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幽若》幽若水

37、还可以是幽若

　　站在梧桐树下的无名，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原以大仇得报，夙愿已了，便从此心如止水，但此刻她却茫然了，咸湿的泪水仍是止不住的流下来，虽然陈宫夷为平地，却也换不回她的家，换不回自己……
　　褪去一身戎装的公子疏静静地护在无名10米之外，凝望着一身孝衣的无名，衣阙不时地随风飘起，那似是看透了人世沧桑的背影仿佛不属于世间一般，他真是怕下一刻她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却深知此时需要给她一个静默的空间。

　　“将军，多谢！”当无名转身步向公子疏的时候，泪水已经干涸在她的脸颊，两步之遥处，她郑重地屈膝半跪行了军礼。
　　公子疏一时心塞，这绝不是他留她独自去相通的结果，愣是受了这一拜，随之而来的除了心疼还有一丝恼怒，上前两步，强硬地拥她在怀，见无名安静地并未反抗，才敢去面对她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那眼角分明还湿润着，让他情不自禁地眉头皱起，轻轻地吻上，舌尖试图舔去那咸涩。
　　无名的身体无动于衷，心底却止不住地颤动，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珍视，纵然求娶之初必然是因着他的图谋，却也让她体会了作为女人最奢侈的幸福，哪怕此生注定漂泊无根，有那样一份甜蜜的追忆也已足够。如今陈宫不复存在，他们之前也互补相欠了。
　　“大将军，陈越已破，你该动身班师回云都了，作回名动天下，高贵的公子疏。”无名抬起双手触上那厚实的脊背，轻轻地安抚，却不是对他的回应，而是催促他的离开。
　　“我们走之前还要去一个地方，还要和很重要的人道别。”公子疏眼中含着幽怨，不满地望着依然推拒他的无名，最后只得无奈地叹息，忽略她话里的疏离。

　　一日的快马加鞭，无名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子疏带她去的地方是凤霞山，更没有想到她不仅见到了语桐长公主，还有自己的父母和尚不足20的家将，却足以震撼她整个身心，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她的亲人还在，她还能是幽若，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实，一天一夜不敢合眼，直到疲倦的她再也无法抗拒娘亲怀里的安稳才终于合上了双眼。
　　看着怀中女儿那不能再纤细的身子，那早已不复白皙的脸颊，一直笑颜相对的幽夫人终是掉下心疼的泪水，自己百般疼爱的女儿竟生生地受了这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磨难，叫做母亲的如何不揪心，幸好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转眼间，在凤霞山已经过了五日，无名不再是无名，幽若还是幽若，只是她却刻意地避开公子疏，她因着家人的存在回来了，但她的容和却不可能回来。

　　第六日，公子疏不能忍受幽若的刻意回避，却也不忍心当面去刺痛，手中的王牌尚在赶来的路上，唯有采取迂回策略，从长辈的支持先入手，不仅仅和幽将军夫妇深谈了2个时辰，还打扰了语桐长公主足足1个时辰。

　　是以幽若虽不知道公子疏究竟同她的父母讲了什么，但显然能让他们同意她随他远去沧国，而不是承欢膝下必定是下个重誓，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却不能让她改变初衷。
　　而长公主独约她饮茶，心下已经明了始末。
　　“若儿，不愿随疏公子回云沧的原因，可愿对我说说。”长公主见幽若只知低目安静地喝茶，心下并无不悦，倒是又多了一份怜爱。
　　“我……”幽若犹豫地抬起头，紧握茶杯，思虑片刻才地淡淡回复，“如今，就算我还是幽若，他却不再是容和，公子疏，那可是云沧的精贵之人，我们两个已是陌路，云泥之别。”
　　“你可是凤合公主的血脉，依然尊贵。”长公主抬手轻抚她的右手，接过那下一刻或许就会碎掉的茶杯，“你的茶怕是凉了，再换一杯吧。”
　　“我只求一世一双人，但他不是一介布衣，他需要的是贵女，能够为他诞下子嗣的妻子，我做不到和她人共享一夫，也不能夺了他为人父的机会，碍了他的前程。”幽若垂下双眸，心底的痛让她禁不住颤抖。
　　长公主永是平和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拉过幽若的手，搭上她的脉搏。
　　“失了一个孩子，也失去了再作母亲的可能。”幽若的泪水滴在了长公主的手背上。
　　“莫要灰心，虽然的确寒气深入体内，但并非绝对，仔细调养也是有可能的，且已公子疏的为人他或许并不介怀，你勿要为他人做了决断。”长公主收回手，为幽若重新斟了一茶，此后只是聊着如果将养身体，再不提其他。
　　不觉间日已西，山上的风凉，长公主一声咳嗽，便引来院子外一直守护的人拿着外袍跨步进来，只一瞬便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将外袍温柔地披在她的身上。
　　“谢了，慕栖，她就是幽若，说来她还应该唤你一声叔祖父。”长公主自然地享受他的温柔。
　　“天凉了，还是回屋早些休息吧。”慕栖只是望了一眼幽若，便再无兴趣，眼里满满的都只有长公主，一丝担忧上了眉头，便不顾幽若在场，已经扶起长公主。
　　“若儿，也早早回去吧，疏公子应是在等你一同用饭。”长公主自是知道慕栖的如今的固执，便由他。
　　幽若望着两人突然离去身影，一时莫名，想着长公主对待他的称呼，似是有一丝熟悉，但那半张铁面隐去了他的真容，那沙哑不堪的音色是她不曾熟悉，而叔祖父，她确实不曾记得有见过这样一个人，直到起身踏出长公主的院落，她才猛然想起，那一行行牌位中确有一个写着幽慕栖，不禁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