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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突然而来的非典 ...


  •   二零零三年,中国与世界难以忘记的一年。——这话真是酸得人牙疼,还好用的次数不多。
      其实难以忘记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这个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比如非典。

      我中午上完课回来在网上看见领导人视察慰问某非典救助中心的照片,那时已经离发现第一个非典患者过去了四个月零七天。赶紧打电话给某铁血专业人士,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说话我就马上开口,“我谨代表我们家的港台同胞海外侨胞,特此向我们工作在第一线的战士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诚挚的问候。哎,你这手机还能通啊,不是说都把你们隔离了吗?”
      某铁血专业人士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这要是无线电都能传染了,早上科学头条了,还轮得到你置疑?”
      为了避免接下来例行公事的冷嘲热讽,我赶紧切入主题,“我说啊,要不是见惯了你带口罩,就你往一排口罩里一站,谁认得出啊。你那么能一人,关键时刻别露怯呀,学学人家院长,看人家那胆子,镜头前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多鼓舞全中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抵抗非典的信心啊。”
      铁血如果哪天不挑我的刺儿,她就不叫铁血了,“这不我们要随时准备抵抗嘛,不带口罩能行吗。没知识要有常识,没常识你就别出来丢人好不好,好歹当年教你那么多,你都交还给祖国和人民啦?而且,我们主要是负责握手,院长主要负责上镜,这就是分工合作。”
      “那我不亏大了,你说我们家难得出个头条,我指着那么大一口罩,我说这是我小姑,谁信?”
      “我就是不带口罩,我俩站一块儿,说我俩有血缘关系,谁信?”
      我无语,你儿子是比我漂亮几个系数,我认。

      铁血却没有乘胜追击,“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八卦能带给她的快乐显然超过胜利。
      “谁啊。安南我见过了,你不用跟我比了,你也比不过。”
      “方智抽调到我们这儿来了。”
      话题转换太快,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跟不上。
      “就是你们从小玩儿的那个,后来去学医的。”八卦出身人士最不耐烦之事就是与人讲解来龙去脉。
      “哦,哦,你说那个啊,我知道。他毕业啦。”
      “差不多吧。”八卦人士必备武器,卖关子。
      “不是说你们那儿都是最精良的设备最顶端的人才吗?人家一刚毕业的,神童啊,能混到你们这种级别。”
      “名医总要带着高徒才能凸现名医的地位不是?没比较哪来鉴别啊。再说了,你以为现在当医生容易啊,光靠技术能出头?要么是祖上能照顾你的,你说有些人祖上能照顾她吧,她还不乐意咧;要么是关系能照顾你的,可这关系就要分四六九等了,对不;要么,就只有自己照顾自己啦。不过做人只要敢闯敢拼,危险是危险了点儿,可是很快能出成绩啊。不过心脏那边人员是有点紧张。”
      “心脏?”我听了半天,总算听到个实质性的单词。
      “是啊,他搞心内的,你不知道?不跟你说了,小姑我要上前线了。”
      ……

      那一天,我在千里之外,用了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的时间,才终于想明白,当医生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而我终究是自私。有些事,本应该我自己做,我却让别人去做了,只为了保全我一个人的快乐。

      办好医疗保险的第二天,我就去联系了当地最好的医生做心脏的全面检查。
      医生是位很慈祥的老爷爷。我早上准点去刷保险卡,中午才出来。
      医生说,这病不一定是先天,很多八十岁后的老人都会有,这很正常。
      我听了就觉得有点难过,我青春还没几天居然就向八十靠近了。
      医生又说,当然现在也发现了极个别的年轻人,也会有这样的病。
      我知道,我又一次勇敢地挑战了医学特例。
      医生还说,但你的心功能真是好得让人想表扬。
      我于是稍微内心得意了一下,那是,那得是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医生又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千锤百炼出来的。
      最后医生说,不需要做手术,更不用吃药,完全正常地生活去吧,你就当是自己的心脏比别人长得有个性点好了。
      我突然就觉得这位医生怎么有点面熟。
      末了,发张正式的心脏病证明给我,据说在公交车上,哪个我看不顺眼的小伙儿占了老弱病残座,抖抖手上的证明,他就必须给我让。其实当病人,还是有福利的。可惜,没有中文的。

      上午看完病,下午继续上课。
      这学期要学的是理论和方法。
      课堂上,教授讲田野考察,说——
      我们其实很难去相信我们的消息提供者。我们既不是他的亲戚也不是他的朋友。单靠采访,得出的信息,并不全面甚至可能是错误的,因为那些给予我们信息的人,为了自己的某种原因,总会或多或少地隐瞒,或多或少地撒谎。所以,我们要自己观察,亲身体会,然后分析他们的行为。
      我们必须知道,谁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因为什么为谁做了什么事。如果我们连这些表面最基本的事实都看不到,如何能看到他们的内心。

      一学期结束,做了一份很变态的作业。
      先要用一个方法去分析别人说的话,得出一个结论;然后再用第二种方法推翻前面的结论,得出新的结论;接着用第三种方法推翻新的结论,得出最后的结论。
      我最后的结论之一是:语言所能给予的信息,实在是有限,甚至可能将我们导向谬论,因为语言可以是最大的伪装。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看看关于非典的系列新闻报道就知道了。曾经说过什么,都可以是假的,都可以被自己或他人推翻。只有做过什么事,是真实的,是在眼前,没有办法抛开。

      然后我努力地想要想起一个人,想起他的样子,想起他说话的语气,想起他工作时的神情,想起他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样的饭菜、看什么样的书、买什么样的摆设,然后才发现,这个人于我已经如此陌生。

      还是古人说得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突然而来的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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