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之瞳》绿童

32、册子上的红字

　　这晚，老人家在钟楼温暖的灯光下细细看着他的宝贝藏书，一边打着响指，指尖随即发出荧绿色的光，指向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和散落各处的衣服，让它们归回原位，一边微笑着不断点头，但就是不拿出一本来看。阿一着急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跺着脚，终于不耐烦地发话了：“老头，你看够了没？你该不会是找不到那本书了吧？”

　　“急什么，这就找给你。”老人家像个顽童似的一笑，背对着整墙的书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秒，两秒，三秒……

　　“你到底想……那里！”阿一激动地指着床头上的书架，最上面的一排有本薄薄的小册子发着幽幽的荧光，他马上跑过去，正想拿下，身后的老人家朝册子勾勾手指，那册子便“嗖”地飞到了他的手上。阿一扑了个空，怨恨地望着得意洋洋的老人家。

　　“老顽童……”老人家无视他小声的埋怨，颤颤巍巍地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下来，又轻轻拍了拍手掌，房间里唯一的小吊灯变得更亮了些，一边开始翻看小册子，一边唠叨：“灯光那么暗，对视力不好哦小朋友。”

　　阿一没好气地躺下床，小声嘀咕着：“要你管……”他把灯光调暗，就是不想被注意到钟楼里有人，这个老头一来就在自己的房间乱动手脚，实在有些烦人，可眼下除了这糟老头子之外，没人可以帮他解除疑惑了。

　　老头一页页翻得特别慢，阿一又不耐烦地从床上跳下来，把册子夺走，“查个封印都那么慢，真是的！”可当他看到整本册子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古老的文字时，便悻悻地把册子仍回去了。

　　老人家正不紧不慢地看着他的心肝宝贝，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没两下子，抱着小狐狸的墨语便蹦了出来，高兴地举起狐狸，喊到：“阿一！你看宝贝多可爱~”说完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顿时愣在原地。

　　老人家被墨语的高分贝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看清来人后恢复了笑容说：“这就是墨语吧？真是个活泼的孩子。”

　　“您、您是？”墨语下意识往阿一那边挪了挪，又瞟了瞟他，只见阿一摸了摸额头，“他是……”又呼了口气，说：“是我爷爷。”

　　老人家听到“爷爷”两个字，眼中不禁流露出惊喜，顿了顿，说：“是啊是啊，我是阿一的爷爷。”

　　墨语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阿一的爷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一身素白长袍，让她想起了长老爷爷，只是面前的老人家又亲切很多，“我是墨语，您怎么会认识我？”

　　“阿一和我提起过你，可以随便出入这小子所谓的秘密基地的话，应该非墨语不可了，呵呵。”老人家向她招了招手，“来，让我好好瞧瞧。”墨语刚走近，便被老人家握住了手，左瞧瞧右看看地，边看还边发出“啧啧”声，好一会儿才说：“灵渊的孩子就是长得特别漂亮。”墨语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老人提到了她的妈妈，身体一震，问到：“您，认识我的妈妈？”

　　“何止认识，灵渊可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呢。唉，那丫头最最乖巧了。”老人家叹起气来，墨语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一边看不过眼的阿一咳了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墨语微微笑着，说：“我应该怎样称呼您呢？”

　　“就叫我……白爷爷吧。”

　　“恩，白爷爷。”墨语正想继续询问关于灵渊的事，却被阿一打断：“好了好了，认够亲戚没？谈正事。”

　　“什么正事？”

　　“阿一刚才告诉我，墨语今天百米之外就寻到一只狐狸，就是这个小家伙吧？”

　　墨语摸摸狐狸的头，笑着说：“是啊，它漂亮吧？还很乖呢~”

　　“这好像不是正事吧？”阿一皱起眉看着面前温馨地两人，有些无奈。

　　“臭小子，这就是正事，你不懂就别插嘴！”墨语见白爷爷怒瞪着阿一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还冲他挑了挑眉，阿一翻了个白眼又躺到床上。

　　“你知道吗墨语，一般的狐狼族人在那样远的距离，中间还隔着层层茂盛的草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一只小狐狸的全貌看得那么清楚的。”

　　“您是说，我的瞳力很厉害咯？”墨语兴奋地睁大了眼睛，白爷爷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但是墨语的瞳力是被封印了的，照理来说，不应该释放出这样强大的瞳力才对。所以我想，你的封印应该被削弱了。但是你的封印……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善意的魔法，一般情况下，根本用不着这样强大，甚至可以说是邪恶的封印魔法的。”

　　看着白爷爷逐渐严肃的表情，墨语的心也不安起来，“那……难道我的瞳力是邪恶的，所以才要用这样的魔法来封印？为什么呢……”

　　“我只能告诉你关于这封印的事，至于你为什么会被封印，我也不便多说，只能你自己去寻求答案。”白爷爷轻轻拍拍墨语有些发凉的手掌，脸色缓和下来，拿起那本小册子，说：“这是我年轻时探索魔法的学问时所作的笔记，那些原书有很多都没有保留下来，但幸好我记下了有关这封印的事。”

　　白爷爷翻到某一页，上面只有简单几行文字，因为是用红色墨水写的，所以特别醒目，甚至有些诡异。他开始读那红字：

　　“第一，此封印若不遇到最最危险、最最强大的混血瞳力，不得使用。”

　　“第二，封印必需的物品有：封印者、被封印者、被封印者直系血亲，三人之血。并以此结成纽带，若要解除封印，封印者与被封印者直系血亲必须确定已经死亡。”

　　“第三，解除封印的条件：封印者运用瞳力夺取三人或以上人数的性命。封印一旦解除，不可逆转……”

　　白爷爷平静地念完红字，三人都久久地沉默了。墨语的腿突然有些发软，抱着狐狸的双手一松，狐狸掉到地上，眼光埋怨地盯着她，见主人没有一点反应，又用鼻子拱了拱主人的小腿。墨语这才回过神来，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阿一见她的脸色都发白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抢过白爷爷手上的册子，一把扔到床上，说：“什么破封印啊这是！墨语你别怕，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没准老头他当年眼花看错，手抖抄错了呢？”

　　墨语想起小黑的死，终于弯下身来抱起小狐狸，看着它碧绿的眼瞳，抿了抿嘴，又拍了拍着急的阿一，说：“没关系，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不是么？”然后她开始讲述来到人类世界后，瞳力渐渐显现的过程，她不敢漏掉一点点细节，就连小黑的恐怖死状都咬咬牙说了出来。

　　说完没等白爷爷分析完，墨语便失去力气似的瘫坐到床上，低着头，不再言语，半晌，又用手揉揉双眼，抬起头来，通红的眼分明是哭过，却又硬要挤出一个笑容，说：“所以，如果我再杀两个人，封印就会自动解除，而我的瞳力……也有可能不受控制对吗？”

　　阿一心疼地看着她一脸倔强，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嗯，如果没有错，应该是这样，但是我说过，关于你为什么被封印，我不能妄加定论，但这第一条也不知能不能作准，所以也许你的瞳力并没有那么可怕也不一定，所以……”

　　没等白爷爷说完，墨语便打断道：“我不会再杀人了！不管这瞳力是不是邪恶，是不是强大，和我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看向阿一，握了握他的手，“我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了，那样只会更痛苦而已，从我离开森林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和那里断绝关系，我现在只想当个平平凡凡的人类女孩而已……”

　　“可是，墨语……”

　　墨语摇摇头，说：“我已经决定了。”被打断的阿一叹了口气，只好把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谢谢你白爷爷，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还会在这件事上动摇吧。”

　　“……呵呵，没什么，这样也好，简单的生活是最好的。”

　　“好了好了~以后我们都不要提起这事了，白爷爷，嘻嘻……”墨语突然狡黠地笑着，朝阿一的方向挤了挤眼，说：“阿一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啊？”

　　“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我的身上啊？”墨语和白爷爷同时无视阿一的抗议，开始八卦起阿一从小到大的趣事来。

　　钟楼里又恢复轻松愉快的气氛，三人有说有笑地过了大半个夜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墨语才依依不舍地和两人告别，回到了灵缘居。方才还温暖的氛围随着墨语的离开也烟消云散了，阿一深知墨语是在强颜欢笑，他一直觉得她是需要被小心保护的，但是今晚，他再次见识到墨语的坚强，或者说，是逞强。

　　既然墨语选择忘记过去，阿一便隐瞒了蓝若雪的事，但她一离开，阿一还是忍不住告诉了白爷爷。白爷爷听完，眉头深锁，声音低沉地说：“墨语是灵渊的女儿，也就等于是我的孙女，我不能让她受伤害。蓝若雪的目的似乎就是要让她的封印解除，但背后的阴谋绝不是这么简单，墨语解除封印对她肯定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阿一赞同地点点头：“对，我不管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墨语想要简单的生活，我就要努力地守护她这个心愿。老头，你曾经告诉过我，蓝若雪的紫发紫瞳是北方雪狼族特有的，我们南方却是由许多种族汇集而成，雪狼族一直不问世事，可是现在……”

　　“唔，以前我一直以为她也许是被遗弃的孩子而已，近些年来，也有传闻说雪狼族逐渐有人为人类服务，但是北方和南方的交流一向极少，一直没有对我们南方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也懒得去管，现在看来，似乎是不简单啊。”

　　钟楼这边的气氛很凝重，灵缘居里的墨语却像是心情很好，帮小狐狸梳理着毛发，一边还哼着什么曲子，嘴角微微勾起，正梳着，双眼却突然灌满了眼泪，墨语咬着下唇睁大眼睛，声音颤抖起来，泪水下的墨绿眼瞳变得混浊，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泪水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