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誓》造画弄人

28、Meet with you28.

　　二十八.

　　“你是因为……与岳国太子的婚事而离家出走的？”
　　枫暮英挺的剑眉缓缓蹙起，乌黑深邃的双眸看向对面的无蕊与白清饮，说道：“白姑娘的事情的确有些困难。按你所述中，从那次在溢韵楼岳国太子的种种表现来分析，他似乎是一位不到黄河心不死，十分执着的人。”白清饮点点头：“他的确是那种性子，其实我离家出走也多日了，可他竟还没放弃与我的婚事。本来这次回京是准备随便看看，结果在那种地方撞见了他——”白清饮恨恨地咬了咬下嘴唇。

　　“以前还在端云庄时，也有几次……”枫暮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无蕊，叹口气接着说：“也有几次护送端庄主去岳国。曾与那岳国太子岳倾接触过，他也的确是位不肯死心的主儿。并且，白姑娘你应该知道，其实如果只论兵力的话，岳国还在樊国之上。虽然樊国有天下第一，实力雄厚的端云庄，可岳国拥有着排名第二与第四的飞雨庄与凌梅庄。虽然我如今早已不在端云庄了，可端云庄的条条框框却记得很清楚，其中有一条便是“端云庄不听候樊皇的差遣”。即使端云庄对于樊皇来说是一个自己眼下的大威胁，但端云庄实力摆在那里，如果两方交手会大大地损伤人力，财力，物力，所以樊皇当然不想在自己国家内打仗，而让别的国家有机可乘。”
　　枫暮一一分析后，只见白清饮的脸越变越苍白。她摇了摇头，双手撑起自己沉重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难道已经没有任务办法了吗？”
　　枫暮叹了口气，道：“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那就是请求樊皇收回圣旨了，毕竟这场婚事是他赐的。”话音落下，白清饮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因有了解决的办法而雀跃的表情。要让一个皇帝收回自己的圣旨，何况岳倾更是他亲哥哥岳王之子，会有那么容易吗？

　　枫暮似乎是看见了白清饮脸上褪不去的苍白神情，慢慢说道：“按理说，这应该是不可能。可最近这段日子里，我在客栈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在别人耳中听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似有似无，饭后聊家常的好料而已。可现在看来，这个消息或许给了我们一线希望。”枫暮轻轻一笑，一张似若被刀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的脸上，荡出一丝丝柔和之情。

　　“是什麽？”
　　“樊皇最近似乎看上了他某一位妃子的丫鬟，不，是彻底迷上了那个丫鬟。”
　　“什麽？！”白清饮睁大了眼，转过头与无蕊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惊异之情。枫暮继续道：“听那些人所述，樊皇对那丫鬟就像着迷了样，现在几乎是每晚必去那位妃子的寝宫。”“樊皇既然如此，为何不立她为妃？”无蕊问道。

　　木窗外吹来一股清风，温柔的风儿如姑娘纤细的小手，撩起房间里的窗纱，拂过众人的发丝，也吹起枫暮空荡荡的右腿裤角。枫暮侧了侧头，望向窗外，不急不慢地说：“因为皇后。”“……”“皇后据说一直在明里暗里地阻挠，其实这也很正常，如果立了那丫鬟为妃，她的皇后之位就岌岌可危了。而太后更是站在皇后的阵营里，她是怕皇上沉迷那丫鬟，而误了政事成了昏君。”
　　无蕊点点头，说；“那麽，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们进宫帮皇上说服皇后与太后，而了了樊皇的心愿，从而让他为清饮撤去婚事？”枫暮点头，伸出大手抚摸着无蕊的头，说着：“没错，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更重要的是要说服白丞相与白姑娘的母亲。据我所知，白丞相在樊皇未登基之前，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是樊皇的左臂右膀，樊皇的天下有一半是他打下的。如果说服了白丞相，为我们辩护，再加上若我们为樊皇解决了立妃的事情，这样一来成功的可能性则会大大增加。”

　　“呼”
　　突然，白清饮站起了身来，明亮的双眸前蒙了一层雾气。只见她低下了头，对枫暮狠狠地一鞠躬，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

　　其中的谢意更在不言而喻中。

　　枫暮站起身来，拉起白清饮的手将她摁回了座位上，摇了摇头道：“不用这样，你是无蕊的好朋友我理应帮你出谋划策。”无蕊与白清饮相视一笑，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说道：“对了无蕊，你找铸造师是为何——”枫暮一听，惊讶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无蕊，难道你……”无蕊低下了小脸，凝视着枫暮那悬空的右腿裤角，坚定地点了下头：“枫叔叔，我必须去做。”
　　白清饮皱了下眉，看向无蕊。
　　无蕊仰面叹气，哀声道：“清饮你也知道，七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和枫叔叔出逃，而枫叔叔的右腿也因我而毁。那条腿，还有我十年来的受辱，是我怎麽也无法忘却的。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大债，是债就是要还的……我总有一天要去找端云庄加倍要回来！”枫暮一顿神，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无蕊。

　　无蕊突然一脸释然的笑容，看了眼两人，轻轻开口：“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摧毁端云庄——”她眼神凌厉，双手叠放在一起，长发在风的律动下摇晃，说着：“永远不动摇。”

　　白清饮蹙眉看着她，一脸的担忧：“摧毁……端云庄？”白清饮沉默了一阵，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头，然后踌躇地说着：“无蕊，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嗯？”
　　“据我所知，天下第一庄庄主端一朔膝下曾有一儿，但是却从未听说过……”
　　无蕊愣了愣，然后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没错，在我出生后，他未告知过天下人他也有一个女儿。他之所以对我这麽残忍，听庄里的人说，是因为我出生之时有大师说我是厄运之兆，是不祥之物，所以庄里的人都不接受我……”无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时，只见她双眼垂下，浓密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哀伤。“无蕊……”枫暮皱着眉头唤着她。

　　良久良久，无蕊抬起了头，秀色可餐的小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她目光流转在两人身上，启齿说道：“再过五年就是端一朔的四十五岁生辰了。”“难道……你想乘机……”“按现在的我来说这似乎是天方夜谭，可我有五年的时间，这五年的时间……已足够我成长了。所以我需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而为了达到目的的第一条件便是进入端云庄。”

　　枫暮接着说：“没错，想要达到目的，进入端云庄这个条件当然是必备。但是端云庄是可以随便进入的吗？如果硬闯，想想在端云庄庄门前守护的近千百位三席之强的端云庄弟子，恐怕在我们还没有踏进端云庄大门之时就被他们所射出的箭给射成了刺猬。所以我们不能硬闯，只能用别的方法进入。”

　　“在端云庄庄主端一朔每年生辰之时，定会邀请各位皇家子弟与武林中人。而五年后他生辰之时，必会像以往一样给需要邀请的人士捎去端云庄独有的灿红色令牌。只要有了那个东西，就可光明正大地从端云庄大门进入。”
　　“所以，无蕊才会找铸造师吗？”
　　“嗯。按理说那令牌只有端云庄内的弟子才会知道令牌的形状，图案与大小。可我与无蕊都曾身于端云庄，那灿红色令牌的样子当然是牢记于脑海中。”
　　无蕊叹了口气，白皙修长的手撑着光洁的下巴，说：“如今唯一头疼的，是没有一位好的铸造师了。”枫暮说：“那灿红色令牌铸造之巧妙，一般铸造师的确无法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

　　白清饮垂着眼，沉默了好久。
　　缓缓抬头，说着：“我决定了。”

　　枫暮与无蕊几乎同时转过头道：“什麽？”
　　白清饮大吸一口气，脸上扬起明朗的笑容：“我想了想，其实你们说的对，我不该这样逃避下去，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既然现在有了可行的方法，我想我也应该鼓起勇气去面对一切了。过几日，我们就一同回丞相府一趟，说服我爹和我娘，之后我们就进宫。据我所知，皇宫之内有皇家御用铸造师，他们的铸造水平一流，只要解决了樊皇立妃一事，我相信铸造师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了。”
　　枫暮含着笑点点头，咬了口肉丸，说：“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枫叔叔。”
　　“嗯？”
　　“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了。”

　　枫暮动作猛然一顿，过了一会儿伸出大手又揉揉无蕊的头，脸上是淡淡的笑容：“那是当然，我可要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如果以后你嫌我烦，那也没办法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无蕊笑着拉起他的手，又拉起白清饮的手，将他们的手紧握在手中，沉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要永远不欺骗彼此，不放弃彼此，不离弃彼此，同甘苦，共患难。永远，永远，永远，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也不放开彼此的手。”
　　枫暮点点头，说：“我答应你。”
　　白清饮红了眼眶，狠命地点头，抓起无蕊的手：“我也答应你。”她回想起自己与无蕊的相遇，相视，与现在相处的每一个镜头，忽然心中感慨道，这也许就是缘分。缘分，缘是命，命是缘。缘乃绞丝旁，就像是冥冥注定中一条细细的，却不可剪断的线，而那条线便是彼此的羁绊。

　　阳光照射进来，三个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