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幽若》幽若水

9、噩梦

　　下了马车，幽若便见到一身青衣的容和笑望着自己，心上一暖，嘴角不禁弯起，面前这个温润如玉，俊俏的男子就是她这辈子依靠的良人，她何其有幸，将怀里的孩子交托给乳母，上前将自己的右手搭在容和早已伸出的宽厚的手掌上，那随之而来传递的温度，就是她的幸福。
　　微风轻轻地吹起二人的衣角，这让路过状元府的百姓都不禁停下脚步，万分艳羡地看着仙人一般的二人，再无人提及幽若的丑貌，也无人议论幽若的粗鄙，如今只留下关于陈越第一女将军和陈越第一才子绝配的颂赞。

　　“娘子累了吧。”到了寝室，容和关切地询问，“还是让为夫来吧。”并亲手为幽若解开宫装的细带，替上常服。
　　幽若很是享受容和地服侍，脸上洋溢着甜蜜，将今日的不快抛诸脑后。
　　“上辈子我必定是做了很多好事。”幽若捧起容和低下的脸庞，从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得见自己痴痴凝视的模样。
　　“自然，想必我也曾受到你的恩惠。”容和将头又低了几分，轻轻搭在她白皙的颈项上，然后低语道，“怕是我欠了你的，让我如何宠你才是？”他拉起她纤细的双手，放在胸前，上面原本因为握刀的茧子已经淡去。
　　此时，室内的温度迅速上升，侍女早在状元爷亲自为夫人换装时悄然退去。
　　“现在还是白日。”幽若气息已经不稳。
　　而她白净的颈项因为他的允吸已然泛起了红晕，不多时就开出多多鲜红的蓓蕾，煞是羞人。
　　“你先休息会儿，等到晚上我在好好疼你。”容和不舍地抬起头，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双明眸，含着半分温柔，半分压抑。
　　幽若不答，只是甜甜地笑着，成为夫妻多时，自然早有默契。待到容和离去，她才懒懒地卧于榻上，合了眼，适才的倦怠让沉沉地睡去。梦里幽若一身戎装，策马奔腾，仿佛又回到了令人热血沸腾的战场，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陈越好男儿，似乎都在向着她招手，还有她嫡亲的哥哥，那宠溺的笑容很是窝心，只是当她想要抱住他的时候，他却飘向远方，于是她急急地跑向前，却被一双温暖的玉手拦住，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那依稀可辨的模样让她安心下来，只是不多时，原本的一张张笑脸却慢慢地变得狰狞，而身边的人也越发地离自己远去，隔绝这一切的是一身玄黑的身影，那张慢慢清晰的面容，浮现着狰狞的笑容。并有一个声音在回想，“你没有忘记不是吗？那一拳，你是记得的，而那夜的重逢，你也是记得的，你在自欺欺人，你在自欺欺人……”
　　幽若惊恐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抓住坐在她身边的人的手臂。
　　“做恶梦了？”容和拉下幽若的手，温柔地放下，继续为她擦拭额间的细汗。
　　“嗯嗯。”幽若喃喃地应道。
　　“是不是今日在宫中遇到了不快？”容和温语道。
　　“皇后待我尚好，还说倘若诞下的是公主，还要招若儿为驸马呢。”幽若不想他担心，说着宫里遇到的趣事，却一字不提遇到陈帝的以外。
　　“你这一觉，天色都晚了，我已经叫人备下了你最爱的吃食，起来吃点东西吧。”容和见幽若不愿再提她的梦魇，他便不再多问。
　　只是有那么一霎那，幽若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一瞬并不属于他的厉色，但转眼依然是她熟悉的温润，便只当自己是看错了。

　　是夜，春宵帐暖，容和不复往日的温柔，侵略性地攻城夺池，让幽若溃不成军，只能附和着他，迎合着那一波波难耐的渴求，痛并快乐着，直到□□变成垂泣，她在他的带领下仿佛冲向云霄。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疲倦，她满足地卷缩在他的臂膀下，那份安心，让她这一夜好眠，再无噩梦搅扰。
　　容和看着怀中睡去的人儿，不禁收紧了双臂，墨黑的瞳仁深沉下去，一想到陈帝那窥视的神情，眼里便腾然生起了杀气，那份清明透着丝丝寒意。如若此刻让幽若瞧见，必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沉静，温柔的状元夫婿。
　　虽然连续几日的平静，让幽若和容和又恢复到了原本闲散的简单的生活。却不想，这场噩梦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半月后，皇后的口谕又到状元府，幽若只能皱着眉头，叩谢恩典。而静立一旁的容和，眸子里是异常的平静。

　　第二日，容和亲自扶着幽若上了马车，始终不愿放开紧握的玉手。幽若也如他一般，只是任他牵着，静静地听着他细细地叮咛无关紧要的琐事。
　　这依依惜别的场景，这份康定情深的模样，不仅是府内的仆役，就连知悉二人的路人看着都羡慕不已，更不忍看着二人就此分开。

　　偌大的宫阙中，当方锦心看到幽若一个人的时候，眼里期待的喜色退去，剩下冷冷的打量。
　　“怎么不见容若？”方锦心略显不满地问道。
　　“回皇后，孩儿今日染了风寒，便留在府里。”幽若低着头回复到，想来方锦心招她入宫只是为了她的若儿，到让她的心放宽了些。
　　“染了风寒？”方锦心的眉头微皱，自从上次见过容若后，她便越发的喜欢那孩子，着实想留在身边，每日瞧着那眉目，也是一件乐事。
　　“嗯，已经请过大夫，夫君一直守着，只是孩子尚小，想来多休息几日便可无碍。”幽若规矩地应答。
　　“想不到原来容大人如今也成了慈父。”方锦心轻轻一叹，那话里酸楚也只有旁边赵氏听得清楚明白。“容夫人起来吧，陪本宫说说话，最近本宫越发的懒了。”
　　“谢皇后。”幽若恭敬地起身，小心地落座，“臣看着皇后的状态甚好，有身子的人自然是会犯懒的。”
　　“是啊，不过太医倒是建议多去花园走走，说是头胎辛苦，多走动走动才好，容夫人有身子的时候也常走动？”方锦心懒懒地说。
　　“嗯，臣本就好动，虽懒却也不惯久居于室，也听说多走动对母子都很好。”幽若微笑着，如果只是如此的聊聊天，到也不难挨过这日。
　　“那容夫人陪本宫也去花园转转可好。”说罢，不等幽若开口，她已经起身，并示意摆驾。
　　“是。”幽若也只能跟随应答。

　　春末的天气已经开始越发的闷热起来，幽若小心地跟随在皇后的身边，始终留有一段距离，并没有多大的心情欣赏那遍开的百花，哪怕其中有远从云沧腹地运来的珍贵无比的“云初雪”。
　　“容夫人，觉得哀家移植的‘云初雪’如何？”方锦心冰冷的眸子在触到那一团团，洁白似雪的花儿后，变得温柔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云初雪’。”幽若顺着方锦心的目光，打量着那小团小团开在枝丫上的白花，层层叠叠，仔细来看果如想象中的初雪一般，“传说中的初雪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容夫人不曾见过？”方锦心在片刻惊讶过后，心底意外地暗喜，原来只有她才有幸配得‘云初雪’。
　　“嗯，不曾，也不知道北方的雪是不是就如这花一般。”幽若自然地回答，不禁想到容和曾和她约定，等他们的若儿再大一点，他就带着他们北上，去云沧国看桃花海，还有雪舞天。他说那漫天的白雪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纯净得不似人间。

　　此时的方锦心沉浸在无人能解的喜悦中，柔和的笑容自然浮于面色，也越发的红润起来。
　　“朕的皇后，今日好雅兴啊！”玄黑色的衣襟在这边“云初雪”中显得异常的突出。
　　“妾身一时贪恋这美景，竟未察觉，还望殿下恕罪。”方锦心只是象征性的盈盈一拜。其余众人则规矩地低头跪拜。
　　“无碍，朕看着皇后今日的气色甚好，心情也不错。”陈帝满面笑容，但目光只是在方锦心的身上停留片刻，便飘向仍然跪地的幽若身上，“这不是容夫人吗，原来朕的皇后比平日开心是因为有你陪着说话，那么就不妨多在宫里待些时日，好生照顾好皇后，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殿下？”方锦心疑惑地对上陈帝那眼里的戏谑，在望向低头领旨谢恩的幽若，这突如起来的圣旨未免有点太不可思意，不禁想起前日他在她的面前提及应多邀请相熟的内命妇常来宫里坐坐，好打发越发倦怠的时日，而他也无意地提到了容夫人。
　　“朕累了，皇后就麻烦容夫人了。”说罢，陈帝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令方锦心不解，让幽若心寒的笑声。

　　待到那玄黑的身影消失于花圃后，方锦心才收回视线，打量着已然起身的幽若，想着她曾听到过的，众所周知的二人纠葛，她直觉并非那么简单，于是对于容貌甚为自负的她第一次认真地瞧着幽若的相貌，那乖顺的模样，那未施粉黛的面容，并不能掩盖住她精致的五官，却也只能算得上漂亮，没有惊艳之感。但如若她此刻对上幽若那灵动的眸子，便不会这么轻心，也会早一些猜到其中的璇玑。
　　幽若对于方锦心那探究的目光甚为反感，但此时她却不得不忍，她不相信刚才只是偶遇，更不相信她被迫留在宫中只是陈帝的一时兴起，只是她还不确定，这个皇后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所以如今她只能按兵不动，既然躲不过这场噩梦，那么她就只能迎战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