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二部 逆风而行》明月晓轩

12、交谈

　　十一月，战争的准备紧锣密鼓，上旬，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带领舰队前往伊谢尔伦要塞，“诸神的黄昏”作战正式开始，当然，这个时候，除了军部最高级的几个将领之外，还没有人知道，作战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一向作为两国前线的伊谢尔伦回廊，而是始终不曾被战火污染的费沙回廊。
　　在从九月下旬的战前补给行动中，弗丽达.雷曼中校帝国军物流再造第一阶段测试顺利完成，且体现出明显的经济价值，后勤总部因此获得宰相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嘉奖，弗丽达被当时军队后勤领域誉为“帝国文职军官中的明珠”。拨给她的研究经费增加了一倍，但当其肃立在参谋总长奥贝斯坦一级上将面前时，这个女子泰然回答：“不管增加多少经费，想在这一次作战期间就使用上完整的新物流体系是不可能的。因为，经费可以无限制增加，下官的智力和体力却是有限的。”进行物流再造，涉及到人事方面的内容可以立竿见影，但是许多技术方面的内容，则要经过建立数学模型、计算机模拟、小范围测试的多重验证才可以正式投入运营。
　　这一期间，弗丽达的生活只能用枯燥来形容，从一个岗位转移到另一个岗位，虽然在军队中的工作一帆风顺，在奥丁自由之舟的工作却险阻重重。人民疯狂的响应莱茵哈特的战争，高呼打倒自由行星同盟的口号，全心全意把上位者的野心当作自己的理想。
　　工作的繁忙使得她的社交娱乐生活处于荒废，期间和年轻的凯蒂之间因为对“地球教”的态度发生争执从而产生了隔阂，瑟斯顿.斯特拉特奔波在几个星系之间，想要挽回日渐远离他们的民心，弗丽达觉得自己在慢慢失去耐心，变得容易冲动，幸好这个时候薇罗妮卡所在的舰队还未出征，在这种大战前压抑的气氛下，薇罗妮卡的友谊成为她当时最珍贵的东西。
　　奥贝斯坦家的管家夫妇对她格外关心和照顾，尤其是管家太太，在看到她接连两三天加班之后往往会做一些好吃的菜，在她开车经过的时候叫住她，甚或亲自送到她家中。在相处中她了解到管家夫妇的一对儿女都少年夭折，“或许拉贝纳特太太在我的身上看到她心爱儿女的影子也不一定”她这样解释。
　　难得的，这一天她可以准时下班，又恰逢奥丁自由之舟中也没有什么工作，弗丽达开车时听到广播要有寒流过境特意转到闹市区买了一件灰色长大衣想送给拉贝纳特太太以示感谢。根据她的经验，这一段时间奥贝斯坦下班的时间都在九点之后，看一下表，只有7：30，“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交给拉贝纳特太太吧”。
　　门一开她就暗地里呻吟了一声，因为连玄关的空气里都满是饭菜的香气，明白昭示着这一家的主人正在或者将要享用晚餐。
　　“是弗丽达小姐！少爷——”
　　“不要惊动参谋长，拉贝纳特，把这个交给您夫人，替我谢谢她一直来的照顾。”
　　“雷曼中校，请进。”
　　这个家的主人出现在面前，彬彬有礼的发出邀请。
　　“这样的时间来打扰，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中校，请一起用餐。”干冰之剑的邀请让这个早已认识他的女子怔了一下，瞬间掠过心头的想法不是“参谋长今天怎么了”而是“这个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拉贝纳特太太满脸的笑容，还悄悄对她说：“今天恰好作了弗丽达小姐最喜欢吃的东西呢。”在她而言，面对着这个参谋长，美味佳肴也有点变味。她并不是讨厌奥贝斯坦这个人，当年在瓦尔迪斯行星上的那个青年的形象一直留在她的印象中，他的冷静、认真和能干都让她佩服。她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女子，也许因为相对于姐姐玛丽安的艳丽，她自己从小就没有因为容貌而得到家人的称赞，在看人的时候自然将对容貌的评价降到最低。她所不喜欢的，是一个正和她处在敌对地位上的奥贝斯坦，当年她所敬佩、欣赏并因此而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个人的那些优点现在都成了她的心头大患。
　　“总参谋长阁下对我的工作还算满意么？”
　　带着清淡的笑容，她这样开口。
　　“中校被称作帝国军最出色的物流专家。”
　　“哎呀，我到是希望得到阁下的一句赞美，那比什么人的赞美都要珍贵，因为，阁下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客气而给人赞誉的人，不是么？”
　　“过奖。”
　　“阁下，如果不是因为担负着这样庞大的物流项目，我会申请退出帝国军。”
　　这一下，奥贝斯坦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雷曼中校曾经说过，你是个帝国公民，愿意为保卫帝国而战。”
　　“我是说过，而且，从来不曾改变。可是，阁下真的觉得，即将开始的是一场保卫帝国的战争么？”
　　“除了国土之外，正义和公正的社会体制也是值得保护的。”
　　“和大贵族余党以及包庇大贵族的所谓自由行星同盟者作战，保卫平民的政体么？阁下，一个技术军官和一名实战提督之间对于情报的重视没有太大的区别。我虽然不了解同盟军的战斗力或者同盟政府的战略走向，不过，我是个物流专家，所以我非常关注任何物流情报，即使是我能够接触到的那些物流情报就已经可以判断，即便倾自由行星同盟全力，在现在也是没有任何能力来侵略帝国，甚至没有能力妨碍今天的社会改革。”
　　“你是个有独特见地的人。”
　　“如果要通过那些旧贵族做思想上的渗透的话，首先需要有渗透的土壤，就是要有民众的支持，已经没有权利、失去财产，又彻底失去民心的大贵族余党，阁下肯定比我更清楚，他们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所谓自由行星同盟的行动的确有辱我国的尊严，但是，这可以通过政治手段，通过外交来改善，不一定要战争。两百多年的战争，还有过去那一年的内战，已经有多少青年丧身宇宙，各地的经济都到达崩溃边缘，虽然没收大贵族财产缓解了国家财政压力，但是，这只够用做新经济起步资金，不足以支持新的大规模战争。今天的帝国百姓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不是流血。”她深深吸一口气：“对不起，阁下，这些不是我因该说的话。”
　　“你的确很有见地，已经超过一个技术人才的见地。”
　　“阁下过奖了。”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半盖住眼睛，挡住锐利的眼光，再抬头时又是那个能干但是温和宁静的女子。
　　她悄悄的深呼吸，借以平复心跳，她总要在他面前冒险。心理战和舰队战之间有着共通之处，说到底就是用兵的基本法则“兵者诡道也”，诡道是虚实之间的转换，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历来用兵之法无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