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丝》全面回忆

3、时间的契约

　　在跨过那道拱门的一瞬间，塔莉丝的感觉就象是一列呼啸的战车从身上压过去了，她被压成了一张纸，或者是比那更轻的东西，她向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方飞了过去。“安婆婆，救救我。”她不想过去，可她还是被吸走了。在她快要落地的时候，她想起了安婆婆已经不在她身边了“结束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塔莉丝拼进所有的力气睁开眼最后看一眼世界，只隐约看到了一片草地 。她最终还是跌尽了一片黑暗中。
　　。

　　晴朗的天空下，一队身穿甲胄的骑兵正延着一条土路向前急驰，他们手中国王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腾起的烟尘向四处飞散着。从天不亮这队人马就出发了，到现在他们也只休息过一次，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在不停的赶路，所有的人都已筋疲力尽，而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驿站可以让他们再稍适休息。
　　“休息二十分钟，我们就快到了。”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一边在马上喊着，一边带着骑兵们进入驿，还没等他们下马，更多的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也紧跟着驶了进来。
　　士兵们四处跑着急着去方便，也有喊着叫人来喂马、弄吃的的，如果不是为了让马休息一下，他们今天肯定会一口气直接到达目的地。
　　“我们还有多远？”一位披着斗篷的白发银须的老人从马车上下来
　　卫队长翻身下马，脱下头盔走到老人面前“再有四十里，我们马上就到了。”他看了看天色“请您先进去休息，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天黑前我们应该能赶到了。”
　　马蹄声、盔甲的碰撞声还有士兵们的叫嚷声一下子填满了这座小驿站，就好象是来凑热闹的，晴朗的天空中一道闪电过后，忽然下起了小雨。卫队长大声吆喝着让士兵们赶紧将马牵进马厩。
　　刚走到木屋门口的老人抬头望去，天空中一道银色的裂缝若隐若现。
　　“我的天”老人轻呼一声

　　还好这场雨没下太久就停了，驿站中的士兵们比原计划的二十分钟多停留了一些时候。卫队长一边准备着出发，一边走进木屋。
　　两秒钟后，卫队长从木屋中冲了出来，士兵们听到他大喊了一声“谁看到先知了？”
　　这一大队人马保护的先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两分钟后，驿站中一个喂草料的胖子被卫队长揪着脖领子几乎双脚离地“他什么也没说，我发誓！”
　　“往哪个方向去的？！”卫队长拖着胖子走到大门前
　　胖子颤抖着指了一个方向。
　　扔掉胖子卫队长翻身上马，“还好方向是对的” 卫队长心想“也许是先知着急见到陛下，所以先走了。”

　　当士兵们还在休息的时候，“先知”正急切地催马冒雨前行，白色的斗篷在急风中飘扬，斗篷上国王的徽章在雨中闪动。
　　“希望还来得及。”先知不住抬头看着天空，那道银色的裂缝正在淡去。他不得不再次轻拍马头，枣红色的马如同中邪了一般，疯狂向前飙去。在路过一块塌陷的洼地时，战马凭空踩了过去。
　　“坚持住，不管你是谁。”先知在心里默念着，再往前一些就能进入树林了，离那里不远了“坚持住！”
　　被淋湿的斗篷开始纠缠在先知身上，他挥手在斗篷上轻弹，雨水从斗篷上散去。在冲进树林的一瞬间，先知催着马离开了小道，他直接向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所有挡路的树木瞬间消失，在战马急驰过去后又重新冒了出来，他再次扬头看着天空，那道裂缝几乎看不见了。
　　跃过两道溪流，横穿过密集的纵林，最终，树林稀疏起来并露出一条小路，跃过这条小路，前方露出了一大片草地，草地中央的一棵树下有个身影时隐时现。
　　枣红马冲上了草地，当先知看到那个时隐时现的人时，惊讶不已。他一边画下一些符号，一边在心中惊异，这女孩儿到底有多大。

　　“醒醒，我知道你能听见。”塔莉丝听到一个声音“快醒过来”
　　塔莉丝好象看到了一个奇妙的景象，有一缕缕飘渺的轻烟从天空中笔直地垂落下来，一处翻着浪花的瀑布正不断的从地面倒流上天空。虽然身体沉重的好象和大地融到了一起，可是心里却欢乐轻松的象要离地而去。
　　“这里真好”塔莉丝在心底轻叹
　　“你就要消失了，快醒过来”
　　“不，就这样吧”塔莉丝从来没这么轻松过“消失吧，早晚我们都要消失。”矿脉上那些快死了的人都这么说
　　“年轻人，别这么快就放弃生命”
　　世界开始颤动，一切都是清飘飘的，模模糊糊的，有半个圆环飘浮在了空中，就象有人吐了个烟圈又被人削去了半边。
　　“这是最后的机会。”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就象有人把答案装在了她心里，她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样。塔莉丝没费什么劲就举起了胳膊，好象那条手臂不是用骨头连接在身上，到象是从心里长出来的，她模模糊糊的将手指对准了位置，接着那半个圆划了下去。
　　另外半个圆只划到了一半塔莉丝就停了下来，似乎有人重新将身体扔给了她。她的每一处细胞开始轰鸣，她就象不断被人投入到粉碎机中的矿石，从头发稍到脚指甲都不断地在被粉碎撕裂。
　　“别停下，完成它！”那个声音又在督促她
　　“契约？”除了身体回来了，脑子也重新长了出来，塔莉丝发现了自己正在做的事 “这是契约？！”
　　“答对了，可是现在还没到上课的时候，完成它，如果你不想消失的话。”
　　“不”随着她的心念，塔莉丝看到自己的胳膊立刻落回到身侧。
　　“不？”
　　“是什么契约？”塔莉丝在心底问
　　“原来是不信相我，” 看着越来越淡的烟圈，那人最终将一手放在塔莉丝的额头。“没时间给你解释了”
　　轻飘飘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她是清醒的，塔莉丝隐约地看到那人慢慢举起了一只手向空中划去，而她自己的胳膊竟也随着他的动作划了过去，最终一个完整的圆环向她飘了过来，在碰到她的一瞬间消失了。
　　“啊！”塔莉丝叫出了声，同时她也听到了一队马蹄声正由远而近的传来，这让她意识到原来刚才一直处在失声失聪的状态
　　在圆环碰到她的一刹那除了身体还有些沉重外，所有的痛处都消失了，视线也清淅了起来。虽然这里也有阳光照在她脸上，可这地方绝不是那个小院了，一直和她说话的这个人当然也不是艾芙琳娜。一位穿着奇特、胸前还飘着长胡子的老人正半坐半跪在她旁边，而她自己平躺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匹枣红色的马伸着脖子在她旁边的树下吃草。惊人的是，她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古堡正在金色的落日下闪闪生威。
　　马蹄声从草地的另一侧传来，几百米外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隐约能看到一些骑着马的人正延着小路飞奔过来，声音已经很近了，现在人们的嚷嚷声也传了过来。可是这些还不是最奇怪的，塔莉丝举起手臂，不相信似地看着，甚至还弯了弯手指，没错，这是自己的手臂，可是衣袖已经快缩到手肘了，衣袖上勾起的几丝头发更让她大吃一惊，原本只是刚刚及肩的短发如今已是过腰的长发了。
　　“是啊，你长的可真够快的。”没等塔莉丝开口，长胡子就做了个手势“现在什么也别问。”他拉起塔莉丝脖子上的细链将手中一件东西扣在了那枚指环上。
　　那枚指环正是艾芙琳娜交给她的，在塔莉丝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长胡子已扣好东西，松手让细链重新落了回去。
　　“你干什……”
　　“站起来，别说话！”
　　没等塔莉丝站稳，长胡子又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她从头到脚都罩在里面。
　　一大队人马已经从树林中冒了出来，人们纷纷翻身下马，领头的一个人大叫着“瑟亚斯！”快速地向着他们跑来。
　　“低头！别说话！”
　　纷乱的脚步声从四处响起，人们低呼着“瑟亚斯”的声音此起彼落。从斗篷下面的空隙里塔莉丝能看到外面的一点情况。先是看到一大片短靴，接着这群人声势浩大地列队在了一米远的地方，让站在侧面的塔莉丝一眼望到一片小腿肚。
　　塔莉丝心砰砰乱跳，刚才那场酷刑的余震还未消，而眼前的状况更让她迷茫，就象看戏一样，她眩晕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大片吓人的短靴。
　　“我很好”
　　“不，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用再问了，今天起我们有了一位新的祭祀，请准备好她要用的东西。”
　　“不，不需要仪式，这件事不用通知陛下。一切等退兵后再说。”
　　塔莉丝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除了这个人们称之为“瑟亚斯”的人所说的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说着一种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很快这一大票人马匆匆起身，瑟亚斯带头向树林的方向走去时，这些人默契地分成几队伴随在他们两侧和身后。行进中，塔莉丝不断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她将斗篷拉开一道粗一些的缝隙，立时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头盔、哗啦做响的锁子甲、闪亮的巨剑。
　　古装片她不是没看过，可是围观是一回事，象这样声情并茂贴身出演就是另一种心情了。离她不到半米远的头盔下就是一张生动的脸，感受到塔莉丝的目光，这个身付巨剑的大汉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呆了片刻，忽然红了脸，将头转向一边。这样的互动绝不是普通观众能体会的，也更让塔莉丝有了一种已身陷未知的恐慌，眼前这几分钟所发生的事，不仅超出了自己的计划，应该说是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力，这比凭空变出一个人来更为诡异。
　　塔莉丝看得发呆的时候“低头。”瑟亚斯说

　　夕阳的余辉中，这队甲胄鲜明的卫队护卫着一位灰袍长须的长者，和一个长了腿的斗篷默默向前。即将穿过这片开阔的草地的时候，一声低沉而优扬的号角声从他们的后方响起，一声未停又有四支更加嘹亮的短号声传来。
　　“是陛下知道我们来了。”瑟亚斯转过身看着身后城堡的方向微笑着
　　除了瑟亚斯回头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卫队中没有人任何人停下来回头，只是人人都面带了微笑并加快了脚步。
　　林中的土路上一辆四轮马车和另一队士兵已经在等他们了，卫兵们等瑟亚斯和塔莉丝上了马车后也纷纷上马，再转过两道弯就可以看到通往城堡的大道了，甚至都没象平常那样看一眼队伍的情况，卫队长不等在马上坐稳就一挥手示意急行。没有半点耽搁，前哨人马已如风般向前奔去。

　　马车门一关上，瑟亚斯就问她“你多大了？”
　　真没想到他会先问自己这个问题。塔莉丝看看自己被拉长的手脚，被拔高了的身材，思索了一下。
　　瑟亚斯笑了“你来这里之前是多大”
　　“八岁”塔莉丝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了
　　“八岁”瑟亚斯重复着“真难为你了，还难受吗”
　　塔莉丝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瑟亚斯脸上的皱纹比较好看，还是因为那长胡须比较容易让人接近的原故，瑟亚斯是那种不笑也能让人觉得可以亲近，让你没话也想对他说上两句的人，可他即使微笑着看你，你也明白，象他这样的人不是自己能触摸到的。“不好应付”这是塔莉丝最初的感觉。
　　“把你养的东西拿出来看看”瑟亚斯说
　　就没有这人不知道的事，塔莉丝很快从自己那缩水般的套头衫里掏出一件东西。
　　原来半指长的水芦，也象她一样也被拉长了许多。里面养的东西似乎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
　　“数数上面的节，长出来了多少？”
　　塔莉丝简直不敢相信“长出来了八节？！”，她又数了一遍，没错。
　　“八年，这是你的极限了。”瑟亚斯却叹了口气“你不是问我那是什么契约吗？”
　　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瑟亚斯看了一眼窗外，他们的速度很快，已经上了通往城堡的大路。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很快他们这队人马就可以和城堡里的那人见面了。
　　瑟亚斯将斗篷拉起来重新罩在塔莉丝的头上，塔莉丝则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那是一份时间的契约，八年后你会重新回到这里。我将你所承受的时空力量推后了八年里” 瑟亚斯替她慢慢整理着斗篷，又将她的长发捋顺塞到斗篷中去，一边说“希望你十六岁重返这里的时候，已经有能力抵御这种压力了，否则，十六岁的你就会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