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死者来信 ...
-
司徒少言双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口哨跟在面无表情的任杰后面,来到了一间不在使用的小教室,他一跃跨坐到桌子上,视线望向的却是窗外。昨晚刚下过去,校园里的空气异常清新,那些原本灰蒙蒙的草坪绿树都洗去了尘埃,仿佛重新唤起了它们的生机。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拂面而过,很是舒服。
“说吧,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唐俊泽手机的?”任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在狭小安静的空间更显得清澈犀利。
“我说了啊,你不相信嘛,我又能怎么办。”司徒少言不以为意,悠然自得地哼着小调。
“司徒少言,别把我当幼儿园的学生!”
“哇,学长你已经上幼儿园了?我以为你还没有断奶耶!”司徒少言收回看向女生宿舍区的目光,讶异地盯着任杰的眼睛看。任杰无力,心底很想把眼前的少年狠狠揍一顿。
“开玩笑的嘛,别那么严肃么。”司徒少言见任杰的脸色不好,转过头打哈哈道:“那么古板难怪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我推荐你学一下我,跑到女生楼下大声呼喊暗恋女孩的名字,可拉风了。”
任杰暗暗发誓弟弟住到自己家里后一定要好好管教他,绝不能让弟弟变得和眼前这个人一个德行,虽然弟弟已经很让他无语了,但至少还能挽救。
任杰沉默了半晌,司徒少言不知道任杰心里在想些什么,觉得无趣,琢磨着是不是该回家补上一觉。跑到女生宿舍告白这种白痴的事情当然是胡诌的,不过,他昨天晚上回去后几乎一夜没睡,从学校回到家简简单单冲了个澡,躺到床上玩了会电子游戏,天就蒙蒙亮了,来到学校果然听闻宁静已经死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那栋女生宿舍楼下,结果就发现了躺在草丛里的一只手机。
司徒少言本就不爱多管闲事,这一次却不由自主地捡起了手机,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在听到电话响起看到屏幕上闪动的任杰名字时,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就发生了上面这一幕。跟了任杰两天没结果还以为校园里那女鬼和任杰没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任杰还和事件有很大的关系,司徒少言对本不想插手的事情又感兴趣起来。
“那我换一个问题,”意识到再这么和司徒少言玩语言游戏没什么效果,想到弟弟也说过一些类似的话,任杰退让了一小步问:“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我身上有死气,是什么意思?”
“学长别疑神疑鬼的嘛,这种无稽之谈只是我的玩笑话而已,你也学了那么久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了,不要连真话和鬼话也分不清嘛。”司徒少言笑笑:“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回去睡觉了,好困。”说完他就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带着一脸的睡意要走出教室。
“等等,”看的出司徒少言不想告诉他实话,任杰也不去执着了,反正事情到了最后,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现在他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情:“我记得你们待会有一节必修课吧,想逃课?嗯,你逃吧,放心,我一定会如实上报的。”
司徒少言刚迈出门的一只脚还没有落地,就硬生生收了回来。他转身挠挠自己的脑袋,挂上一副灿烂的笑容,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学长,你该不会是把我们必修课的课表都背下来了吧。”
任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对新生的学习生活负责是辅导员应该做的,你不用感激我的提醒,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还是好好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吧。”
司徒少言是在任杰的目送下走进上课的教室的,因为任杰和他说,就算他在课堂上睡觉也没关系,但是只要不去上课的话,就会向团委反映,权衡之下,他选择了前者。
任杰不知道的是,司徒少言一言一行之间表现出的和普通学生一样因为担心逃课被抓考勤有污点的心理全是司徒少言装出来的,司徒少言才不会在乎这种琐事,就算他今后不再出现在这个学校,对他本人也没有丝毫影响。用他日后对轩辕烈说的话就是,迎合学长玩弄学生的心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实际被玩转于股掌之间的还是任杰罢了。
现在正埋头看着唐俊泽手机的任杰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司徒少言明摆着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的,但既然司徒少言不愿意多说,他只能自己调查。他隐约觉得,唐晓雯的自杀和宁静的死亡,再到现在找不到研究生会会长之间似乎有着一些联系,而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些关系,即使理由很牵强,但也是事实。戴晓雯自杀前和他有过简短的沟通;宁静死在同一栋楼,104寝室正上方关闭着的304室是戴晓雯生前仅呆过不到24小时的地方;唐俊泽是他最尊敬的学长,唐俊泽还是本科生的时候就是学生会长了,任杰当时作为副会长是唐俊泽的左右手,后来在唐俊泽离开学生会后才继任会长,直到本科毕业。
宁静死了,作为她男朋友的唐俊泽不会想不开吧。刚意识到这一点,任杰就拼命摇头,唐俊泽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同时也不是那种轻易被感情束缚的人,虽然对宁静有些顺从,但在任杰眼里都是他们真心相爱的表现。任杰翻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他早上打的,在这之前就是凌晨时候宁静打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其它号码了。任杰不禁皱眉,难道学长有清空通话记录的习惯,而且,那么晚了,宁静为什么还要联系唐学长?宁静是在联系到唐学长之后死的?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闪现,如果,是唐俊泽杀了宁静畏罪潜逃呢……任杰再次使劲摇头,迫使自己忘记刚才的想法,这是更加不可能的,他崇敬的学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一定是自己大脑短路了才会冒出这样的白痴想法。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手机的主人,也许就能找到这之间的线索了。
任杰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既然下定决心,他就开始着手联系所有和唐俊泽有关系的人了。这个学期开学还没多久,任杰最近都在忙新生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和唐俊泽见见面,从自己的导师顾成那里得知唐俊泽最近精神有些恍惚的时候,任杰感到不可思议,唐俊泽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个镇定的人,做事认真干练,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从来不会表现出烦恼的人精神恍惚?
“没有啊,别听顾教授瞎说,不就是前天指出了顾教授讲义中的一个错误嘛,顾教授面子下不来,大概就在背地里说俊泽坏话了。俊泽前两天还有说有笑的跟我们说想在宁静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就马上结婚的呢。”站在任杰面前的是唐俊泽的舍友李程,和任杰关系也很好,他们几个人原本就都是在学生会中一起工作的,李程也算是唐俊泽的死党了,经常和唐俊泽待在一起。
“那昨天晚上唐学长去哪了,我捡到了他的手机。”任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递到李程面前。他没有说手机是司徒少言捡到的,反正说了李程也不认识,倒不如说是自己捡的,问起话来更加方便。
“他说晚上和宁静出去看电影然后不回来的呢,果然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说不定还和宁静在卿卿我我呢。”李程笑了笑,接过手机看了看:“怎么这么粗心把手机丢在外面,幸好被你捡到了。”
“呃,”任杰似乎听出一些不对劲:“李程,你还不知道……”犹豫了片刻,任杰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
“不知道什么?”李程把唐俊泽的手机放到桌上,抬头笑问:“小杰你怎么表情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了和哥说说。”
“宁静死了,我找不到唐俊泽才来问一下你。”任杰垂下头,低声道。
对面的李程“啪”地一声猛拍了一下桌子,哐当一声把椅子踢倒在地抓起任杰的领子,不由分说地冲任杰吼:“你小子开什么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说这种话很好玩吗?你再敢说这种话,老子跟你绝交!”
“求求你放手……”任杰低着头,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在李程的吼声中又波澜起来,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看见学弟脸上滑下的眼泪,李程噤声了。他知道的,任杰从来不会说谎,更不会在他们几个人面前开无聊的玩笑,只是,他不敢相信。
“我知道了,”李程松开了手,几秒钟前还乐呵呵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声音变得压抑:“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俊泽回来了,我会让他联系你的。”
任杰无奈地看了看李程,他明白,很早以前李程喝醉酒的时候对任杰说过自己喜欢过宁静,但是唐俊泽先一步和宁静交往,作为好友的李程也隐藏了对宁静的爱,默默祝福着自己的好友和暗恋的人。听到宁静的死讯,现在找不到人的唐俊泽不说,最痛苦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总是一副笑脸的学长了吧,既是为了朋友,也是为了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恋情。
任杰没有和李程说告别,他走的时候,替李程把门关上,那个从来不知道泪水的男人,也许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好好哭一场。
任杰现在的心情很压抑,一整天下来不仅什么都没问到,反而是自己传播了不幸的消息,而且从李程的不知情来看,学校又把消息先压了下来,扼杀在消息散播开之前。任杰现在甚至希望宁静的爸爸真的能好好大闹一场,让外界那些人看看这所重点大学里上演的那些无可奈何。
晚上,任杰在自己家楼下的信箱中收报纸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一封信,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和地址,只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任杰收。”他好奇地在楼道里就拆开了信封,不知道是谁把这封信塞进他家信箱的,在展开信纸的那一刻,他瞪大了眼睛,一件已经几乎被他忘记的事情又浮现在心头。信上没有多少字,只有一个疑问句:“学长,你还记得中文三班第八个男生吗?他是来帮我的。”更让任杰震惊的是,信纸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签名——戴晓雯。
没有这封信的话,任杰已经确信新生班会时怀疑的男生数量只是因为自己眼花,因为后来新生上课的时候他有特意在教室外面数过几次,教室里只有七个男生。那天晚上,他问过戴晓雯,记不记得班上有几个男生,现在,已经死去的戴晓雯,怎么可能用一张纸改变她曾经给出的答案。
这是谁的恶作剧?
“老哥,情书啊,你看你表情都呆住了。”后面少年爽朗的声音传来,任杰紧张地把信塞进自己的口袋,回头看去,只见邵炎手里抱着一个足球,白色的运动衫已经被汗水浸湿,染上了些泥土的颜色,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胡说,快回去洗澡去,你身上臭死了。”任杰头也不回地先往楼上走去,上面传来钥匙掉到地上的清脆声音,似乎是慌乱了一阵,门才打开。
邵炎抬起手放在自己鼻子前嗅了嗅,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汗流多了吧,耸耸肩笑道:“臭吗?老哥真不懂男人的味道。”
在楼道前停留了片刻,目光扫了一眼刚才被任杰打开的信箱,邵炎轻轻哼了一声,就唱着歌朝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