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覆情难收》流单

2、心计御下

　　“奴才阜宁荣拜见小主。”回到垂荷院，老远迎上来一个看起来几位老练的太监向我福身。哈腰领着我向大门口走去。大门口跪着些内监宫婢，阜宁荣走到他们前面，带头向我行跪拜礼：“奴才阜宁荣带垂荷院奴才们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
　　“行了，都起来吧，”看地下乌压压跪着十几个人我便头痛，“都起来说话。”
　　“小主，这院子里风大，仔细受了寒，还是先进去再问话吧，”翠缕过来扶我，又向碧瑶，“你快去后面看看那些个赏怎么个登册法，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碧瑶笑着白了她一眼：“就一味躲懒，好生伺候小主。小主，奴婢先去了。”
　　“去吧，”碧瑶向后面去，我对院子里的人道，“都进来屋里说话吧，刚走这一遭，我也乏了，要坐着歇息。”
　　依旧乌泱泱跪了一片人，不过是从院子换到了屋子里。我解了披风，坐在椅子上靠着一个锡夫人，拿了只哥窑的冰裂纹茶盏捂手。
　　“本贵素来不喜人多，闹得屋里嘈杂。你们若是嫌弃本贵这里不好或是得了更好的去处，只管拿了赏银去。纵使没伺候过本贵，本贵也不想落下个苛待下人的名声。”我缓缓开口，只压低眉眼看自己手中那只哥窑茶盏上的冰裂纹路，“翠缕，从今儿个起，若是有人想走了，只管向你拿了赏银便是，不必回我。”
　　“是，小主。”翠缕恭恭敬敬地回了，垂手站回我身后。
　　看地下跪的一片都面露惶色，似是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晌没一个吱声儿的。我似漫不经心拿起茶杯继续吃茶，抬眼向阜宁荣问道：“阜公公先前儿是在哪里伺候着的？”
　　“回小主的话，奴才先前是在谦太妃宫里伺候着的。因着手脚还算麻利，特特指过来伺候小主。”阜宁荣连忙拱手回话，言语中透着小心翼翼。
　　“原来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今后潭依若有不懂的地方，还望公公多指点着些。”我把茶盏放回手边的桌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阜宁荣伏在地上不敢起来，颤颤巍巍回我的话：“小主可折煞奴才了。伺候小主乃是奴才们的本分，怎敢担指点二字？能伺候小主已是奴才三生修来的福分了。”
　　把一干人都问过来，原来除了阜宁荣竟全是新入宫来的，没伺候过人。这倒也好，伺候过人的都要防着些，他们手脚粗笨，调/教几日便可以了。少点心机，也好约束些。除了因为身边没有个管事的太监把阜宁荣和他的两个徒弟留在身边，其余人一律给了外间的杂活儿。贴身宫女，自然是碧瑶跟翠缕两个。
　　安排好一屋子的下人，竟已经到了午膳时间。膳房送了饭菜过来，我随意用了些，歇息一会子便去午睡了。一觉醒来时间还早，我闲来无事，便自己取了笔墨之类，画画自娱。
　　“小主小主，”碧瑶跑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梅、梅、梅公公来了。”
　　我正在描画美人的眉，也没抬头看她：“没公公来，你倒慌得什么似的。”
　　“不是没公公，是梅公公啊小主——”碧瑶似乎着了慌，语气有些急切。
　　“奴才梅德林叩见小主。”有一个略显嘶哑却又带了一分尖细的嗓音响起。听了声音，原来是皇上身边的掌事公公。那日宣旨留牌子的就是他。我忙放下笔，起身迎接：“不知公公到这垂荷院有何贵干？碧瑶，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赐座？”
　　“就不劳烦小主了，皇上今儿翻了小主的牌子，差奴才送香囊来，”梅公公满脸堆笑，把一个描花漆盘递给一边候着的碧瑶，“小主，好生准备着，奴才告退了。”
　　“公公忙，便不虚留公公了。”我使了个眼色，碧瑶会意，拿了银锭子塞到梅公公手里，“潭依初入宫，这规矩竟是有许多不懂的，还望公公多提点。这点就权当公公的茶水钱。”
　　梅德林袖了银锭子，又是一脸笑：“多谢小主。赶明儿得了空儿，琯妃娘娘那儿也是要多走动的。”
　　我明了：“多谢公公。公公忙，便不虚留了。还请公公慢走。”
　　眼见梅德林出了院门，碧瑶扭过来向我道：“翠缕说的不错，皇上果然第一个就翻了小主的牌子。少爷说过了，小主在后宫过得好，他在前朝就好过呢。”
　　她有些眉飞色舞，我不理她，只坐回去继续描那画上美人的眉。
　　“小主，奴婢这就叫她们去烧了热水来，伺候小主沐浴。”碧瑶回了我一句，便兴高采烈地下去了。
　　看碧瑶欢欢喜喜离开的背影，我叹了口气，继续画那美人图。哥哥说过，皇家最是无情之所，帝王更是喜怒无常。得了他的宠爱，纵然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摘下来为你制成步摇；失了他的宠爱，便成了最最碍眼的存在，宫里面连虫蚁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若不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他必不会给我退了婚再把我写入推举名册。他说他只我这一个妹妹，是断断舍不得把我放进这样一个黄金笼子里锁起来的。可他只是这样说说，到底还是把我锁进来了，锁进一个除了赢便是死的地方。或者，皇上能真心待我也未可知呢？哪里就那么薄情了？人心都是肉，我就不信他的心偏偏是铁石。
　　走了心思，再想起来手里拿着笔也迟了。那美人裙摆处已晕了不大不小一团淡墨，一下子毁了我整幅画。我叹口气走到窗边，恰好碧瑶来请我去沐浴，便收了心绪随她去。
　　屏风后面置着一个大浴盆，一个小宫女正在向水里撒花瓣。碧瑶见了，上去便给了她一耳光：“不知道娘娘特禀受不起花粉，还往水里放什么劳什子花瓣！掌嘴！”
　　那小宫女冷不防挨了这一下子吓了一跳，手里装花瓣的篮子都扣到了地上，花瓣撒了一地，红通通一片煞是好看。她“扑通”一声跪下，一边掌嘴一边哭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几巴掌下去，小苹果脸儿就红肿起来。我实在不忍，强压胸口的憋闷上前扶她起来，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水：“也不是你碧瑶姐姐心狠，是本贵自小便有这么个毛病，春日里屋门都是不敢出的。今日皇上翻了我的牌子，若我真的用这水沐浴，犯病开罪了皇上，这垂荷院上下谁也逃不过这灾祸。”看她还在呜咽，便继续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回小主，奴婢苾籽，今年十三。”
　　才十三，自已还不过是孩子却已为奴为婢伺候别人。我摇摇头，对她道：“去把水换了吧，下次可多长个记性。”她抹抹眼泪叫了两个小太监抬着浴盆下去了。我赶忙冲到屋外大口大口吸气，碧瑶过来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几声咳咳得我肺管子疼，碧瑶忙唤了个小太监来：“去找翠缕姑娘，告诉她去小厨房做了燕窝梨炖来。快着些！”那小太监听了也没来得及告退便跑了。我拿帕子擦着咳出来的眼泪，向碧瑶道：“皇上怕是不知娶了个病秧子进宫吧？”碧瑶忙来堵我的嘴：“小主说的什么玩笑话？当心别人听见。”我冲她笑笑坐到廊下歇着，气也缓匀了些。
　　苾籽换了水回来，支使那两个小太监放下，向我福身道：“小主受不住花粉，奴婢便在水里加了牛奶，这样可使得？”
　　我向她赞赏地一笑：“你聪明，很会变通嘛。”她也偷偷抬头冲我露出一个小心的笑。我摘下腕子上的素银镯子递给她，她却不接：“都是奴婢的错害小主犯病，小主未责罚奴婢已是大恩，又怎受得起这赏赐？小主还是收回去吧。”
　　听她的语气是断断不会接的，我便将那银镯子递到碧瑶手里：“那好，这镯子本贵先叫碧瑶收着，下次再光明正大地赏你。”
　　“多谢小主。”
　　听得出，她的语气里有几分雀跃。我对这个机灵又识礼的丫鬟很是满意，暗自记下她的名字。
　　见时候不早，我打发苾籽退下，自己带着碧瑶进了浴室。碧瑶伺候我脱了衣裳，我伸手拭了拭，盆中水温度正好，还泛着淡淡的奶香。我把自己泡进水里，脑子里满是疑问：皇上是什么样子的？那日选秀太过紧张，竟完全不记得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何长相。他似乎比自己大了许多呢，十几岁啊，不会已经是老头子了吧？帝王无情，会不会有例外呢？可是哥哥说了，断断不可动了真情呢。
　　“小主，快出来吧，水都冷了还在发愣。”碧瑶抿着嘴笑我。我白她一眼，才觉得身上有真真寒意。任她帮我擦干身体换好亵衣，我回到屋里坐了，翠缕把燕窝炖梨端来叫我吃，又拿了把木梳替我顺头发，平时一张巧嘴一言不发。我也不管她，径自吃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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