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浅色的歌》百里墨筠

9、浅无与未央其之二

　　生活并没有像在戌吊时的那样每天都充满了未知与热情，这里的一切都很平静。

　　未央和浅无，虽然是上下关系，但她们的相处还算是相安无事。
　　浅无也逐渐习惯了随从的身份以及如今的生活，将未央服侍得服服帖帖的同时又无需去关注以前的那些教条，反正说起来家里的人会用“流魂街的乡巴佬”来称呼浅无，可她并不在意，只要未央不这么说她就行，因为她早已不是“真贺田代音”。
　　她只是浅无。
　　浅色的她，什么也没有的她，现在唯一存在于这个地方的理由是——服侍未央，以及最后随她一道进入朽木家去。
　　真央什么的，先暂时不去考虑了。
　　要先夺回属于她的东西，才能再想以后的事情。

　　浅无有时候会很好奇的问未央，你知道你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未央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然后目光飘向了远方。
　　“朽木白哉啊……”

　　是啊，朽木白哉，四大贵族之一朽木家第二十八代当家，在不久的将来即是未央的夫君。

　　可他们几乎不见面。
　　浅无虽小，但有些东西还是有感觉的。
　　比如爱情，比如婚姻。
　　就像所有的小女孩那样，对这两个东西终究是有些憧憬。

　　“他是个很厉害的男人。”

　　未央撇下这句话后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浅无也很识趣的没再问下去。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不和未来要永远在一起的人相处在一起真的好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浅无心里拟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想知道，自己的这个温柔的姐姐所要嫁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所以她偷偷地趁着未央睡觉的时间，带着一株种植的还不错的铃兰和平日里见未央所缝制的手帕，接着向新换了的看门人询问了下朽木家的宅邸怎么去后溜出了真贺田家大门。
　　这也是打从流魂街回来后第一次踏出了真贺田家的大门，如果不是拜这个机会所赐，浅无想自己大概永远都无法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
　　外面的天空还是那样，灰灰的不带一丝蔚蓝，白色的云朵也不见踪影，呵。
　　所以还是喜欢呆在流魂街啊。
　　心境不同，看什么也完全不同的是吧。

　　然后浅无按着回忆在道路上横七竖八得蜿蜒了很久后来到了朽木家的宅邸。

　　‘不愧是名门贵族，感觉就是和自己家这种落魄小贵族的感觉不一样。’
　　浅无躲在一面墙的后面，露出上半身眺望着并不远但感觉上却遥不可及的地方。
　　自己的姐姐，那位淡如清泉的未央所要嫁入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么，大胆做一次？

　　浅无紧紧拽着衣袖，心跳不知不觉得加速了许多。
　　她在门前迟疑了许久，然而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心里闪过许多念头，但就是没有“走出第一步”这个。
　　结果却是这样吗，有想法没胆量。
　　该死的。

　　可是不想让未央就这么嫁过去。
　　感觉两人没有什么……交集……
　　虽然与未央相处的时间并不那么长，但是浅无并不希望就这样。
　　于是纠结了很久的浅无终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向朽木家进发。

　　出乎意料的是，她很顺利得进入了朽木家，原因，则是她鼓足勇气敲开大门的时正正好好得遇上了那个男人。
　　朽木白哉。

　　“进来吧。”

　　男人似乎并没有正眼看浅无，说出这句话后便转过身径直向院内走去，浅无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非常乖巧且安静得跟在白哉身后。
　　双眼有些不安分得四处张望着，的确，朽木家比真贺田家拥有的所有都不是真贺田家能比拟的了的，她好奇得将能见到的所有都铭记在心底，想回去时和未央好好说说。

　　当两人在其他人有些微妙的眼神注视中进入一间房间时，一直不说话的白哉忽然就开口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平稳的陈述句，内容却是向她提问，浅无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这个……也没什么……我只是想……”

　　答案其实很明白了的，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姐姐所要嫁的人和家里是怎样的而已，虽然她的意见在家中在那位姐姐心里都不会带来什么太多的影响，但有些事情她真的很好奇。

　　“下个月的今天就是真贺田未央嫁入朽木家的日子。”
　　“恩……”

　　下个月，未央就要进入朽木家了，同样的是她也要一同前往。

　　赎罪，为之前自己的孩子气的所作所为。
　　‘你想要的自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手的。’浅无心里无不自嘲。

　　“在想什么呢。”

　　冷不丁，白哉的声音飘入耳内。

　　“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此话一出浅无就立马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在未来的主人面前作这种感叹。
　　然而白哉并没有责怪她，只是望向了远方。
　　就这样，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微风吹过，浅无觉得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从房间里蔓延开来——才发现朽木白哉在房间里点了香。

　　“你回去吧。”
　　“是，白哉大人，啊不等等……”差点忘记带来的东西了，“这些……是未央小姐让我送来的东西，呃……”
　　“铃兰……？”
　　“呃是，是铃兰，”一提到铃兰，浅无紧张的心绪稍微平静了点，“花语是‘幸福到来’，所以……”
　　“恩好。”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浅无立马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白哉最后投给她的目光。

　　偷偷地溜回真贺田家的时候发现家中的气氛略有点古怪，在看到别的随从看到她时慌张的样子，不免不安了起来。
　　是发生了什么吗？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揭晓了。
　　上次遇到的叔叔，真贺田咎找到了她，告诉她家主正在找她。
　　这下浅无是彻彻底底得给吓着了。
　　直到来到最后一次见家主的那个房间里的时候，浅无还都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还有什么冰冷的可怕的决定会从这位真贺田的家主嘴里传出。
　　在把人送到后，真贺田咎叹了一口气后关门走了，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你去哪了。”
　　家主道。
　　浅无哆哆嗦嗦得抬起了头看着这位长者，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说？”
　　“……”
　　“是不是不动手你就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我……其实……”
　　“说下去。”
　　“去了……朽木那……”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灵压从天而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是和你说过，要照顾好未央的吗，你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对我们真贺田家有多重要？”
　　“我…………”
　　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这样说，浅无脑袋里冒出许多疑问，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她快要被压到窒息了。
　　“我只是……想去看看……朽木家……是什么样子的…………”
　　被压在了地上的浅无断断续续得从口里憋出这句话，却被对方的“缚道之一，塞”——这一招彻底束缚住了手脚。
　　“看看朽木家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好心而撤掉压迫着她的灵压，家主从他所坐得位置上离开了，一个瞬步来到了浅无面前，居高临下得俯视着，浅无抬起了头，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恐惧。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家主道，“你有什么资格？”
　　“我……”
　　“我”字还卡在喉咙的时候，一巴掌落在了浅无脸上好不清脆，“如果忘记自己的身份的话，那干脆这次忘记得彻底点如何。”
　　“不…………我，浅无，下次再也不会忘记得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浅无死硬得憋着不肯让它落下，“话说，难道未央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结果是家主并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被解除了缚道后轰出房间的浅无一路忐忑得不行，她不知道未央伤的怎么样……

　　“浅无，你去哪了？可让我等了好久……”
　　捂红肿的脸被轰回到未央房间时发现房间的主人未央正躺在地铺上。
　　“未央大人你怎么了！？”
　　“嘛嘛没什么，浅无你不用这么紧张啦……”
　　“怎么会不紧张，怎么会好好地变这样呢！？是出了什么事吗？”
　　“就是之前在院子里面散步的时候被几个刚从真央回来的孩子在练习时的灵力给伤到了，”浅无扶着未央半坐了起来，“结果大家都很紧张，真是的，人家可没那么弱诶。”
　　说着还拱起胳膊像是要展示一下身上的肌肉——虽然并没有。
　　见未央还能这样，浅无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为自己之前的大胆行为懊恼不已。
　　“话说，你之前，去哪儿了？”
　　在未央的示意下浅无去点了灯。
　　“唔，去了朽木家那里。”
　　“去哪儿做什么，啊，我绣的那块手帕……”
　　“有些好奇……未央大人将来要嫁入的地方和人是什么样的。”
　　“诶？”
　　“我……有个疑问。”浅无定了定神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未央大人，往后那会是您想要的生活吗。”
　　“呵呵，浅无你真是的……”
　　烛光下的未央笑了起来恍惚到有些不真切，“这些不是你需要来担心我的，浅无。”
　　见浅无没吭声，未央伸手抚摸着她的头继续说道：“因为不管前方等待着我的究竟会是天堂抑或是地狱，家主的命令高于一切，身为真贺田家一员的我只得赴汤蹈火不是吗，小妮子，这话你可要当心，被家中任何一个人听到都有你受的。”

　　自己本身的意愿在家族面前变得渺小到不能再渺小。
　　浅无点了点头，但其实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的。

　　这样的枷锁，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要，只是现在这样的她，真的什么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