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终章 我到底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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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萨洛的计划，我需要吃下他沁满咒语的苹果，一颗能让我陷入假死状态的苹果，等我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后，他们会把我放入提前准备好的水晶棺木中，由矮人们陪同送往皇都举行葬礼。
一位游手好闲的浪荡王子，无意间在密林深处发现死去的邻国公主，并好心地送她归故里，这个故事还是满有说服力的。
很显然要想混进这个戒备森严，重兵把守的皇宫，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虽然那个使人假死的苹果听起来不太吉利，但是味道却尤为香甜，让我这沉沉的一觉也睡得无比香甜。
醒来时，我发现我躺在一张雍容华贵的大床上，蕾丝镶边的雪绒纱帐，松软的鹅毛抱枕，身边铺满的玫瑰花瓣散出的甜腻香味挥散不尽。
床垫的质感，香薰的味道，还有一睁眼看见的那条摇晃的绳穗子，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连光脚踩在地毯上那种痒得很舒服的感觉都似乎是久违已久了。
我恍惚的思绪被身后重重的一声闷响给扯了回来，这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我下了床，正站在一面镜子跟前。
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显然被身后的巨响吓得一哆嗦，我赶忙转身，回头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小侍女，此时正用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里放着惊喜的光芒，她脚边满是玻璃碎屑，一只碎了的花瓶在地上打着转。
“公……公主！你醒了？！你真的没死？！哦，我的天哪，感谢上帝，感谢萨洛王子……”她声音抖得连不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应该等安全混进来后就来唤醒我的么？我第一个见到的应该是萨洛的那张脸吧……
我心里十分忐忑，表面上还是在故作镇定的干笑着：“我没事，镇定，镇定哈，萨洛呢？他去哪了？”
小侍女怯怯的回答：“去看……那个……您的尸体。”
“我的尸体？”我纳闷。
“两个月前，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我们发现了您的……恩……尸体。”她害怕地解释着，还时不时偷眼看我：“公主，我……我真不是故意造谣，因为尸体是被剥了皮的，看不清面孔，手腕上还带着您的银链，他们都说那是您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猛地记起逃出皇宫的那一天，那个酒馆里人们纷纷谈论我的死亡以及猎人老杰克，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谣言居然从皇宫传出去的，还真的有一具所谓的“白雪公主的尸体”？！
那这具尸体又是谁的？难道母后杀错人了？
“这是哪里？”我问。
“皇宫啊。”她脱口而出。
“我问的是这个房间，这是谁的？”我开始不耐烦了。
“是皇后陛下的，是萨洛王子把您抱来的。”
我的手脚开始变得冰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向心头袭来：“我母后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说话又开始支支吾吾了：“皇后陛下她……她失踪了，那天发现血尸的时候，皇后陛下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把整个皇宫搜遍了也没找到。其实，皇后陛下失踪的传闻街头巷尾早就传开了，公主……没听说过？”
一个躲在深山老林活得像阴沟老鼠的人，怎么可能听说？！
她失踪了？！怎么回事？！万人之上的她总不会为了追杀我，连苦心经营的皇位也不要了吧……
我的脑回路好像全搅在一起，毫无头绪，脚底下泛上来的寒意却越来越强烈，我的背脊好似结了冰一样。
“公主？你怎么了？脸……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侍女似乎发现了我的反常。
“没事，你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好整理清楚头绪，一定……一定有什么是我忽略掉了。
我就这样一直啃着指甲在屋子里发呆，连小侍女什么时候关的门也不知道。
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当我完全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叫我的是墙上挂着的那面镜子
。
一个人影渐渐在镜中浮现，不到片刻，他整个五官轮廓，身上的每个部分活灵活现地清晰跃于眼前。浓眉大眼，深邃的乌黑瞳孔，睫毛蜷曲上翘，黑缎子一样的齐腰长发，让镜中人散发着神秘的气质和一种说不清的媚惑。
这一来，我的表情就更呆滞了。
他双眉紧锁，环着胸的手指一下下敲着一侧胳膊，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这一趟回来，你怎么变得又聋又呆？看来这两个月你玩的不怎么开心嘛，我的女王陛下。”
我转身看了看门口，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屋里除了我再无他人。
我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你在和我说话？”
“还能有谁？”他咬牙切齿。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先生。”我笑容可掬，回答的相当淑女：“我是白雪，不是我母后，更不是什么女王。”
这下，他的反应更夸张了，前额上的青筋直跳，磨着后槽牙低吼：“妈的，那臭小子真是丁点正事都没干！”他长吁一口气，似乎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瞄着我冷冷地问：“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起来什么？”我是一头雾水。
他好像生怕我听不清，回答的异常清晰，一字一字地告诉我：“你就是皇后，菲奥娜二世。”
“噗……”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镜子先生，你应该就是我母后那面神通广大的魔镜吧？你天天跟她朝夕相处，不知道她长相？她有我这么年轻漂亮么？”
他一脸的轻蔑，鼻子一声冷哼：“是没有，所以她才剥下亲生女儿的皮穿在身上，意淫自己是人见人爱的白雪公主。”
“你胡说什么？！”我怒不可遏，顺手抄起旁边的八音盒向他砸去。
镜中的他仍旧是一脸冰霜，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的八音盒还没出手，就被不知从哪个方位飞过来的不明物体击中，这飞行物实在力量惊人，不但把八音盒来个全身性粉碎，还把我的手震得又麻又痛。
我的失声惊呼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从摔在角落里惨不忍睹的八音盒那边滚出来的飞行物居然是一颗……苹果。
我缓缓地回头，向门口看去。
门边随意歪靠的萨洛，手里把玩着苹果，脸上还是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暖笑：“稍安勿躁，美女。吃个苹果消消气吧。气生多了可是会长皱纹的，这么美的皮囊，多让人心疼。”
就算我脑袋再不灵光，就算已经被突然杀出的魔镜男搅成一锅浆糊，此时此刻我也能听出来，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对劲了。
萨洛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用大拇指指了指后边的镜子说：“不好意思，那个臭脸男好歹是我弟弟，怎么说我也不忍心看着他被破相。”
镜中那端一声冷笑，声音如同结冰：“少在这给我猫哭耗子，她能伤得了我？！早让你把她带回来，竟然在外边给我鬼混了两个月这么久？！”
还没等萨洛这边有什么反应，我踮着脚，一把揪住萨洛的衣领，由于实在是激动得难以自持，愣是把他整个人撞在了墙上。
“萨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帮我毁了魔镜，杀了母后么？你这唱得是哪一出？你怎么会是他哥哥？！”我的声调高亢刺耳，还夹杂着抖音。
我从没见过萨洛生气，现在也是如此，他脸上还是挂着似有若无的淡笑，他伸出三根指头，在我眼前晃着：“在讲整个故事之前，你要熟悉一下相关的历史背景。第一，费列城有两个皇子，英俊潇洒，人尽皆知的优秀大王子，我，和被封在镜中，无人所知的悲催小王子，他。第二，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不知是靠谱还是不靠谱的传说，收集100个贪婪之心，可以破除咒语，救他出镜。第三，很不幸，你是第98个。”
我的心跳仿佛骤停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见我没什么反应，于是很温柔的掰开我攥住他衣领的手，也不放开，就这么牵着我的手说：“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从前，有个美丽的皇后，她的美貌无人能及。在一次貌似偶然的机会下，她从一位异国的巫师那得到了一面魔镜，这面魔镜除了能照得远一点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有一天镜子里突然冒出个臭脸帅哥，告诉皇后她不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和她女儿白雪公主比起来她就是个地道的丑妇。女人嘛，你也知道，最受不了这种刺激，更别提半年里天天受这种刺激。于是在她极度崩溃的时候，镜子告诉她他可以帮她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代价就是要她的那颗心。你觉得这个皇后的愿望会是什么？”
我低垂着头，说得很慢：“她要成为白雪公主。”
萨洛含着浅笑的声音再度响起：“没错。按照契约，镜子里的臭脸男会用巫术将白雪公主的皮缝合到皇后身上，而她披着白雪的皮期限为一年，一年后她就要将心按约奉上。不过，皇后的贪婪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打断他的话，将手慢慢地从他手里抽出来，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为了永远拥有白雪的皮，趁着镜中的男人因为施术力竭的时候，用蛇骨和恶灵之血将镜子击碎，破除契约，逃之夭夭。”
此时，一滴眼泪正巧掉到我刚刚抽回的手背上，我抬起头，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只有他的声音是从没听过的深沉有力：
“你从来就不是那个可怜，善良的白雪公主，华美的皮囊下不过是一个丑陋不堪的疯女人罢了。”
我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冷笑一声：“你就是那个异国的巫师吧？”
他挑了挑眉，又端出他那该死的嬉笑：“看来你都想起来了。是的，那就是我，帅么？”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圈套，他们画好了圈，我就这样不负众望地跳了下去。
没错，在那个有着圆轮的木屋里，是我亲手剥下了女儿的皮，满手血腥，肮脏无比。
我的心从没变过，狠毒，肮脏，贪婪，不……不对，是比以前更加不堪。
原来……
原来是这样啊……
我伸手摸着他额前的柔发，动作亲昵得如情人一般：“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不是白雪，那为什么不直接掏了我的心？还要对我那么好？浪费那么多时间就为了把我骗回这里？”
“当然是因为，”他顿了一下：“我喜欢你。”
我彻底愣住了，这答案大大出乎我意料。
这时，镜子那边传出了一声“嗯哼”，里边的男人点了点头，颇为顿悟地说：“看来他给你喂了不少的苹果。”
这话说得让我更茫然。
面对我的一脸问号，他更是叹气不断：“唉，又一个被他天使般纯洁笑容迷惑的失足女人，他的苹果没一个是干净的，都沁满了各式各样的毒，他跟你鬼混这么长时间，纯粹是因为他变态的恶趣味。”
“哈哈哈哈”萨洛笑得放肆：“这形容词，我喜欢。”他将视线挪回到我脸上：“我一直不明白你不过只是披上了白雪的皮，怎么连记忆都变了？这么极致的多重人格，我从没见过，怎么能不被吸引？所以我就让你多吃了些苹果，多制造些幻觉看看效果，不过效果确实很好，那天早上你掐着自己脖子，自言自语，那表情实在太好玩了……”
我的愤怒让我毫不犹豫地挥起手去抽他耳光，还没碰到他脸，就被他一只手擒住手腕。立刻，我的手腕一阵疼痛。
他的嗓音凝着冰凌，是我从没听过的温度：“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至少让你多活了两个月，不是么？”
他嫌恶地甩开我，我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床上。
“哈哈哈……”我疯了一样的狂笑不止，笑得眼角的泪一颗颗滴下来：“你们不就是要我的心么？来啊，来拿啊。”
我飞快地摸索出枕头下的匕首，那是我夜间为了以防不测，一直藏在枕头下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拔出匕首，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心脏，喉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噗的一声，滚热的液体从嘴里喷泊而出，贱了满身，纱裙的白衬着鲜血的红，瑰丽而妩媚。
我怕心脏毁得不够彻底，反复的拔出再插入，忍着嗓中不断涌出的血，断断续续的说：“我……得不到的……你……你们……也休想……得到！ 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我喘着粗气，疼痛让我的字咬得辛苦，到后来只能通过吸气来减少痛苦。
萨洛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地变成平静，最后又挂上了他淡定的招牌笑容。
“啧，啧，你怎么就是学不乖？”他惆怅地摇摇头：“看来我给你吃的苹果确实多了点，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什……什么？！
我迅速地低头向胸口看去，我的手里根本空无一物，我正在做的不过是可笑地一下一下锤着自己的左胸。
而那把刀正在萨洛的手里恣意旋转着，他把玩着刀，歪着脑袋看我：“本来你好歹有一年时间可以随心所欲地披着白雪的皮，你非要砸了镜子，破了契约，逼我亲自出马去找你。我本来念着这两个月的情分，想让你死得痛快点，哎……看来这是个错误的念头。你怎么就这么不招人疼爱呢？”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紧跟着左胸猛地传来重重的钝痛，直疼得我冷汗直冒。
我双手紧捂胸口，整个背窝在一块，当我缓缓地放下手，疑惑地去看巨痛的部位时，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我的心脏不见了，左胸的地方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我的心！他拿走了我的心！
可是我为什么没死？！
不可能的，没了心……人怎么会活着……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久违的咯吱声，那是木轮转动的声音。我猛地从沉思中惊醒，抬起头的一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
四周不再是那件雍容华贵，飘着淡淡花香的寝室，而是那个剥皮的刑屋，木轮慢悠悠地转动着，角落的黑衣人不知在刑台上捣鼓什么。
不知从哪里飘出萨洛那甜腻的声音：“你的心我拿走了，至于你的灵魂嘛，我就放在这间屋子里。无论你是做白雪，还是做菲奥娜二世，我相信，你永远也玩不腻，对吧？”
“不！不！不要！……萨洛，萨洛！我错了！错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捶打着木门，喊得撕心裂肺。
而他们的声音却渐行渐远……
“萨洛，我看到金银岛那边有只美人鱼去找女巫要药水，想变成人，咱们拿下她的心有戏么？”
“唉……美人鱼哭起来那么美，我怕我不舍得。”
“你他妈的有点正行，行不行？！”
……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终章 我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