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红醋栗

5、无法伸手那就拥抱吧

　　·
　　“咚。”

　　没来得及让他们多说，门外转来一声闷响，夜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是琥，你去吧。”

　　踏出结界的时候已是黑夜，所以无须忌坦光照。

　　“琥。”狄思站在结界口，用最平常的笑容去迎接琥，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接触的，是什么。

　　“笨蛋！”琥愤愤说，“你应该学聪明点！”

　　狄思继续回笑着，说，“我不傻，我只是，喜欢琥。”

　　单纯地喜欢你的一切，不在乎那些事和人。

　　“……”看着狄思的表情，琥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些话——之前准备好要训他的话。

　　狄思见琥低头沉默，也就没有出声。

　　此时就是这样简单地站着，仿佛也可以天长地久。

　　最终，还是由琥打破了沉默。

　　“呐，狄思，你恨我么？”

　　“咦？”

　　“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起风了，微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也吹起了琥和狄思的头发。

　　“不管你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一样哦。”

　　“是嘛。”

　　“呐，琥。”狄思出声，脸颊上又带上了笑意，“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微笑么？”

　　“因为夜没有告诉我该如何去恨呐。”

　　“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接受。”

　　听了这些话，琥猛然抬起头，双手紧紧握拳，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伸手一把抱过狄思，琥的眼眶湿润了。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不要……狄思……”这是琥生存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的哭泣。

　　眼泪悼念着已死去的爱情，和永远不会回来的挚友。

　　·
　　被琥抱着，狄思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和肩上应有的湿润。

　　在琥的身后抬起手，发现微微有些透明，他瞳孔微缩，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琥，要记住哦，就算轮回千百遍，我永远都是你的随从。我……”话没说完，狄思就变成了飘零在西边一角的点点碎片，在月光的照射下，绚丽夺目。

　　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泪水再次涌出，用尽全身力气呼唤他的名字:

　　“狄思！！！——”

　　在狄思消散的瞬间，夜似乎也感应到了。
　　他跑到结界外，伸手用力量让狄思的记忆碎片集中，随后将它们放在一个玻璃瓶里。

　　“狄思，对不起。”

　　夜望着天上距月亮较远的地方闪着的星星，心中的悲悯渐渐消失。

　　这个晚上，夜的暗界唯一男性死了，自己的心也随他而去；
　　琥失去了自己的爱人，眼看着他离开，却无法加以阻止；
　　同样，在另一边，公主铲除了那个大情敌；女王解决了对岛上制度的最大威胁。

　　·
　　第二天早上

　　周围的一切都异常安静。
　　琥蜷屈着身体，在工作室已经呆坐了一个晚上了。

　　夜依旧在昏暗的暗界工作着，只是眼中少了一抹原有的温柔。

　　西界对于琥的事都不提不问，就怕触到了琥的那根神经。

　　、
　　暗界

　　“原来你已经回来啦。”
　　看着附上自己手腕的近乎透明的手背，夜静静出声，言语间透着冰冷。

　　(请……请务必答应……)

　　“什么？”

　　(我能继续……留在琥身边……随从……)

　　“这一次的苦还没有吃够么？”

　　(不……我进入轮回之后……请消去琥的记忆……对公主……)

　　“有必要这么傻么，狄思。”

　　(以上……是我的生前愿望，望……达成……)

　　话刚说完，不容夜反驳地，狄思缩小成了一个熟睡的婴儿。

　　夜抱起婴儿，将他放入一个透明盒罐中，微微叹气，“如你所愿。”

　　夜望着那个幼小的身体，又开始发呆。

　　他没有提到自己，连语气中都是敬词，自己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一个交接者吧？

　　琥经不起长时间的精神折磨，终于在某个晚上，直接趴倒在工作室的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琥早早醒来，外出巡逻的时候，就看到了小自己三岁的公主。

　　……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夜是在场的，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黑暗里，收集着他们的对话，作为狄思的初始记忆。

　　夜完成了狄思的心愿，并且加以扩大。
　　他删去的不只是琥的记忆，还有公主的。

　　除了橱架的玻璃瓶里的点点碎片见证外，就仿佛岛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狄思这个人一般，一切依旧运转。

　　几年之后，公主主动找到夜，说要求提供一名随从给琥，于是他询问了狄思。

　　、
　　“他可能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呆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他现在喜欢的是公主。”
　　“没关系，他幸福就可以了。”
　　“是什么能让你如此心甘情愿，前世的苦真的还不够让你醒悟么！”
　　“因为，今世，我依旧没有学会恨。”

　　在这样一段对话的基础上，狄思的潜意识很快同意转世，于是琥才会在草坪上见到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大男孩。

　　在草坪上第一次见到狄思的时候，琥就有一种莫名的熟络感，故意戏虐地用两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那双眼眸却又紧紧牵扯着他的视线。

　　狄思不愿忘记，他还记得前世的那些事，所以在他伸手抬自己下巴的时候，并没有反抗，顺从得一如既往。

　　可是，狄思从琥的眼神和动作中得知。

　　他终究把他给忘了。

　　那个遥不可及的爱情，永远回不去了。

　　他只能作为随从，为他处理数据，看着他和公主嘻戏打闹；

　　他只能作为朋友，为他把眼前所有的障碍通通铲除，帮助他回归护卫的位置；

　　他只能作为一个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回忆者，对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道一句:

　　“我回来了，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