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二部 逆风而行》明月晓轩

7、雪夜

　　到了晚上9点左右，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而且是骤然得一场雪，看着天空铅云低垂眼看将是彻夜大雪。
　　奥贝斯坦加快了脚步，一个人跑出来买鸟肉，出门前不看天气接着又走很少计程车经过的小巷就会遇到这种尴尬不已的情景。幸好离开家只有十来分钟的路，但眼见着雪越来越大，黑色大衣上已经铺上一层雪花。这个时候巷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这里是奥丁中档住宅区，住户多和他一样有虽不豪华但是舒适的别墅，有自备车且喜好安静，这样一个新年的雪夜有一个人走过都可以听到脚步声。
　　身后传来小步奔跑的声音，然后听到一个带着惊讶和不确定得叫声：“奥贝斯坦阁下……”
　　弗丽达.雷曼追了上来，笑道：“阁下也没有带伞呢。”
　　点一下头。
　　“我家就在前面，白色那一幢，进来坐一下，我拿把伞给阁下。嗯，阁下的眼睛，这样冒雪赶路不好吧？”
　　“很巧的事情，和阁下的府邸在一条街上，居然五年的时间都没有遇到过阁下，真是奇怪。”一边把这位尊贵的客人往客厅请，一边淡淡说着，反正也没有预期能够得到回答，最终的静默也就不会让这个女子有什么不满。
　　和当年他在那个兵工厂行星上住过的房子相比，这个别墅显得朴素简单，没有大幅的油画、缀满花边的窗帘，简洁舒适的居家气氛昭示着这个女子七年来务实的人生。
　　“要什么？咖啡还是茶？咖啡好了，阁下随便坐。”
　　丢下这么一句自说自话的句子，弗丽达就跑到厨房忙碌。沙发前的长条茶几上放着一些书报杂志还有几张象是图纸的东西和一支传统式的钢笔。弗丽达端着咖啡出来时看到奥贝斯坦正在看那些图纸笑了起来：“啊，这是我的职业病呢。”自然的将之收起，顺手压到一叠杂志下面。
　　“阁下知道我现在调任后勤总部长的助理官，过去一个月都在熟悉工作，看了那么多资料以后，我总觉得军队现在采用的物流体系有一些问题，如果对流程进行再造的话应该可以降低费用和增加效率。只是一个零散的想法，并没有深入研究，前两天突然想到就顺手排一些公式玩，所以说是职业病。”
　　“中校喜欢这份工作？”
　　放下刚端起的咖啡，正色道：“是的，喜欢。我喜欢物流的工作，在哪个系统服务并不重要。”
　　“很好。”
　　略带深思的看了这个冰冷的男子一眼，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转变话题：“拉贝纳特太太身体可好？肇事者抓到了吗？”
　　“是的，你提供的车牌是正确的。”
　　“那就好，这些孩子该受些惩罚。”
　　对方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是个少年人？”
　　“肇事者的车子和我错身而过，当时我还在下车救人和追上去之间犹豫了一下。”她笑了起来，“是一辆豪华车，车主非富即贵吧，所以说应该受点惩罚，这些孩子才能适应这个时代的新规则。”

　　雪又大了几分，幸好风不是很大，弗丽达抬头看了看天色，大声道：“阁下，我开车送阁下回去吧。”
　　对方作了个拒绝的手势，她没有坚持，将伞递给对方后也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双手环抱站在门边，不知道是在欣赏奥丁这个地带难得见到的雪景还是仅仅表示送客时的礼貌。总之，一直到奥贝斯坦的身影完全从视线中消失她才转身回房，一进门就长长呼了口气，身子贴在门上缓缓下滑，直到坐在玄关的地板上，脸色竟是苍白的。
　　终于……终于没事了……她这样说着。

　　弗丽达不知道自己倒底就这样在玄关的地板上坐了多久，总之惊醒她的是门铃的声音，撑着墙爬起来打开门，迎面就是一大束鲜花以及瑟斯顿的笑容。
　　“好大的雪啊”，男人站在玄关处脱下大衣抖掉从车库过来短短几步路就铺了一层的雪花。
　　“东西拿来了。”
　　“当然拿来了，”声音顿了一下，瑟斯顿的笑容突然消失，变得格外严肃，沉声道：“吉米被捕了。”
　　“我知道。”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亲眼看着他被捕。他被捕前还在和我说话，亲手为我调酒。”
　　这个时候瑟斯顿才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惊道：“你——”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吉米是个可靠的人，而且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今天只是把我当做‘知更鸟酒吧’的常客来接待，所以多说了几句话，结果……瑟斯顿，今天真的太危险了。”
　　离开薇罗妮卡和凯蒂之后，她的心情十分低落，回到家不一会就觉得烦闷，又出门到 “知更鸟酒吧”。因为是新年的缘故，酒吧里的客人不多，作为常客她和酒吧老板之一的吉米本来就认识，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吉米突然说要请她吃一种新品种的爆米花，跑出去买，结果还没有出门就被宪兵逮捕，这些宪兵中有几个便衣在店里坐了很长时间，一直在注意她和吉米的谈话，那个时候她没注意，等吉米被捕，她看到几个便衣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她故意出去四处闲逛，发现已经被跟踪。
　　吉米不了解她的身份，她并不担心因此而暴露。然而，她清楚宪兵对付思想犯的手段，他们是不需要证据就可以随意抓人的。他们一直跟踪她，那一刻她心急如焚，晚上10：00瑟斯顿约好送最新的罢工领导人名单给她，她知道，宪兵在怀疑一个人是地下共和主义成员尤其怀疑其是干部时常常会突然拦截其访客或者就是一个和她说话的人，对之进行检查。她一直怀疑，宪兵没有当场将她这个和吉米说了一个多小时话的人带走，就是存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念头。
　　然而，她不敢打电话给瑟斯顿，深怕通话被拦截后果就更不堪设想。
　　在她转入那条小巷之前和一个跟踪她的人打了一个照面，居然是宪兵队的中校军官——她在后勤总部时听人提起过。那个时候她想，如果他们真的在她家附近埋伏的话，只有打电话给瑟斯顿，即使会有麻烦也顾不上。
　　在那个时候看到奥贝斯坦，她的心跳得飞快，这象是上天给她送下的救星。那个中校应该认得作为参谋长的奥贝斯坦，即使对方穿的便服，但在“总参谋长半夜买鸟肉”的逸闻传的正盛的时候，应该能够联想到。就这样她叫住了那个人，和那个“干冰之剑”看上去很有交情的人总不会是共和主义者吧，一般人应该会这么想，她赌了一把，在送奥贝斯坦出门的时候她满意地看到停在街角那辆可疑的黑色地上车已经消失，而一个晚上让她如芒刺在身的监视目光也消失了。
　　她简单的把情况告知瑟斯顿，却没有说有关奥贝斯坦的部分。瑟斯顿也变了脸色，过了许久才道：“要我和他们联系，终止使用那个联络站么？”
　　“暂时不要。”
　　“宪兵会对进出这个酒吧的人进行调查。”
　　“我知道。不过，他们最容易调查到的就是，帝国双璧也好几次出入那个酒吧。你想想看，那些便衣肯定不止一次埋伏在酒吧调查，如果他们发现许多熟客都突然消失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宁可赌一下，赌他们其实不知道这个酒吧的作用，只知道吉米是我们的干部。”
　　“好吧。我去说服他们。”
　　“谢谢你，瑟斯顿。一直都那么麻烦你。”
　　“你现在在军队里出入都不自由，我多做一点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也没有闲着，如果不是你我们能够掐准时间切入网络传播民主思想么，还有，那些传单，那些……”
　　“行了，瑟斯顿。”她笑了起来，“你总是这么宠着我。”
　　“上午我打过电话给你，本来想请你吃午饭的。其实，名单上午就到了，结果你连手机都没开。”
　　“我和薇罗妮卡在一起，就是我过去的那个女学生。”
　　“那个富可敌国的千金小姐。对了，你有没有想过……”
　　她立刻截道：“我不会那么做。不会把薇罗妮卡带到我们的工作中。”
　　“为什么？”
　　“薇罗妮卡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她不需要任何人去引导她的人生，也不会因任何人的影响而改变自己。即使我用自己的观点去影响她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做。”
　　瑟斯顿突然笑了起来，女子奇怪的看着他，他笑了一阵解释道：“我在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富家千金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评价。我总觉得，那些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都是社交场合中摇摇扇子，和几个英俊男子调调情，偶尔卖弄一下音乐才能博得赞赏之类的。”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
　　“我过去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
　　“那我呢？我也是富家小姐。”
　　男人立刻显出及其尴尬的表情，慌慌忙忙解释这些话不是针对她的，她是与众不同的之类。弗丽达没有仔细听，走到窗前挑开窗帘往外看，瑟斯顿尴尬的搓着手勉强笑道：“雪真的好大，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女子在窗边，目光依旧投向窗外，却淡淡道：“是啊，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雪，不要回去了，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