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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智睿番外 ...

  •   伯父和尘伯父双双故去后,阿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姐夫和禾卡师傅终日守候在她身边,须臾不敢离开。这日,阿姐又咳了血,服药睡去之后,禾卡师傅召集大家,说她情形很不好,随时会去,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姐夫闻言,当即昏厥过去。醒来后,他召我单独说话,直言他会陪阿姐走。我求他保重身体。他摇头,说他这一生本无幸福可言,是阿姐给了他一切,爱情、亲情、甚至江山,没有阿姐就没有后来的他,阿姐是他的命,阿姐若走,生又何欢?他没有精气神活了……

      回府后,父亲传我去见他。我心有忐忑,父母年迈,体弱多病,阿姐患疾的消息一直瞒着,没敢让他们知道,现在阿姐情形凶险,要据实回禀吗?一路脚步沉重,来到父亲书房,母亲竟也在。不等我行礼,父亲挥手示意我坐,开口就问是不是宫中出事了?

      我保持镇定,平静的说没有。父亲不信,眼睛紧盯着我。母亲一旁说话,问我为何在宫中一住就是半个月?我说朝务繁忙,无暇回府。母亲摇头,厉声斥我撒谎,说她已经连续三日梦见阿姐来跟她道别,问我还不肯说吗?

      我抑制不住流泪。

      父亲见状,颤抖着站起身,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敢再隐瞒,三言两语讲了下阿姐的病情,复述了禾卡师傅的话。父亲母亲一听,承受不住打击,双双晕厥过去。幸亏朗达一家暂住在府里,他们才得以脱险醒来。

      醒来后的父亲神态虚弱至极,他似乎听不见了声音,嘴里一遍遍的念叨:阿囡,我的阿囡……三叔痛哭,说他这个模样和伯父临终前一模一样。相比父亲,母亲情形好点,她把我和智礼智宜叫到眼前,流着眼泪吩咐我们准备父亲的后事。

      闻言,我心痛不能说话。

      智礼和智宜跪在前,安慰母亲说他们才进宫看过阿姐,太医言阿姐身子尚好,求她和父亲保重身体。母亲摇头,伤然的说阿姐虽不是她亲生,但和亲生的无二,这些日子,她心口一直疼,眼睛跳个不停,连续梦到阿姐跟她告别,要去另一个世界。

      说到这儿,母亲看我,缓缓道:“睿儿,你阿姐最是疼你,彼年为了你和这个家,她舍弃过最珍爱的人,如今,你位极人臣,杨氏一族享尽皇宠,皆为你阿姐所赐,你当时刻感恩于心,现今你阿姐病重,随时会去,你更要秉持忠臣之心,守护好她的孩子和大齐的江山。”我哽咽着点头。

      母亲继续道:“于你们的父亲而言,你们的阿姐就是命,她若是走了,你们的父亲也……”她转眼看智礼,“礼儿,你兄长是辅国重臣,朝中一日不可缺,府中之事便由你操心了。”说完,母亲疲惫的挥挥手,虚弱的说:“都散了吧。”

      一个月后,阿姐薨。同日,姐夫驾崩。帝后同逝,古今无有。皇上哀恸,宣旨罢朝七日,举国大丧。两日后,智礼进宫禀报,大哭着说父亲去了。皇上闻讯,对我说:“舅舅,朕知外祖舍不得母后,把他安葬在东陵脚下吧,离母后近些。”

      大丧之后,我回府,入目所见凄然一片。智礼说,母亲快不行了,还有三叔,整日迷迷糊糊的吵闹着要找“丫头”。朗达诊断后,对我说,只看能不能挺过这个冬日了。我仰天流泪,阿姐是这个家的精神梁柱,无论对父亲母亲,对三叔,抑或是对我,她走了,我们这个家的精气神亦跟着散了。

      皇上得知母亲病危,亲来府中探望。母亲握着他的手流泪不止,说父亲和阿姐在唤她,她得去照顾他们。半个月之后,母亲逝。三叔承受不住连失亲人的打击,当晚亦去了。两个月之内连失五位至亲,我再也挺不住,病倒。皇上来探我,请我保住身体,说他需要我,朝廷需要我。想起阿姐临终嘱托和母亲的遗言,我向皇上保证,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

      这日,我正与皇上在御书房议事,内侍来报,说兵部方尚书身染重疾,怕是不行了。皇上大吃一惊,问可有看医?内侍说太医已去尚书府,具体情形尚不清楚。我立刻请旨,要去探望。皇上准。

      贵为大齐皇朝的兵部尚书,我师父方啸在一众官员中是个极特别的人。他是有史记载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娶过妻、纳过妾的一品大员。他不仅是姐夫亲如血脉的师弟,我尊敬的师父,几位亲王的启蒙武师,更是一位对阿姐用情至深的可怜人。

      师父与阿姐其实没有故事,从始至终都没有,他只是个可怜可悲的单恋者。我这么说并不为过,因为他从未进过阿姐心里,从未!阿姐一生深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如仙如玉的长孙烈,他隐在深山密林处痴心等待四十多年,在阿姐薨后三日病逝;一个是如雄如霸的先皇,他与阿姐夫妻数十载,风雨相伴,不离不弃,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阿姐满心满眼都是这两个男人,再无余空留给别人。师父明知是痴心妄想,却还是义无返顾的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记得我入朝为官的第一日,散朝后师父约我喝酒。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说了很多话,流着眼泪仰空大声呼唤“蕙儿”,最后在呼唤声中沉沉睡去。

      翌日,他没来上朝。我知道情由,帮他告假。朝会结束后,姐夫留我用午膳,问师父怎么了?我没有隐瞒,将与师父喝酒时说的话如实禀报。姐夫听后半晌未言。之后,姐夫要给师父赐婚,师父拒绝。姐夫大怒,召师父进宫问罪。两人在御书房吵了一夜,内侍悄悄跟我说,阿姐亦在门外守了一夜。对于师父的心思,我想阿姐是知道的,聪慧如她,什么事不知道呢?

      没人知道师父和姐夫说了什么,总之对于师父抗旨拒婚一事,姐夫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厚赏给他更多的财物。只是师父并未收入囊中,他不知从哪听来一个方法,将御赐之物悉数高价拍卖,所得银两全部捐给了工部赈灾司。私自变卖御品,按律可治大不敬之罪。

      右都御史上书弹劾师父,被姐夫压下。阿姐知道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私下查到右都御史贪赃枉法的证据。结果想当然,右都御史参劾师父不成,反被阿姐拉下马。此事一出,朝中官员见微知著,自此无人敢再给师父穿小鞋。

      “睿儿,你来了。”师父躺在床上,虚弱的给我打招呼,挣扎着想坐起来。数十年来,他一直唤我昵称,虽然我早已双鬓染霜,儿孙满堂。“师父。”我赶紧过去,挥退下人,扶他坐起来。

      服侍他穿衣洗漱之后,师父要我陪他喝酒,说好久没喝酒了。我担心他的身体。师父笑笑,不以为然的说他现今无牵无挂,老天爷想要他的命,拿去正好。我听后难过,劝他保重身体,说皇上需要他,国家需要他。

      师父摇头,抬手指了指宫城的方向,说金殿上的小子是天生的帝王,心思和手段比先皇还狠,即便朝里的老家伙全死光,他的眼睛亦不会多眨一下。我说不会,按辈份,皇上须得喊他一声叔叔。师父大笑,说那是,他与先皇有过命的交情,与孝仁太后……

      说到阿姐,师父眼神一暗,垂首低低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我见他神态不对,赶紧转开话题,大声问他还喝酒吗?师父回神,抬眼看我,说喝!一喝喝得烂醉。师父拎着酒壶踉踉跄跄的站起,仰空对月,声嘶力竭的呼喊“蕙儿”。

      我拉他坐下,说蕙儿走了。师父醉醺醺的对我笑,说他知道蕙儿走了,他昨晚梦见她了……说着,他突然扔掉酒壶,抱头痛哭起来,说他在梦里使劲追赶蕙儿,可是蕙儿不理他,还是不理他……

      我心凄然。

      七日后,师父逝。

      按着他的遗愿,我奏请皇上把他葬在东陵附近。东陵是阿姐和姐夫的陵寝,师父说,他生不能与阿姐为伴,希望死了能在另一个世界实现愿望。师父一生孤单,无儿无女,我作为他的徒弟,以义子身份送他走完最后一程。景朔三十年,我自请致仕,皇上恩准。但杨氏一门没能如阿姐生前所愿,远离朝堂是非。因为皇上不准,他让我的儿子承袭我的爵位,接任我的官职,继续为大齐皇朝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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