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二部 逆风而行》明月晓轩

15、爱情

　　史蒂夫.冯.瓦尔迪斯找了一处景观咖啡厅，建在江滨向水面延展出去的平台上，到了车辆减少的晚上坐在窗边的人可以听到微风过处细细的江声。江滨绿化带繁花似锦，空气中缭绕着不知名的花香，弗丽达打开窗，下午阳光下，江风清新里不失温暖。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江面，淡淡道：“瓦尔迪斯行星上也有相似的咖啡馆，窗前满是柳树，一伸手就可以触摸飘进窗内的枝条。”
　　“你还是那么喜欢柳树。”
　　“我变化得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罗兰先生还用柳枝编制花篮给你玩。”
　　“我拿回去做了固定、干燥处理，然后垫上丝绒，用来装那些形形色色的水晶项链。”
　　“罗兰先生看到了，说你充满艺术的灵气。”
　　“我倒觉得，那实在是富家小姐的气派才对。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我很少去回想过去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算不上，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史蒂夫，我已经知道冯.雷曼家早在五年前就失去了大部分企业……史蒂夫，我的家人还好么？”
　　“虽然雷曼先生失去了他的企业，不过还是保持着优越的生活条件，现在过着宁静的生活，雷曼先生在经过这些波折后有了很大变化，他对现在的处境很满意。”
　　“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史蒂夫，是你挽救了冯.瓦尔迪斯子爵家吧？在这一次内战当中，一定是你认准了形势，那个时候，已故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元帅平定边境行星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平的交出瓦尔迪斯行星，并表示愿意向罗严克拉姆公爵效忠。”
　　“谢天谢地，我总算多少还保持了一点理智。弗丽达，过一段时间……我是说，等到战事平定，你会有长休假，你会不会回去看一看？”
　　“或许吧……或许会。”
　　“你不想回来定居，凭你的才华，一定可以让雷曼家东山再起。”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弗丽达……”
　　“什么？史蒂夫，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无论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那个斯特拉特先生……我是想说，你什么时候会结婚？你的婚礼会邀请我吗，还有，冯.雷曼先生？”
　　“结婚？”她笑了起来：“我并没有考虑过要和斯特拉特先生结婚。”
　　“这么说，你并不爱他？”
　　笑容渐渐消失，弗丽达坐正身子，神情非常的严肃，慢慢道：“史蒂夫，我确实没有爱着斯特拉特先生，可是，我也不会爱上你。”
　　“…………”
　　“史蒂夫，我这三十年来的人生中，只真正爱过一个男子”，她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道：“那就是你的哥哥，我曾经的未婚夫，克莱门斯.冯.瓦尔迪斯先生。只要我一天还爱着他，一天就不会爱上任何人。”
　　“你——弗丽达——你怎么会爱着他，你怎么可能爱他，他根本配不上你。”
　　“史蒂夫，你的一生中曾经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么？”
　　“我一直信任你。”
　　“真的？”
　　“…………”
　　“你清楚的，你怀疑过我，在我决定和克莱门斯订婚的时候，你怀疑过我的人品，不是么？怀疑我最终也只是个贪图子爵夫人称号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弗丽达。可是，那只是我一时糊涂，我很快就明白了你的为难，很快就理解了。”
　　“他一直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订婚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他，我并不爱他，我是为了履行冯.雷曼家独生女儿的责任才和他订婚。这样的我，加上玛丽安的事故在前，他仍然选择了信任我，仍然对我一往情深……”她闭上眼睛，一行泪水划过脸颊，
　　“史蒂夫，不——亲爱的史蒂夫.冯.瓦尔迪斯子爵，还是让我们珍惜记忆中的友谊，这是我永远会和你分享的东西。”

　　二月底，宋巴尔特少将率领的运输船团遭到杨舰队袭击而失去全部物资后，后勤总部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弗丽达再一次停下手中的课题，专心于前线补给，当她每天和一大堆数字缠斗的时候，常常会在内心深处叹息，“原本就不应该发动如此大规模战争，这个帝国刚刚从内战的痛苦中挣扎出来，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发展经济、恢复国力。”
　　三月，杨舰队连战帝国军三位提督均获得胜利，被激怒的莱茵哈特决定和杨威利作最后决战。四月二十四日，巴米利恩会战开始，这是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对于参战双方都是悲剧一般的战斗，到五月五日，杨威利服从同盟最高评议会决议下令停止战斗时，双方伤亡率都超过70%。
　　在秘书官希尔德鼓动下，帝国双璧直捣同盟首都海尼森，议长优布.特留尼希特为保全自己下令无条件投降。五月十二日，莱茵哈特抵达海尼森，这一天，跟随年轻统帅的士兵们在异国的首都高呼“莱茵哈特皇帝万岁！帝国万岁！”两天后，留守奥丁的全体帝国军官组织起来收看了这一录像，弗丽达冷冷看着画面上原本轮到休假的士兵为了看他们衷心崇拜的对象一眼，纷纷跑出宿舍在细雨之中疯狂高呼的情形。
　　二十五日，巴拉特和约签定。当天晚上，恰好是奥丁自由之舟的例会，与会的代表一起观看了新闻，突然一个干部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大声道：“虽然是独裁者的胜利，不过，我们还是为了和平欢呼一声吧。”许多人脸上都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连续两百年的战争，几代人的敌手，就像做梦一样一夕消失。第二天，奥丁街头有了狂欢的人群，人民庆祝两百年战争获得胜利，和平即将降临。但是，这一年进入而立之时的弗丽达.雷曼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悦，甚至唇边不时显出嘲讽的笑容。
　　六月中旬，莱茵哈特回到帝国首都奥丁。
　　后勤总部部分军官第二天都要去宇宙港迎接年轻的帝国宰相凯旋归来，弗丽达也在名单中。过去让人提不起热情的例行任务现下成了叫人羡慕的荣誉，几个副手不断地对她说“中校回来后要告诉我们宇宙港的情形”，她总是好脾气的笑着说“这何必，看电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一定比我复述的还要详细许多。”
　　远征军归国的这一天，奥丁阳光灿烂，初夏的气温不冷不热，仿佛气候都在为欢迎这个新的统治者而作准备。
　　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绝世英姿是上天的杰作，他在幕僚簇拥之下从人群中间走过时，人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军官和年轻的士兵们疯狂的叫着这个年轻战神的名字，叫着“凯撒莱茵哈特”“帝国万岁”“皇帝万岁”，弗丽达夹杂在人群中，耳边满是激动的声音，她跟随着欢呼的节奏和所有人喊着同样的话，然而，她的心是冰冷的，她所读过的历史篇章在脑海中一页页展开，觉得这些场景出奇的熟悉，熟悉到让她害怕。
　　年轻一点的官兵开始哭泣，因为狂喜而哭泣，眼泪不加掩饰的滚落，声音因为激动和落泪而变调；这是充满煽动力的气氛，渐渐的，那些老成的人也跟着哭起来，仿佛只有泪水才可以表达他们对这青年统治者的仰慕。
　　在这狂热的气氛中，弗丽达的内心深处不断呼喊着“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赐予，我不相信任何皇帝的赐予，我不相信任何轻易得来的恩惠”仿佛只有这样反复的提醒自己，才能对抗周围狂热到几乎沸腾的气氛。
　　表面上，弗丽达和她周围的人一样，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