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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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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江白楼年岁的确是不小,但他也不大,在平常人家里,这样年岁的孩子哪个不是跟着父亲身边开始接触世事或者是一心读书的,但江白楼因为父亲的逝世,如今倒只能不上不下的长在内院。
文氏有心让他长在外院,现在的外院却空无一人,她怎能放下心来,平日里请着西席让他上课,下课便回贞知院,这几日江白楼热孝,就没有让他去上课,只呆在内院里由文氏教导学习。
江白楼性子未定,她不能让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幸这几天,江白楼经历父丧,似有所觉,安稳了不少,让文氏既心疼又欣慰。
文氏道,“知晓你长大了,以后你父亲不在,可就由你这小郎来保护母亲。”
提起江贵,江白楼心里闷闷的,他不知道父亲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因为在他的眼里,江贵很少出入内院,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问问功课的情况,而且江贵经常外出,留在府中的时候还没有外出的时间长,自然接触得少,可父子天性,江贵的逝世,他内心惶恐得紧。平日里除了大宝和大川,身边无一外男,而且他的心情又不可能对着两个小厮说,即使说了,他们大多数也听不懂,只能闷在心里,压抑极了,感觉身上的担子很重,现在听到文氏这般说着,他那压抑住的不安又漫上心来,用小手臂抱住文氏的腰,涩涩道,“我会保护好娘亲的,一定会的。”
文氏一时眼中酸涩,拍着江白楼的背部,道,“你不是想出去玩吗?去吧。”
江白楼凝视了一会儿文氏的脸孔,见她平静无波,脸上犹带笑容,自己心里略安,道,“我还是陪着娘亲吧。”
文氏嗔道,“这里都是女人,要你这大少爷陪着当做客吗?”
江白楼其实也很不习惯一屋子的女人,听了这话恢复嘻嘻哈哈的走了,顾嬷嬷跟在他背后,江白楼道,“嬷嬷,我先去跟爹上一柱香,陪陪他,让他放心……”
顾嬷嬷是江白楼的奶嬷嬷,听他如此说,感叹他小小年岁就如此懂事,欣慰道,“是……是……大少爷就是有孝心……”
文氏听了心里舒畅极了,这才将视线转向绿叶。
绿叶恭敬的福身,道,“奴婢给大奶奶请安。”
文氏的手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翡翠镯子,飘渺如烟,颜色纯正,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亲切的看着绿叶,道,“原来是绿叶丫头,前几日一直忙着,尚未有时间过去央园看看,也不知道那边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你来这里,免得我费力多跑一趟,爹他最近可好?”
绿叶笑道,“一切都好,之前还说那饭菜有腥味,自从换了厨子,就再也没有话语,可见这新来的厨娘们俱是尽责的。前几日见老爷忧愁烦心,现在也好多了。”
文氏点点头,放心道,“这样就好。”
绿叶看着她身上穿着的长裙,这银色牡丹绣纹长裙看起来丝毫不起眼,最适合在孝期内穿着,但价格却比那穿金戴银的不知贵重多少,寻常人家的一年开销恐怕还比不上这么一件长裙,光是绣着的牡丹,没有一个月,绝对完成不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思就不竟浮动起来。
南儿在旁抿嘴笑道,“奶奶当家勤勤恳恳,自然希望老爷这日子过得惬意舒心,如此谁不赞一句治家有方。”
文氏却只是淡淡的,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治家如何,都摆在台面上,不是爹的一句话就可以宣扬的,也不是爹的一句话就可以抹去,之前让绿草丫头在老爷面前说上两句,只不过不希望那些小人在我与爹之间钻了空子,离间我们的心,如今大爷已去,我自是要更为这个家尽心尽力。”
南儿连连称是,如此明着暗着的被指责,她心里纠结万分,外表却又不能表露出一分出来,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吞,郁卒的站在一旁。
文氏心思怠倦极了,连话语都懒懒的,道,“老爷可有吩咐一二?”
话题这才转到正题,绿叶禀道,“今日早上,童家孤童前来谢恩,老爷叹他命途多舛,想留在他在府上,奴婢见老爷性子极为和善,处事大方,就让大奶奶去参详参详,也好处理好日后的事情。”
文氏一顿,道,“爹让童家的小郎君到我们府上住着?”
绿叶答道,“正是。”
“那童大郎不是武夫出生吗?”身为他的儿子居然一跃成为了人上人?
绿叶道,“奴婢原也如此认为,但听童小郎君的话语,似乎这童大郎不只是一介匹夫,还曾读过书,之前也有正经营生,但不知为何辞了那厚薪,这才做了保驾护航的事儿,童小郎口齿伶俐,行为举止极有规矩,老爷看着欣喜,爱才心切,这才要这童小郎君留在府中,”她看着文氏的脸色,试探道,“而且,还说要给大少爷作伴……”
文氏却没有如他想象之中的变脸色,仍旧淡淡的,手指抚着座椅上的雕刻花纹,慢悠悠的想着。
暖阁内一时静极了。
半响,文氏站起来,道,“爹可是找我商量此事?”
绿叶道,“正是。”
文氏外面披着一件银色无杂毛的披风,手上捂着一个蓝色珐琅暖炉,后面跟着南儿和北儿,绿叶在前面带路,往央园走去。
一边走,文氏一边问道,“最近还有什么人往爹那里递话吗?”
绿叶摇头,道,“如今倒没有了,老爷那里清净安乐,平日里也只有婢子们陪着。”
文氏听了这话,莞尔笑道,“有你们陪着我反而放心,绿草娇俏,绿植机灵,绿荫口才好,你嘛……”她故意的停顿下来。
绿叶心紧紧的揪起来,脚步悠悠的慢了下来,最后终于试着抬眼看了文氏一眼,却没有想到文氏的视线正在她的身上,两个人就这般对上了眼,文氏一双静幽幽的眸子,像是两颗玛瑙,晶莹剔透,绿叶的心猛地一跳,又赶紧低下头去。
文氏就轻轻的笑了,在这寒天腊月里越发的雍容,道,“他们其中四个,你兴许是最有造化的。”
就这短短的几刻,让绿叶的内心忽上忽下,明明暗暗,她反反复复的猜测着这句话的意思,却无从理解起。
文氏却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管自己的话语造成了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