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留洋英国（清穿）》绯萍绕竹

17、开学

　　开学的这一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和煦，风中少了些冷意。跨过一个冬天掉得一片叶子也不剩的枯树冒出嫩牙，路边枯黄的草地中开始有绿色点缀其中。

　　通往皇家海事学院的路本该是一条冷清的路，这天却热闹的像过年的集市。不仅有各世家派出的马车和护卫随从队伍，还有很多挑着担推着车的小贩，更多的是衣着朴素牵着孩子的长者、或者孤身一人背着行囊的年轻男女。

　　黛玉和湘云坐在车里，悄悄朝外张望，看到这么多人——很多明显跟她们一个目的地的人，感觉疑惑。

　　毕竟无论从她们拿到的入学名单，还是之前元春透漏的消息、使者透露的消息那里，得知的都是从一百名王公大臣后代中选出出海人选。那这些平民是为什么入学的呢？

　　看了好一会，直到眼看接近学院门口，马车走得越来越慢之后，黛玉才放下帘子，靠在车厢上发呆。她的身边，同样兴奋一早的湘云已经累的靠着她睡着了。

　　她们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一起上的贾府备好的马车。
　　贾府一共派了四辆马车，一辆贾宝玉，一辆薛宝钗，一辆黛玉湘云，一辆放行李。

　　这次出行由贾政领队——吏部专门给家里有孩子入学的大臣放了一天假。

　　贾母带着府里的人把几个孩子送到大门口，又吩咐王夫人薛姨妈和黛玉湘云的奶娘上马车跟着，又很不放心的给每个马车塞了一大包点心干果。

　　皇家学院位于郊外的皇庄里，原来是皇家子女练习骑士武艺和度假的地方，年前才开始改造成对外开放的学院。那一片的庄子也跟着有了变化，提前得到消息的世家或官员在那买地建房，有些已经开业，铺子和客栈各占一半。

　　贾政从内城出来，加快速度，让马慢跑着，也足足用去了一个半个时辰。到的时候日上中天，那边却不让直接进去，要排队一个个对人。

　　贾政看看这路边有大片草地，很多人支了棚子在里面休息，便派出两个人帮贾宝玉和三个小姐排队入学。让人把马匹卸下来去边上吃草后，又带着贾宝玉这些男丁去茶馆里吃饭并打探消息。林黛玉等人还是坐在车里，嬷嬷们下去给她们买热食。

　　黛玉和湘云一起小睡了一会，这时清醒多了，再次头挨着头从窗户边往外看。对她们来说，即便是见到的各家小姐公子齐聚，到处是马车家仆的情形，也称得上新奇有趣。

　　“哎，你们俩，吃过饭了没？我哥哥买了不少菜，去我家车上一起吃吧！”
　　黛玉二人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嬷嬷们回来，倒等来了薛宝钗。听到她的话，湘云犹豫道：“可是我的奶娘已经买去了。”

　　宝钗在外边笑笑：“哎别等啦。你们自己看看，这饭馆前头队伍也排老长的了，等买到饭又是什么时候。我哥哥是昨天就派伙计在这里安顿好了的。你们该饿坏了吧？快来一起吃，嬷嬷那边我派人去知会一声。”

　　盛情难却，而且过午餐时间快半个时辰了，早上也起的早，两人的确饿极。便没多推辞，顺势上了薛家的马车。

　　“啊，湘云、黛玉，外面冷快进车里来。”薛姨妈挑着帘子热情地招呼着，只是动作中对湘云更热络些。黛玉自然是看出来了。

　　两人乖巧地用饭，薛姨妈一边给她们夹菜，一边忧心孩子们去了学校没丫鬟伺候没父母在身边要怎么吃饭。

　　黛玉一顿饭下来没有插话的余地，乖乖当个干饭大王，饭菜很好吃，她吃的很饱。好在湘云很享受薛姨妈的照顾，跟薛姨妈聊的很开心。

　　幸好，吃饭完坐着没多久，队伍再次开始走动，黛玉连忙拉着湘云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只是走没几步，贾政骑马过来说道：“学院通知，学生不准带大件行李，非学生不准进学院，止步学院大门。学生自己下来，拿着行李排队进学校。黛玉、湘云，东西不能多带，你们挑点必须的拿在手上吧。”

　　奶娘担忧地看着黛玉：“姑娘，这可怎么办？这些行李奴婢们觉得都重要呀，现在只能挑一点点，怎么挑呀？”

　　黛玉想了一会，道：“奶娘再帮我整理一下吧：贴身衣物、布巾、我的书箱。箱子里除笔墨纸砚和我要的两个单子，其他的都不带。”
　　奶娘匆匆跑去后面的车翻行李整理。
　　很多人在做跟黛玉奶娘一样的事，队伍再次停下来。

　　直到黛玉背着书箱，抱着包袱排到队伍中，队伍才再次动起来。
　　现在学院要检查的只是这百来个人而已，速度变得特别快。
　　马上就要进学院了。

　　学院大门处站着八个人。这些侍卫大概是御林军，一个个身高马大，手持长矛，穿着厚重的铠甲，声如洪钟，虎目圆瞪，很多姑娘家的都不敢抬头。
　　检验的内容却不复杂，只见一个侍卫拿着纸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年纪、体貌特征，另一个便瞪大眼睛让人抬起头来，仔细对着。

　　林黛玉被看得满脸通红，觉得那几分钟简直是几个时辰，这样的审视终于完成。她跟贾宝玉等人都顺利进来，贾政这些送行的便被拦在大门外。

　　和二舅舅挥手告别之后，黛玉抬头，看着汉白玉制成的大门正上方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皇家海事学院”，暗暗握紧拳头。

　　“进去的人不要堵在门边，让开道，后面还有好多人要入学！”

　　“女学生请到这边集合，凑够十二人可随妾身去宿舍。”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侧响起，黛玉转头，只见一位身着绿色旗装的女子微笑地朝她们招手，她身后已集中有八九个带着包袱或木箱的少女，从她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和身上的打扮来看，是她们的同学无疑了。

　　不过——

　　“排队！不要挤！名额还剩下很多，一共要一千人呢！只要符合要求的都能录取！”
　　“太小！不要！”
　　“太老了！我们只要二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的未婚男女！”
　　“回答很多遍了！包吃包住包教技术！但是学成必须去海军服役，不去的坐牢！”
　　“通过的先去校场等着，上面还有将军过来再选一遍!”
　　“挑三拣四地可以先走了，我们只要能吃苦耐劳的人！”
　　“……”

　　回头看向那边吵吵嚷嚷的一大群帮人，再看自己这边冷冷清清的样子，黛玉再次觉得困惑：那边明白地再招录平民，上面到底是什么打算？

　　怀着疑问，她使出浑身力气拖着自己的行李朝同学们走去。突然间似有所感，她转头往另一边的山头看去，却除了树木什么也没看到。

　　“三公子，你说上面到底是什么打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平民？”

　　在黛玉看过来的树林里，面对皇家海事学院的一座山丘顶上，有两个人坐在马背上观察着校门口的热闹情形。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面容淳朴。看背影没人会当他是一个少年人，但听他这略带傻气的问题，还有一双好奇地眼睛，又没人能当他是个成熟的大人。

　　被他称呼为“三公子”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身量还没长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单薄。单眼皮，薄嘴唇，脸颊瘦削，面上一丝笑意也没。他头戴镶嵌玉石的瓜皮小帽，头发编成鞭子垂在脑后，深沉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自从上山后就盯着大门那里了。

　　听同伴问话，他用还在变声期的公鸭嗓说道：“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海事学院，他们既然来这里，必然是要参加海军的。”

　　黝黑少年吃惊道：“海军？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孩子？”

　　三公子声音依旧一丝起伏也无：“既然出海留学能有女孩子，海军为什么不能有女孩子？”

　　黝黑少年急了：“可是，这不一样，留学是留学，海军可是要打仗的，这……”

　　三公子打断他：“好了，我不知道那么多为什么？我只知道，你，李青，你现在就去大门口报名。”

　　“哦。好的公子。那我们现在下去？”李青听到公子的安排后没有一点异议，点头准备下山。

　　三公子挥挥手，“你先去吧，我一个人在呆一会儿。”

　　李青的马蹄声停顿不够一瞬，马上远去。三公子还坐在马背上，直到看见李青的身影出现在那个广场，报名完毕，他才慢悠悠地驱马往山下行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