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浅色的歌》百里墨筠

10、风声

　　距离真贺田未央的出嫁时间还有好一段时间，谁知这几天真贺田家的族人开始陆陆续续得往未央这里走动起来。
　　今天是个谁送了什么布料过来，明天是个谁送了些糕点，后天是个谁又送了什么梳妆用具，大大后天……
　　这下可是累坏了做盘点工作的浅无了，自从上次那件小意外之后她就没再敢离开未央半步，朽木家族的事情也早已被抛之脑后，她还顺便冒险的去找了那个叔叔——真贺田咎小小的讨教了下如何简单的运用自己的灵力使用治疗系的鬼道以备不时之需。
　　为此未央还时不时得调侃浅无年纪虽小，但是越来越有老妈子的风范了，为了这一点浅无撅着嘴和未央闹了会的别扭，不过很快就和解了，反而是更加增进了两个人的感情。

　　“对了浅无，今天有个好消息哦，咱们真贺田家又多了一个新生儿。”
　　一天下午，浅无收拾好了中饭后的餐具再回到房间时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原本的父母所生。
　　心里有一方天地忽然就崩塌了，她有些失神得说“是吗，那太好了啊”以及“那个孩子叫什么？”

　　“名字还没定呢，伯母说需要家主赐一个好名字给那个孩子。”
　　“恩是啊，需要一个好名字。”
　　“要我说，那孩子肯定会和伯母一样会有一头让人羡慕的黑色秀发，啊，就和浅无一样呢。”
　　“未央大人您说笑了，我的头发哪能和你们相比的……”

　　后面的东西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有些想哭，自从回到真贺田家后心情就没再好过，虽然在未央这里呆着已经算是很轻松了，但……

　　——那些逝去的时光已经回不来了，父母，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有没有她的吧。

　　她顿时怀念起来自己还是“真贺田代音”的时候，虽然父母对自己的要求简直是严厉到了苛刻，可是她还能感受到他们相处时的一点点名为“亲情”的情感。
　　她想念着母亲怀抱的温暖与力量，她希望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再次获得。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很难再回来。

　　“咦，浅无你怎么了？”
　　“眼睛好像进沙子了哈哈哈……”

　　未央看着坐在一边变得有些消沉的浅无，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

　　一时之间的无言，两人各管各的，浅无眼眶温润着，未央若有所思得在动手绣什么，直到门口传来礼貌地敲门声时，这份安静终是被打破了。
　　“这就来！”擦了一下眼眶的浅无应道，起身去拉门，而未央则是停下了手中的针绣活，刚一过去，却发现浅无和来人的气氛有些奇怪。

　　“原来是伯母啊。”
　　未央上前问候道，并不留痕迹得将僵立在门前的浅无往边上慢慢挤着，“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未央啊，哎哟，人真是年纪大了啊居然发了下呆，”伯母立马回过了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家主让我来传下话他需要见见你……”
　　“这样吗，好的，麻烦伯母啦，”发现了眼前的伯母正用有些复杂的眼神向一边的浅无瞟去，未央歪过头面带微笑道，“那么，既然没什么事了，可以请伯母回了吗？”
　　“诶？啊啊……好，那么先回见了，”既然收到了房间主人的逐客令，伯母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停留在这里了，最后她只是向未央和浅无欠了下身走了。
　　不过她离去前最后一个留给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浅无的眼神也被未央收于眼底，她在她们俩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后，勾起了嘴角。

　　据说当天晚上家主发了次脾气，暴怒的灵压让附近的族人都吓了一跳，而第二天早上也没见着家主心情好一些，具体是什么原因因为谁的缘故并不知晓，只不过接下去的几天里整个家族都人人自危着，生怕做错了啥传到家主耳里然后被还在生着气的家主的怒火给烧到。

　　时间就这样慢慢得流淌着，那天出现的伯母在之后的日子里似乎只是凑巧的路过那样与浅无在走廊里相遇，可是她们并没有做过任何的交流，因为只要一遇上，浅无就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立马压低了头踏着小碎步急匆匆得向前逃去，没有留给伯母任何可以开口的机会。
　　每次这样相遇，浅无都觉得心脏跳得无比剧烈。
　　第一次在真贺田家重逢时被母亲称呼为“丧家之犬”，对此母亲肯定也是记忆犹新的，但当时没有被她清楚的看见脸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认出来，但现在情况变得有些不一样。
　　之前那面对面的相遇时她简直要被吓坏了。
　　如今这个已经失去“真贺田”之姓的她在母亲眼里该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呢，毕竟曾经的她，是她的女儿，是她引以为傲的存在，可到现在，却变成了未央的随从，是之前被她所不齿的下人，称为“丧家之犬”的存在。

　　“哎……”
　　“怎么了呀？”
　　就像以往那样，在这间房间里，未央捧着书，一边的浅无点上了蜡烛，两人无言的在房间里呆着，虽是静了些，不过是还算让人安心的氛围。
　　听到了浅无的叹息声，在看书的未央便问道，“没事叹什么气呢浅无。”
　　“呐未央大人您紧张吗？”原本在边上的浅无一改正襟危坐的坐姿，托着下巴趴在了地上，“下周就要出嫁了呢。”
　　“这个嘛……唔，”难得的，未央合上了书闭上眼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歪头笑着说道，“肯定是有一点的。”
　　“不知道朽木白哉那人怎么样呢……”
　　“嘛……”
　　未央依然带着微笑，“这个，其实也不是我们该讨论的呢。”接着毫无征兆的，未央收去了脸上的微笑，原本温柔和煦的氛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未央露出这样的表情，浅无楞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句“怎么了……”来。
　　只见未央盯着浅无，接着俯下身伸出手开始不明意味得抚摸起了浅无的长发。
　　“真的是一头很漂亮的黑发呢。”
　　她这样说道，声音却没有一点起伏，“浅无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想要这样的头发的，一直都很想。”

　　四下无言，浅无就这样任由未央抚摸着，未央自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多说什么，这样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未央又一次重重的叹息。

　　“我累了。”
　　“是，我这就……”
　　原本浅无想要说“我这就来打理”，却被未央伸手阻止了。浅无很奇怪的看着她，一点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不用了，浅无，你去休息吧，啊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未央递给了浅无一个似乎是……香囊的东西，接着不由分说的被未央推搡着关在了门外。
　　浅无看着眼前闭合的门，心情复杂。
　　不过没纠结多久，她的心里就得出了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肯定是因为快要结婚的关系，未央紧张的有点厉害了，所以情绪不那么稳定，不过未央还是对自己不错的，绣了这么个香囊给自己，里面飘出来的味道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铃兰呢。
　　在重重的点了几下头来肯定自己的这个想法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接着她猫着腰驾轻就熟地从走廊里溜到了真贺田家的后院。
　　今天的夜里格外的安静，不过这样更利于自己行动。

　　记得还没从真贺田家逃出去到流魂街上前，整个真贺田家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那个被打理的不错的后院。由于白天被各种课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晚上她就经常趁着夜深人静基本没什么人会出来活动的时间蹿去那里玩。
　　那儿即宽敞也有个池塘有些装饰性的假山，当时她特别喜欢坐在池子边上，将光着的脚浸泡在水里，顺便看着池子里的鱼游来游去，夜晚的月光投射在池中，偶尔微风过耳，这里没有吵闹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的安静和谐。
　　或许还一个喜欢这里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后院是最最接近“自由”的场所，因为与那被隔绝的外界，只要一翻墙就算是逃出了“真贺田”的枷锁，所以那时她偶尔还会羡慕墙外的那一株老树，虽已腐朽，但却自由。
　　今天的浅无也悄悄得来到了这片熟悉的地方，现在她没以前那么大的压力了，除了还是被束缚在真贺田家里，不过不需要去管礼仪什么的终究是好事。
　　有时候还是会怀念之前在戌吊的生活，很想知道后来的露琪亚他们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还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弄到吃的吗。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了叔叔，她现在大概还能在戌吊逍遥着吧。
　　果然做人不能太高调……浅无有些无力的扶额想，原本不觉得“三思而后行”有什么，看来以后出行什么的自己要稍微注意一点了呢。

　　突然，原本该是寂静的美好氛围被走廊那渐渐传开来的吵闹声所打破，觉得不甚奇怪的浅无好奇得侧头看了过去。
　　然后映入她眼帘的，是在这漆黑夜里的一片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