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歌]黑血机械师》朽之木

10、异变

　　How I longed for heaven.

　　*

　　梅温陷坐在沙发里，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寂静的夜晚，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然后，由远及近传来的警铃声盖过了心脏的搏动。
　　黑夜变得热闹起来，楼下聚集起了大片人群。照明灯将纯黑的天空渲染得锃亮，直升机螺旋桨刮起的大风钻进窗户的缝隙，发出寒风般残酷的声音。
　　宽敞的客厅里，响起沉稳的脚步，最终停驻在她耳边。
　　梅温缓缓睁开眼，阿卡德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花板上的光源。她抬起头，看向他逆光的脸。
　　“有趣的事，要一起来吗？”他问她。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安静地待着。
　　阿卡德看着环抱双膝、满脸疲态的她，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向落地窗旁。

　　酒店楼下熙熙攘攘，然后，房间里的灯光突的熄灭，只剩窗外透进来的直升机探照光。

　　屋外走廊响起细碎的动静，阿卡德站在落地窗的阴影中，直面大门，等待着。他的目光游走在大门与梅温之间，脸上挂着亘古不变的自傲。
　　在警方的突击队破开大门之前，已经起身站在茶几旁的梅温看见阿卡德蠕动着嘴唇，似乎在说着什么。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枪声毫无间隙地响起，遮蔽了一切话语。
　　梅温捂着耳朵，躲到离大门有一定距离的餐厅，然后踢翻餐桌，藏身其后。轻型突击步枪的连射声不绝于耳，至少五把，全部射向了正对大门的阿卡德身上。
　　血肉发出被绞烂的杂声，不到十米的近距离射击，子弹穿过阿卡德的身躯，击碎他身后的落地窗，发出清脆的迸裂声。
　　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射击后，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形的物体倒在地上。在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中，只有一块千疮百孔的肉泥。

　　停止射击后，巴西警方的突击部队四处看了看，寻找起另一个恐怖分子。对他们来说，眼前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戴着钢盔和黑色面罩的突击队员三两成队，开始搜索这间宽敞的总统套房。这时的梅温，依旧藏在餐厅。她看着阿卡德被射成一块烂肉，那画面令人作呕却无法移开她的眼睛。
　　她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好似要挣脱胸腔，由内到外地爆裂开来。背靠着坚固的红木餐桌，她合着眼，聆听身后渐近的脚步。

　　咔嚓——
　　就是现在！
　　在突击队员低头看向他们踩中的玻璃碎片时，梅温以极快的速度窜出餐厅，三步并作两步钻入了她的卧室。
　　门外响起密集的枪声，子弹牢牢击打在厚重的实木门上，成块状的木头迸裂开来。梅温顶着枪击的巨响，从床边抽出她的装备箱，以极快的速度组装好她的武器，在腿边绑好一把匕首后，匍匐着躲到门边。
　　枪声消散，世界静止，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时间宛如年久失修的钟，再发不出任何动静。在极为缓慢的时空中，眼前浮上浅薄的血色，遮蔽了视野，模糊不清。
　　梅温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却触碰了某种粘稠的液体。
　　是血，红色的血。

　　少了药物的抑制，再加上剧烈行动加速了细胞的活化，久违的红液冲破脆弱的血管，从眼眶深处缓缓溢出。眼球泛起肿胀感，撑开视野，混合着鲜红，将世界染成了一片血色。
　　不仅是眼球，梅温全身的细胞都在鼓动，叫嚣着冲破黑血的束缚。一部分皮肤开始发红发黑，毛细血管被再生的血红细胞撑开，如地下喷泉般迸裂开来，在表皮层留下淤黑的印记。
　　她的全身都在发生变化，难捱的痛苦和对未知的恐惧令她局促不安，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应对随时可能突入进来的敌人。

　　她死死贴着墙壁，手中握着再熟悉不过的冰冷枪支，身子却依旧瑟瑟发抖。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感到愤怒。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全身都在发胀，体内的器官好像随时会撑破这副皮囊，以丑陋的方式爆裂开来。

　　久无动静的门外突然又响起脚步声，梅温在心底默数三秒，然后在突击队员破门而入的一瞬间，侧身握枪，对着门口疯狂的扫射起来。
　　惨叫声扎入耳膜，令她越发暴躁起来。直到子弹全部用光，她才被迫停了下来。
　　地上一片狼藉，四肢和脑袋被子弹射断，只有少血皮肉和白骨连在一起，情况不比被设成肉泥的阿卡德好多少。梅温深喘着，已分不清血的颜色，充血的眼睛观看到的视野中除了红，再无其他。

　　阿卡德还未活过来，似乎在冷眼旁观着她的变化。客厅另一头以及房外的突击队员听到枪声，都赶了过来。看见站在血泊中的少女，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迟钝地开枪射击。
　　在一片血色中，梅温飞快的闪躲着。她的意志已经不属于她，被痛苦和恐惧操控着，眼底只剩空洞。她握着锋利的匕首，对准突击队员的脖颈，狠狠一刀割断他们的喉管。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浸湿了昂贵的地毯，腥臭却令人沸腾。
　　每倒下一个突击队员，梅温的心底就响起一个数字，但她毕竟不是怪物。在凶猛的火力中被击中一枪之后，寡不敌众，紧接而来的子弹全部射向了她。
　　她竭力闪避，吃了几枪后跳到沙发后方。

　　红，遍天的红，除此之外，她再看不到任何颜色。
　　她听到血管爆裂的声音，黑色和红色混杂的血液宛如滚滚洪水，从伤口倾斜而出。她的身体里仿佛有流不完的血，从弹孔溢出的暗红色液体在地毯上晕开来，沾湿了身后的沙发。
　　充血的眼球只能看到红色，原本的黑血现在看来也成了令人欣喜的红色。枪械上膛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但她已经无法再动起来。
　　她想，她可以就这么死去，带着受上帝眷顾的红血，去往天堂。

　　深沉的笑声忽的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地狱传来。正准备查看敌人生死的突击队员们蓦地转身，却迎来了可怕的一幕。
　　骨肉被撕扯咬烂，没有一具完尸，死亡的时候连叫喊也发不出。

　　“怪、怪物啊！！！”

　　本应已是枪下冤魂的阿卡德又以噩梦般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眼前，这超越常理的现象几乎击溃了他们的神智。遍地的残臂断肢和令人作呕的器官碎片，队友们可怕的死状映入眼帘，此时的他们除了转身溃逃，再也无法作出其他举动。
　　阿卡德绝不会手下留情，即便对方是人类也一样。
　　躺在沙发后面，梅温正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身后传来要撕破喉咙的惨叫，但死亡依旧无可避免。血腥的屠杀只持续了几分钟，整层楼就都安静了下来。
　　淫浸在红色的世界，她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肿胀感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消褪，只有微微搏动的心脏带给她活着的实感。

　　解决了埋伏在顶楼的突击小队，阿卡德回到了房间。他本可以一路杀到酒店外，但房里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他站在她身旁，踢了踢她：“哟，还活着吗？”
　　梅温合着眼，一动不动。
　　阿卡德单膝半跪，伏下身查看她的情况。暗红色的血液淌了一地，隐隐散发着难闻的药味。少女的气息几不可察，就像一个死去的人。
　　停滞了数秒，阿卡德低下头，缓缓贴近她的脖颈。他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咬下去。终于，他吻了吻她柔软的颈部，然后露出了吸血鬼的獠牙。
　　尖牙离她的动脉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这时。
　　“阿卡德，离我远点！”她突然醒了。
　　侧目看向少女半睁的眼睛，里面透着充血的猩红，阿卡德微微抬起头：“哦？还没死吗？”
　　她没死，但很虚弱，毫无底气：“你再不离我远点，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呵呵呵呵，就凭现在的你吗？”阿卡德的唇依旧徘徊在她的颈间，随时可能咬下去。
　　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兴许是太累，梅温没再开口。
　　阿卡德突然觉得很无趣，他站起身：“为什么不接受？死掉的话，就没有机会杀我了。”
　　“你如果咬下去，我就不再是我了。”她休息了很久才开口，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令她断气。
　　“我不想变成怪物，不想。”她说。

　　“呵，呵呵呵呵——”
　　阿卡德的笑声从低沉渐渐变得高亢，最后他几乎是仰天大笑起来，整个酒店都能听见。
　　“真是值得赞许的勇气。”他带着大笑的尾音，重新看向已是一副死态的她，“不想变成怪物吗？那真是可惜了，我会通知因特古拉来帮你收尸。”
　　阿卡德转身的瞬间，火红的风衣尾端不经意地擦过梅温的脸颊，夹杂着痛与痒的感官，告诉她，她还活着。可即便是死，她也不愿意变成怪物。她甚至想着，她就应该这样死去，毫无留恋，毫无牵挂。
　　阿卡德已经走远了，楼下还有战争在等着他。梅温突然觉得安心起来，再不用和他纠结什么。
　　她闭上眼，好像陷入沉睡，再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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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异变的样子大致参考封面形象
梅温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黑血是外部灌入药物将本身的血液同化了
但是人体本来也有造血细胞，一个容器能装下的液体只有这么多，如果没有药物抑制血红细胞的造血，长期受压抑的红血会疯狂增加，越来越多，渗透出血管造成充血、淤血，严重的话最后会和黑血一起把人体撑破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爆开的话真的会很恐怖，汗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由于红血稀释掉了黑血，梅温除了自身血液有薄弱的抗体之外，无法抵御强大吸血鬼的同化，所以她才阻止了阿卡德咬他
至于最后的JQ，咳咳，就不多说了
其实，A叔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