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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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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王大家的哦了一声,又仪态舒然的走了。
旁边那婆子在王大家背后啐了一口,道,“大爷还在热孝中,这府中的哪个人不是守着孝,偏偏这王大家的穿金戴银,竟比夫人还要高瞧一节,难怪会被训斥!”说完才去通报。
文氏有四个陪嫁丫鬟,两个已经开脸,给大爷江贵做了通房,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子留下来,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病得没有了性命,剩下的一个,就是这王大家的,即使已经成婚,还在这江府做管家娘子,可谓是风头独盛。
文氏对她信任异常,如果是别的丫鬟小厮,敢在此刻逾越不守热孝,至少也是打个半死赶到庄子里去,只有这王大家的,被数落两句也就算了。
等候了片刻,文氏就让她进去。
贞知院是府中第三大的院子,第一大的是央园,第二大的却是宇院,但这贞知院位置很好,风景比宇院不知好了多少,比起冷清而雄伟的宇院,贞知院花草相映,颇为富贵。
央园是前有松柏,后有雅姿,贞知院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宇院是雄伟大气,庄严威武。
三种不同的风采,要绿叶来说,她还是比较喜欢贞知院。
央园太杂,宇院太严,唯有贞知院,袅娜多姿,秀丽华珍。
看着为她撩帘子的女子,正是文氏身边的南儿,绿叶赶紧推辞道,“万万不敢受南儿姐姐的礼。”东南西北,四个丫鬟,是文氏如今身边最得力的。
这南儿又是其中的翘楚者,无论是身段还是面容,在丫鬟中都是一等一的好,之前年纪小,尚且稚嫩,如今长开了,居然越发的夺目,就连绿叶看着她也觉得艳丽多姿。
以前还有婆子说这是大奶奶为大爷准备的又一个通房,准备为大爷开枝散叶,多多生养几个孩子,但如今大爷逝去,南儿的归处也变得扑朔迷离。
南儿修长如葱根一般的手指弯了弯,盈盈笑着,道,“你倒越发的伶俐了,看来还是央园那边的风水养人。”
绿叶亦假亦真道,“那我和姐姐换了差事可好?”
南儿嗔道,“我可舍不得让你来这人多事杂的地儿,看你现在,养的水嫩嫩的,要是来了这里,瘦得不成人样,我还不得怨?”
绿叶吟吟道,“要是能瘦成像南儿姐姐这般,即使再累,我也甘愿呐!”
两人这才携着一同去见文氏。
南儿谐趣道,“奶奶看这是谁来了。”
文氏正坐在暖阁内教导江白楼练字描红,见绿叶与南儿一同进来,屋里全部是女人,他怀中的江白楼便不安分道,“娘亲,我要出去。”
文氏梳着高高的灵蛇髻,上面只偏偏戴着一朵粉色的山茶花,衣服是用银线绣成的牡丹青红长裙,按说如此年轻的颜色,到了文氏这种年岁已经压不住了,但三十岁的文氏只身材微微丰腴,岁月沉淀下来的容貌成熟而婉约,气质雍容,如今戴孝的她更是俏丽。
少妇韵熟,大方稳重,不失威严。
他怀中的江白楼如今九岁,梳着头角,一样戴孝,嘟着嘴闷闷不乐的坐着,屁股上就像是长了什么东西似的,一点也不肯安分。
文氏轻揽着他,道,“字还没有描完。”
江白楼手拿着毛笔在纸上描红,一边描一边抱怨,道,“大宝没有描,大川也不用描,为什么就我要描呢?”
他身边的两个小厮玩伴,都是府中的家生子,文氏看他一个人喜欢玩闹,脚步利索,经常跑得不见了人影,丫头又不方便伺候,于是就让两个小子陪着他,一来陪伴,二来是劝阻,三来是防备出事。
听到他自己与两个小厮相提并论,文氏尚未开口,南儿就在旁哄道,“大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怎么能够和他们那些粗人比较!”
江白楼把手中的笔一甩,瞪着南儿,也不描红了,大声辨道,“什么粗人细人的!他们是粗人,难道我就不是粗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他们两个的,闲言碎语的东西!”
江白楼少爷脾气,南儿是领教过的,但从来没有如今疾言厉色过,也不曾说过如此粗俗的话语,她只是觉得尊卑不能乱了,少爷就是少爷,小厮就是小厮,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主子怎么能够和奴才相提并论,况且他们这些奴才即使想读书也没有机会,张大家的同文氏一起长大,尚且还习得几个字,她却是一字不识,文氏也从来不谈让她们习字,只说是笔墨贵重,习来无用。
但她在文氏身边服侍,平日里见江白楼浪费的笔墨纸砚不知几何,心知文氏只是不喜欢她们这些丫鬟习字读书,心里每每都郁郁不得已,听到江白楼说他不愿意读书,便急了。
此刻被一个九岁小儿如此骂道,即使是主子,南儿心里也难受得很。
文氏却觉得稀奇,在旁温颜道,“莫不是想趁此摔了笔,不描红了?”
江白楼撇过脸,道,“才不是!”
南儿弯腰去捡笔,发现这只桐木笔已经被摔成了四份,当初买回来的时候,她就听那买办的人说这一只笔就值2两银子,被江白楼手一摔,2两银子就没了,想自己身为大丫鬟的月钱也只有4两银子,心疼极了,可说又不能说,劝又不敢劝,只能垂眉在一旁站着。
文氏捏了捏他的那张像极了江贵的脸,一样的好容貌,心里越发的暗沉,声音却仍旧温柔,道,“南儿只说了一句,你便连笔都摔了,倘若我说一句,你不把这宅子也给毁了?”
江白楼嘟嘴道,“才不会对娘亲如此。”
文氏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像是心里藏着火气?”
江白楼歪头想了想,慢慢道,“我那天和大川去找大宝玩,就听到有人说大宝和大川的坏话,我不喜欢听,大川还哭了,”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满之色,道,“他们是我人,居然连我的人够敢在背后说坏话!”
文氏顿悟,不是因为这些婢子们在背后编排是非,而是他们编排是非的人选不对,她有些欣慰,同时又有些不满,欣慰于江白楼的护短,性子好敢护短,而且在听到这些言语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上前争论,不满于两个小厮的不识趣,既然是做主子的小厮,平日里不劝着主子读书,反而整天玩玩闹闹,听到闲言闲语自个伤心就哭起来,丝毫不管主子的感受。
文氏把他的袍子整理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几个婢子,若你以后再听到这类言语,直接把话传给王大家的,或者是顾嬷嬷,让她们好好整治这府里的风气,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在府里说的。”
江白楼听了思索了一会儿,道,“可是她们不说,不代表着他们心里不想呀!”
文氏笑了,道,“心善者向善,心恶者向恶,心口不一者不知几何,若你连他人的心思都要计较,恐怕时时刻刻都要活在别人的眼里,就像是你,心里想着去玩,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若你吵着要玩闹,就会影响你身边其他的人,就连娘亲,都要想想怎么哄你。”
江白楼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微微低着头,辩解道,“我现在才不要人哄着我!我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