食五谷,速度极快,力大无穷,是以斩杀六兽于须臾,所向披靡!”
寒风吹起刘迁衣裳下摆,一缕缕便似嫣红残血飞上冰岩。
背着身,他微微冷笑:“既如此,那黄帝却如何得胜?”
苏非听他反驳,急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血妖虽强,却有弱点。他们是妖,所以见不得光!蚩尤作战之时,招来了风伯雨师,遮住天日。黄帝无法破解血妖之力,始终处于下风。就在最危急之际,天女突现,散去满天云雨,使得天光大亮。血妖被日光一照,立时化为飞烟,这才解了黄帝忧患,令其一统天下啊!”
刘迁哈哈大笑,厉声道:“你说容姑娘是见不得光的血妖,可她素日里与众兵士一起在日头下操练,怎不见她化为飞烟?”
苏非“咚”一声跪在岩外,凄凉道:“殿下,您如今真是不再相信微臣了……好吧,微臣就据实禀告——当年黄帝蚩尤一战中,的确也有数只血妖不甚怕光而保得性命,逃入民间,这皆因他们乃是血妖与凡人所生的孽子。这种血妖从相貌上看与凡人无异,平日里也不怕光,但他们一旦饮血,便会眼眸现红,容貌妖异,暴露本性,残忍嗜杀至极!殿下,您细想一下,那容笑方才在帐中,不就是如此么?黄帝战胜蚩尤后,曾经派出大部诛杀妖物,是以,臣本以为世上再无血妖,直到今夜才知他们仍有余孽,而那余孽便是……”
“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