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同人]青釭完杀》月香枝

23、番外 红白玫瑰 其六

　　司马懿再次成为军师后，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荀彧留下来的东西。说是整理，其实并没有多少工作。荀彧平时就将各类军务分门别类得井井有条，竹简书本统统码得整齐一划一丝不苟，强迫症看了简直一本满足。所以当司马懿发现在存放书简的某个不起眼的格子中居然乜出了书页的一角，如此显眼的不协调令他立刻就将那页纸张抽了出来。
　　他相信无论是谁——八成就是荀彧本人——当初撕下这一页都是为了保全钟会。由于贾诩的疯狂，如今魏国上下对内奸的排查空前绝后地严格，看过这页之后，司马懿觉得不能对钟会这个一副内奸相的武将置之不理。且不说他与蜀将姜维联手造反的黑历史，光凭他仍然拥有当时记忆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成为一个需要特别关注的对象。何况他知道这人一向狷狂自傲又目中无人，本身就是个不稳定的危险分子。
　　他召钟会主要都是谈姜维。他能看出钟会对姜维执念甚深，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钟会对此很不耐烦，眉毛拧着说这是我的私事。司马懿也不跟他计较，拿着武将名册冷静地说：“这件事到了你这里，就不能算私事。”
　　如今四势力构成的这个世界，与前世那个乱世冥冥中有种微妙的联系。武将之间的相性和生克也与之息息相关。因此司马懿判断若是钟会与姜维在一起，一定会对魏国造成某种不可预知的影响。上一世他们兵变失败，是因为被自己人暗地里将了一军，那么（没有胡烈和卫瓘的）这一世呢？不是有句话叫做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想着至今濒死不醒的荀彧和闭门不见自己的郭嘉，他可不想再让魏国任何人担上任何风险。
　　“如果你还想当魏将，就要谨言慎行，不要随便去找姜维。”司马懿这样说着，带着一脸“原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的表情，结束了和钟会的谈话。钟会看起来还是不大服气，但也没有出言反驳，似乎也知道司马懿可不像荀彧那般好说话，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此刻司马懿见邓艾盯着名册没什么反应，才想起不是军师的他是看不见上辈子那些事情的。他还没来得及将名册重新收起来，邓艾就问道：“军师，士季总说以前，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要瞒着……大家？”他本来想说“瞒着我”，想想觉得有点自作多情，就没问出口。
　　跟荀彧不同，司马懿觉得过去那些事对他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他眨着眼，考虑了一下，“或许有那么一天，钟会他会亲自告诉你。”邓艾想不出钟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愿意对他坦率地推心置腹，光是想象就极为困难，就好像想象一个举止粗鲁的荀彧，或者一个行动迟缓的夏侯渊。

　　司马懿不许钟会去找姜维，钟会就真的没去。实际上在确认过姜维没有记忆后，他就没那么热切地想要见他了。毕竟这种倒贴的事他已经做了太多，这实在太不符合他高冷的人设，上回在他面前念那什么阵亡台词已经够丢人了，现在对姜维来说，他只是个毫无关系的路人，说什么都只会令场面成为韩剧经典的失忆桥段，还有死缠烂打的嫌疑。没想到姜维会主动来找他。
　　对于姜维唐突的会面要求，司马懿本来是坚决抵制的。他带着许褚张郃堵在魏营门口，语气坚决地说我们魏国有新的规定，群雄与姜维不得入内。老诸葛及时地用羽扇挡住了司马懿向自家爱徒射来的来者不善的视线，微笑着打圆场说伯约不过一介山包新将，难道还能拆了你魏营不成？说着还拨动琴弦，弹奏空城的曲调。司马懿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趁司马懿与诸葛亮互掐的功夫，姜维顺利地溜进魏营。他找到钟会时他正在写字，一抬头看见来人他淡定地放下笔，想他大概和其他人一样又是来探望荀彧的：“荀军师不在这里。”说着遥指了指荀彧宅邸的方向。
　　姜维坦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我是专程来见你的。”
　　钟会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写到一半的纸上，留下一滩难看的墨迹扩散开去。

　　“所以你记起来了吗？……以前的事。”他能感到心一下下地撞击肋骨，有些紧张，有些忐忑，带着些许莫名的期待。
　　姜维摇头，眼中依然清澈：“是丞相告诉我的。他说有些事还是让我知道比较好，因为还有人带着记忆在等我。”然后他就用这双清澈的眼睛注视他，真诚地说：“对不起，上辈子我不该骗你一起造反。不过那时我们是敌人，彼此都有复杂的立场。以前的事你就忘了吧……就从现在重新开始。”
　　钟会庆幸听姜维说话时没有喝水，否则他肯定会噗地一下全喷出来。看来即使知道了上辈子的事，他还是没有真正地记得他，没有记忆终究是件幸福的事。曾经的姜维绝不会这么坦率阳光。国仇家恨过早地蹉跎了他的时光，使他看起来终日浸泡在忧郁悲愤之中，即使他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野心家钟会的法眼。他二人名义上是结拜兄弟，本质上还是主将与降将的关系，他的低眉顺眼，委曲求全，看似漫不经心对他以退为进的怂恿撺掇，他都看在眼里，许多事，他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已。眼不见，也就入不了心。
　　他姜维何曾给过他这样真诚的眼神和真挚的言语？他所做的，只有欺骗。忘记一切的他又何其残忍。还对他说，重新开始，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维露出一点羞涩的表情：“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真正的朋友。”他特意强调了“真正的”三个字。
　　钟会想姜维一定或多或少听闻了那些漫天飞的八卦。看着姜维年轻的容颜，他发了一会儿痴。前世，他没有见过还是少年的姜维，一定就是如今这样的意气风发罢？若是他们像现在这般相逢，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仔细想来姜维的话十分微妙，有诸葛亮这么个七窍玲珑心的师傅，他自然也是会聊天的，单凭一句话也能百转千回。从朋友开始……就是说，今后或许还能有进一步发展。他不禁想起邓艾那笨拙直接的表白。胸前一阵酸涩，他用手按住了心口。
　　朋友。他微笑着，尽管他自己觉得还是有点像冷笑。伯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

　　钟会拒绝了姜维想跟他结为兄弟的想法。这总令他想到前世二人的惨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况且他早就听说蜀国有个不太好的风俗，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基情不叫结婚而叫结拜。姜维纠正他，我们蜀国男性之间的友谊是纯洁而美好的，不像魏国那样动不动就开后宫。钟会对此不置可否，他看出来姜维对魏国还是有着固有的成见。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影响，或许只是因为司马懿对他过于明显的敌意。如今已是魏国军师的司马懿明令禁止他们二人来往，也不许钟会随便地跑去蜀国。钟会觉得很不公平，他抗议道：“张辽常往吴国跑你怎么不管？”
　　又来。司马懿不耐烦地说:“因为他们两个没有勾结在一起谋反。况且我建议你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别说你和姜维有黑历史，就说主公现在情绪不稳定，任何秀恩爱的行为都是自取灭亡。”钟会说秀恩爱什么的我还没想那么多，毕竟他只是我的朋友。司马懿冷笑，你去跟邓艾说看他信不信。

　　钟会垂头丧气地从司马懿那里走出来，第一次希望从前的事能够尽快翻篇，既然与姜维把话说开了，他就不想再被过去所困。他现在才有点明白荀彧当初劝他的用意，那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履历，如果真的能像他们所有人一样，真正地放下一切该有多好。

　　姜维说，既然你这么烦恼，不如来蜀国。
　　钟会踌躇着，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徐庶这样当个蓝色边框的蜀将。姜维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说你干脆当蜀将就好啦，我们这里没人会在意你的过去。他又补充，这样我们还可以经常在一起。
　　钟会看着姜维一脸期待，总觉得看见了前世，他劝自己效范蠡隐于五湖，登峨嵋之岭的样子。这人还是如从前那般，他的话有种致命的魔力，总令他难以拒绝。
　　既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认命地叹着气，点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说

　　效范蠡隐于五湖，登峨嵋之岭的典故，源于姜钟二人收捕邓艾后，姜维劝钟会隐退，以退为进试探钟会志向，实则是劝他谋反的一步棋。
至于胡烈和卫瓘，就是他二人直接导致前世姜钟兵变失败。具体请参见演义。
因为是红白玫瑰，所以给甜姜强行加了点戏，本来是要让他一直打酱油的~（快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