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亚历山大大帝》绯萍绕竹

34、佩拉风云2

　　宰杀牲畜是献祭全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看到牛羊被放倒，周围的人脸上开始露出期待的神情。

　　说到献祭，我觉得有些好笑。中国过年的时候，乡下会拿出整个猪头来供祖先，再不济也有一碗红烧肉。在希腊，包括马其顿的所有地方，却是人不吃的——动物内脏！

　　对于是否会因此触怒诸神，他们完全没有心里负担。

　　就像现在，广场的中央用石块围成了一个火塘，里面放满木柴。大祭司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个火把，点燃那堆柴火，过了片刻，火势越来越旺，人们开始欢呼，大祭司面朝宙斯神像举起双手，新鲜的动物内脏一个接一个的被抛进火中。

　　“尊贵的主神宙斯，诸神：
　　马其顿的菲利普陛下和其他殿下们，马其顿所有的民众在此庆祝这个国家的统一日。
　　我们在广场上看戏剧表演，在集市里和朋友们闲逛，在神山脚下为节日欢歌舞蹈。现在，我们把这些沾着热血的祭品的脏腑敬献给你们，我们坚信这些远比动物的皮肉鲜美，请尽情享用。也感谢众神将那些不要的皮肉赐给我们这些俗世之人。
　　请尊贵的主神宙斯，诸神继续庇护马其顿。”

　　祷告完毕，大祭司放下双手，献给诸神的“鲜美”祭品全部被投进了烈火，大家再一次欢呼起来。

　　一个高大的木架被架在了火堆上方，大祭司亲手接过一头牛，在别人的帮助下安放到架子上——这是准备烤了！

　　旁边又生起了四五十个火堆，每个火堆上面都搭着架子，祭司在一边招呼着肉的烧烤。下面的许多人耐不住了直接跑进场中，认识的不认识的随便聚在一起，胳膊挽着胳膊围绕着一个个火堆唱着歌跳着舞。不知是从哪一个圈开始唱的，其他圈圈的都和了起来，韵律简单的很却也能打发时间。更多的人坐在原地，或者一言不发当观众，或者随便围成一个圈子跟陌生人聊着天。

　　我就是那一言不发的。热闹是热闹，可我总觉得没有我什么事情。大概是刚刚吃饱了，有些昏昏欲睡。菲罗塔斯笑着撑着脑袋看过来：“要睡就睡吧，等肉烤好了叫你。”

　　我瞪眼看他：“我才不想吃那肉呢，我只是想看这后面的节目。到时候叫我啊！”身子往后一仰，就要挨到地上闭眼睡去。

　　“赫菲斯提翁！你给我过来！”我反射般的弹起，身后一个少年一脸倔傲的站在那里，身影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我鼻子有些发酸，慢慢地爬起来，面对着菲罗塔斯，只敢用余光去看亚历山大。我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咳咳……”亚历山大猛的咳了几声，我抬头，他直直的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等到我以为他要开口责骂我了，他却轻笑着看向菲罗塔斯：“嗨，菲罗塔斯，你还好吗？之前有些误会，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吧。现在我想和赫菲斯提翁单独说会儿话可以吗？”

　　菲罗塔斯慢两拍笑道：“哦，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啊，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吧。你放心，我不会做越矩的事情的。你们聊，我过去跳舞了。”他接着表情轻松地拍拍我的肩使力把我推了一把，自己走进了旁边的人群。

　　我毫无防备的被他推开，向前了两步，被亚历山大抓住了胳膊。我低头看他的眼睛，红红的，连同鼻子。不觉伸过手去：“傻瓜，生病了吗？”很不争气的竟然有了泪意。

　　他扭头：“都怪你！”

　　我拉着他的手一齐坐下，他顺势靠在我的胸前。我瞬间感受到了安宁。

　　他吸吸鼻子，闷声说道：“赫菲斯提翁，父王今天要娶第七位妻子了。”

　　我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嗯。”

　　他把脸在我的前襟蹭了蹭：“我必须站在父王身后，所以马上要过去了。”

　　我摸摸他凉凉的耳朵：“嗯。”

　　他一把打掉我的手坐起来再迅速跑到我身后几步外：“你必须一直待在这里不许走，人散了以后我过来找你。”

　　我起身看着他点头：“哦。”

　　他一甩头：“哼！”就钻进了人群深处。

　　收回视线时感觉胸前有些发凉，低头一看，我淡黄色的袍子胸前很明显的有一块水迹……这孩子，刚刚是哭掉了多少泪啊……又觉心痛又感到好笑。

　　“赫菲斯提翁！”胳膊被撞了一下，接着眼前出现一条羊腿，我接过那个小筐，惊道：“这么多，不会都是给我的吧？”

　　“当然不是，吃不下可以分我一点啊！”菲罗塔斯手里抓着一块肉，边吃边说着。动作利落大气丝毫不见含糊矫情！

　　“好啊~”我高高兴兴的捧着神赐的美餐和菲罗塔斯并肩坐下。

　　广场上的火已经灭了，所有的柴堆都汇到一起成了一个。红日偏西，天上的云朵都换上了彩衣，黑色大理石质的宙斯神像都反射出斑斓的色彩。大祭司站到了神像前面的高台上，阳光让他的黑发中透着金色。

　　他动作舒缓的抬起右手在空中滑过，重又垂下，清泠的声音格外清晰：

　　“各位宙斯神的子民：
　　我代表主神宙斯将要为我们伟大的马其顿王菲利普陛下举行一场伟大的婚礼。
　　现在我代表神送给你们祝福：菲利普陛下，克里奥帕特拉殿下，愿你们永结同心，相爱终生，共同创造最稳固的王室，最伟大的国家。
　　马其顿的人民，愿主神的祝福恩泽你们。”

　　菲利普和克里奥帕特拉一起微笑地牵着手走出来，朝着宙斯和大祭司，再朝着周围围观的百姓，鞠躬行礼。周围的众人都挥舞着双臂庆祝这一历史性的时刻——马其顿王族与贵族“合体”。

　　我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菲利普这一对新夫妇身后一排人各有所思的表情。王后奥林匹亚斯无表情，也可能是不屑；大王妃的哀戚，可能这个女人嫁过来后就没有高兴几天吧；二王妃的嘲弄，她或许是想到了新王妃很快将有的结局；三王妃的漠然，她是比王后还要不关心这个；五王妃的愤恨，她是在恨新嫁娘要夺去国王的宠爱吗？六王妃的嫉妒，是想到当年出嫁时得到万千祝福的自己吗？

　　六位王妃的表情并没怎么遮掩，我想，她们该是这个国家大的怨妇吧——一嫁过来就注定得不到国王全心全意的爱，还要说服自己说种身份是女人至高无上的荣耀。

　　王妃们的一边是王的朋友们。格外显眼的是克里奥帕特拉的叔叔阿塔罗斯。他身穿金色的长袍，头戴金子做的桂冠，笑得满脸得意。我有些纳闷，他不是国王的同伴吗？他为何不伤心，难道说他的爱一直与对名利的追求同在？他旁边的众人都是穿白袍带新鲜树枝做的桂冠，神情中充满了喜悦。

　　王妃们的另一边是王子公主们。人数不少，好像有好几个是国王的私生女被认养回来的，亚历山大和克里奥帕特拉格外显眼。亚历山大有些心不在焉，对父亲的婚礼态度跟他母亲一样。克里奥帕特拉则是非常委屈，估计还在为“小妈”的名字别扭着。

　　场中的国王和新王妃这时已经上了宝座被抬起来沿着广场顺着人群走过去。司仪一步一步的撒着香花。我站在人群中，吃肉吃得打了个饱嗝，困顿的想要睡觉。迷迷糊糊的想着还有跟亚历山大的一个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