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歌行（民国多配对生子）》苏玉璃

3、第 3 章

　　彼此寒暄了一阵坐下来，尚风悦向笑剑钝道：“你不是说过几天回来？”
　　“这不是怕大嫂的唱片不够，荆衣听烦了嘛。”半开玩笑的说完，笑剑钝又道：“左右无事，反正是要回来过年的，早几天就早几天吧。”
　　尚风悦点头：“也快过年了，今年能热闹些吧？”
　　笑剑钝挑眉：“二哥四弟走不开，今年不回来了。不过听说要有侄孙了，都叫无心带了东西回来，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金鎏影道：“无心弟回来了？什么时候下的船？”
　　“有一阵子了，先去看了二哥他们，这才要回老家来。”
　　听了这一会儿，发觉有个人一直没提到，紫荆衣问道：“五叔呢？不是说要和无心一块儿回国的吗？”
　　“哈！”笑剑钝拍了一下手，道：“要说起五弟，可有意思了。本来是要回来的，结果定船票前两天，和一位教授的妹妹一见钟情，硬是临时决定继续念博士了，还说不追到人家姑娘誓不回国。”
　　这消息分量不小，叫几个人都有些愣住。最后还是尚风悦打破沉默，道：“这么说来，龙家明年除了长房长孙，还要添一位洋媳妇儿了？”
　　笑剑钝摇头道：“不是洋人。听无心说，也是家华人，只是出去的早，哥哥学问好，已经做到了教授，那妹妹也是极好的。”
　　金鎏影道：“为所爱义无反顾，倒也是五叔的性子。”
　　紫荆衣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悄悄掐了他一把，用手遮住嘴角低声：“你是不是很羡慕？也想去追求什么所爱？”
　　金鎏影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感慨又触动了紫荆衣怀孕期敏感的神经，忙悄悄安抚：“我没有啊。你又多想。”
　　不理会一旁晚辈的小动作，尚风悦饮了口茶，叹气道：“我还说趁着过年人口全，拍几张全家福，结果满打满算也就我们这几个人了。”
　　笑剑钝道：“我们四个，加上大哥、无心，还有未出世的小侄孙，也能热闹一下了。”
　　尚风悦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道：“快别提那只没心肝的醉龙！说好了今天要拍照早点回来，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笑剑钝道：“大哥一向热心，也许被什么事绊住了吧？明天吧？一早我来给你们拍。”
　　尚风悦笑道：“这可好了。本来我还担心步南极他们不会用相机给我拍坏了呢。三弟来我就信得过了。不过……这样三弟可就拍不到了。”
　　“大哥一家的全家福我就不凑热闹了。等无心回来，我再加进来才好。”
　　尚风悦看着笑剑钝，笑眯眯道：“我发现三弟什么都想着无心，无心也什么话都和三弟讲，你们叔侄关系真是叫我羡慕呢。”
　　笑剑钝一脸坦然；“无心从小就和我最亲，说的话自然多些。”
　　“亲到连三叔都不叫了。”
　　“哈！”笑了一声，笑剑钝才道：“那时候也是小孩子心性。现在倒是习惯了，他要是叫我三叔我还别扭呢。”
　　觉得两人调笑的差不多，紫荆衣插进来解围道：“别说三叔，我来了这几年，要真是见无心弟叫三叔，也会不习惯了。”
　　笑剑钝顺着说道：“所以说是习惯了呀。”
　　这时，厨房的下人来请示晚饭的安排，众人才发现天色不早。
　　笑剑钝起身告辞，被尚风悦出言挽留，他推辞道：“还是不了，我来的时候吩咐日月行给我留了晚饭。”
　　这金府本是金鎏影和紫荆衣方便办公置办的外宅，并没有多大，见笑剑钝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

　　龙家老宅位于镇子的另一端，笑剑钝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大氅，快步而行。
　　快到家时，天色已经昏暗，远远地就瞧见有两个影子站在自家门口，一个声音道：“是来玩的吗？今天刚到？别去找店了，就住我家吧。”
　　笑剑钝心头一喜，来到近处停下，唤道：“无心，回来了？”
　　正拉着瘦高的人说话的刀无心猛然转身，叫着“雅少！”扑上来给了笑剑钝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笑剑钝在城里经营着临山古照，洋人也见识不少，知道这是他们常见的礼节，轻轻环抱一下，才拍了拍刀无心的背：“倒是喝了几年洋墨水，性子有点一惊一乍的了，也不怕吓着外人。”
　　刀无心有些难为情的侧了脸，随即又争辩道：“这是我同学！”接着又想起来还没替两人介绍，拉过阴影里的人，说道：“这是千流影，我同学。这是……”
　　“笑剑钝，叫雅少也行。”笑剑钝一边接过话头，一边借着听到动静出来的阴阳使手里的灯打量了一下千流影。
　　刀无心跟着补上一句：“其实是我叔父。”
　　千流影仍是不说话，只是稍微点头示意，态度颇为冷淡的样子。
　　笑剑钝不以为意，仍旧向刀无心笑道：“你都不叫，还用介绍给别人吗？”
　　“我不喜欢叫啊。”刀无心拉着笑剑钝的胳膊走进门里，回头见千流影仍在原地站着，又招呼道：“千流影，快进来呀。”
　　千流影岿然不动：“不必了，我去客栈。”
　　笑剑钝也回过头来，面带微笑：“既然是同学，到了门口还不进来岂不是太见外？这样坚持倒是显得无心在外面不太会做人，连朋友都留不住了。这样的话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已经转向了小侄。
　　刀无心干脆退回去，要把千流影手里的包袱拿过来，不想扯了两下也没得手，就这样两人分别握着一端，刀无心继续道：“你看，你要不住下来，我就要挨打了呢。再说客栈里没有炉子什么的，可冷了，还是我家里舒服方便，快进来吧！”
　　千流影这才不再坚持，道声“叨扰”跟着进门。

　　三个人直接被管家领上了饭桌。吃了些东西略坐片刻，千流影便告辞出来去了客房休息。
　　等他走了，笑剑钝抿了口茶，才道：“你这同学是哪里人？”
　　“好像是岱山人。其实我也不熟，当初是一起留洋的，不过他没念完，待了一年就回来了。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有点傲气。”
　　笑剑钝轻轻点头：“看出来了。”
　　刀无心前身趴上桌案鼻子几乎贴上了笑剑钝的脸：“不说这个了！雅少。我带了好东西回来，本来打算给你的，不过……”
　　笑剑钝看着他，问：“什么好东西？”
　　刀无心转身，打开带回来的大皮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红彤彤的东西递过来：“就是这个。”
　　笑剑钝拿过来看了看，又对着灯影照了一阵，才道：“是块好玉，质地上乘。红色的可是少见。”
　　刀无心眉开眼笑道：“好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笑剑钝把玉又翻看了几下，放到桌上：“是不错。可你刚才说不过，不过什么？”
　　刀无心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谁知道会有小侄子呀！我这做叔叔的，出去好几年总要送个像样子的见面礼，所以……”
　　雅少微笑道：“所以，我的礼物就被还没出生的侄孙抢了？”
　　“我给你补偿嘛！”刀无心说着，取过一个小罐子递过来。
　　笑剑钝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咖啡？这东西太苦，我喝不惯。”
　　“洋人可流行这个了，喝了也能解乏，这可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上好的咖啡豆，和你喝过的不一样。”
　　笑剑钝看着他，问：“上好的咖啡豆不苦？”
　　“苦……可以多加糖……”刀无心努力的辩解，自己又都觉得理亏而有些无力，扁着嘴把罐子拿回来，不成想手却被按住。
　　“送出去的礼物还有拿回去的道理么，无心？”
　　无心垂着头有些委屈：“雅少又不喜欢……”
　　“哈。我这个辈分还去和没出世的孩子抢东西太不像话了吧？何况，无心带回来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
　　刀无心这才又欢喜起来：“那红玉我放起来啦。”
　　“嗯。”笑剑钝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把给大哥、鎏影他们的东西都理出来。明天一早我陪你送过去。”
　　“好。”刀无心答应着在箱子里一顿翻找，笑剑钝便也凑过去帮忙。

　　本来答应的好好地，却被商行的人挽留着脱不了身，直到街上响起了更鼓声，醉饮黄龙才算踏进了家门。知道尚风悦等这张全家福等了很久，想到自己失约的下场，他很是有些忐忑。
　　做好了心理建设，醉饮黄龙推开卧房的门。见尚风悦背对着自己不知正在摆弄什么，他“咳”了一声，道：“我回来了。”
　　尚风悦侧了侧身，却仍不看他，道：“哼，厅长大人这么忙，还知道回来啊。”
　　“哎，我也不想啊，还不是……”
　　不等他说完，尚风悦猛然转身，将手里的东西丢过来：“够了！”
　　两个人过了快三十年，置气吵架的事不少，却从没真的动过手。醉饮黄龙本以为尚风悦不过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想到去躲，那东西一下砸到脸上又滑落下来，他抬手接住，才发现是把扇子。
　　严格说起来，两人相识相知正是一把折扇做媒，因此上每年醉饮黄龙都会送一把扇子给尚风悦。尚风悦本来就在一边翻检二十几把纸扇，一边想着醉饮黄龙知道自己爱什么，每次都是惹自己生了气伤了心，再拿东西哄。偏偏自己就吃他这一套吃了许多年！正越想越觉得委屈憋气，醉饮黄龙回来，这一漫不经心的解释更是叫他火冒三丈，谁能想到他竟没躲得开呢？
　　眼看着醉饮黄龙拿着扇子发愣，脸上多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一流血线淌了下来，一时间也顾不得气，扯过汗巾过去帮他擦拭：“你……你怎么不躲开？”
　　抓过尚风悦的手，在淡色汗巾上看到了血迹，醉饮黄龙叹气：“我也没想到你真能扔过来呀……”
　　看他呆呆的样子，尚风悦又气又笑，又抹了两下不见出血，才道：“这怎么办？破相了。”
　　醉饮黄龙到镜台前照了照，果然有一道红印：“这还能拍照么……”
　　尚风悦挑眉：“你敢不拍！反正拍不出红色，应该看不出来吧。”
　　“拍、拍。”醉饮黄龙连声应着，一转念又道：“照片看不出来，可我总要见人呀……”
　　尚风悦想了想，道：“鎏影他们那应该还有药，去拿一点吧。”
　　“也好。”醉饮黄龙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要是鎏影问起来，我怎么说呀？”
　　“学咱们儿子呗，摔的。”
　　想起昨天儿子还用这借口搪塞，今天自己就借了来用，醉饮黄龙无奈摇头，认命的去敲儿子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