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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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晋慕随侍章卯太赶着马车送贺韶夫出宫。刚回到绣庄，丁掌柜急急忙忙地迎出来，紧张兮兮说：“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昨晚你一夜未归，可把老夫急死了……你，你的腿怎么了？受伤了？”
贺韶夫挥挥手，一边瘸着腿往屋内走，“没事，一点小伤。”
丁掌柜听后赶忙过来扶着贺韶夫，嘴里念念有词，“真是造孽，咱们绣庄最近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当家的受伤，你也受伤。”
贺韶夫马上停步，吃惊地问：“师傅回来了？伤势如何？”
“昨天你前脚刚走，当家的就回来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的，夜里回来时，便受了重伤。”
贺韶夫不待丁掌柜说完，噌地一跃掀帘进入后屋，一边迭声叫道：“师傅！师傅！”
谨儿闻声从师傅房里跑出来，福了福，急急道：“小姐，你怎地才回来？先生等你到现在还不肯睡，你赶紧瞧瞧去。”
贺韶夫紧着面色，连跑带跳地飞奔至伯桥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只见伯桥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到她后表情明显一松，贺韶夫见他如此，也是轻吁了口气，“师傅，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伯桥打量着她，查看她是否无恙，虚弱道：“内伤，不碍事。你昨夜一直在宫里？”
贺韶夫知道此事瞒不了伯桥，恐怕日后还会连累绣庄，于是耷拉下脸，故将事情轻描淡写道：“是啊，因为说错话挨了顿板子，后来走不动了，士渊带我去他宫里留宿了一宿。”
“你说错了什么？”
“还不是贵妃娘娘衣服上的花害得。前些日子接了小皇子和月如公主的单，给贵妃娘娘绣制一件衣裳，我在上面绣了一种花，并且在娘娘面前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结果被皇后听见了，所以罚了我几板子。日后可能还会牵连绣庄，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过现在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得尽快把那种花找出来。”
“那花长得如何？我去找。”伯桥说。
“到时候我画出来，我们一起去，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赶紧把伤养好。对了，你是如何伤的？严重吗？”
伯桥微微皱眉，“昨夜你一直未归，我知你是去了宫里，怕你出事，所以潜进宫去找你了。”
贺韶夫大吃一惊，“你进宫找过我？是谁将你打成这样？”
伯桥轻轻摇头，“不知是谁，是个女子，看衣着似乎是宫女打扮，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贺韶夫蹙眉，自言自语道：“不知这大内高手是谁，竟连师傅也不敌？”
伯桥顿了顿，他苦笑，“这宫中倒真是藏龙卧虎。”
休息两日，贺韶夫准备前往蚩牙寻君冠。她原本就是轻伤，加上当晚擦了上好伤药，已然大好，可伯桥就没那么幸运了，内伤本就不易恢复，加上伤势严重，至今仍下不了床。所以，虽然心中千百个不放心，还是只能任由她一人独自出发。
“两月之内必须回来，切勿深入蚩牙，只可在边境寻找，寻不到就尽早返回，我们另想办法。”伯桥躺在床上不厌其烦地交代，这是他和贺韶夫相识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虽然贺韶夫如今功夫不错，尤其轻功已是上成，但让她独自远行，他还是非常不放心。
“知道啦，师傅。你不是向来话少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啰嗦了？”贺韶夫坐在床前，一边喂他喝药，一边故作不耐道。
伯桥伸手在枕下拿出银色面具，递于贺韶夫面前，“这个你拿着，遇上不方便之时，戴上隐藏身份，但不可逞能，否则日后你休想再随心所欲做事。”
贺韶夫见了惊喜地大叫：“你竟然就藏在枕下？早知道你不在那几日我就偷回来啦！”
伯桥拉下脸，沉声道：“你偷个试试。”
贺韶夫骑马简装出发，身上穿着自己设计改装的束腰小风衣及轻便裤装，背后背着小背包，腰间别这匕首，看上去英姿飒爽、特立独行。
一路快马加鞭向西，因为这一带有不少贺氏绣庄，所以她轻车熟路，知道哪些地方有强盗土匪，哪些地方有地头蛇，轻松绕过，所以基本没遇上任何阻碍。
十多天后，即将到达润朝与蚩牙的交界戈州。贺韶夫经过一处湖泊，见天色已晚，于是跳下马将缰绳拴在树上，拿着水袋去装水。泼着水洗了把脸，她舒服地叹了口气。看着平静的湖面，想到进入戈州以后水源紧缺，她想，干脆跳进去好好洗个澡吧！反正天色已晚，这里应该无人经过。
转头左右看了看，她迅速脱掉衣服，光溜溜地潜入水中，好一会儿才探出头来。夏夜干燥炎热，水中沁人凉爽，周围是层层山峦，低矮星空，万物宁静美好，空旷怡人，她欢快如鱼儿般在水中游来游去，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突然，岸上的马匹嘶鸣一声，挣脱缰绳，发狂了一般跑走。贺韶夫急急回头望去，只见那里，站了一个黑色的高瘦身影，然后那人不慌不忙地拿起地上的衣裳，扔给不远处的另一人，“小剩，你先走。”然后，他双手插腰，放声狂笑，“小丫头，看你不栽在爷手里！今日你若不给爷认错求饶，爷就让你在水里冻上一晚！”
贺韶夫在水里气得直跳脚：该死，连衣服都叫人给抢走了，还混什么？这时，脚下的水草给了她启发，她忙不迭用脚挑起，动作轻缓地一圈圈围在身上，嘴里若无其事地反问：“我何错之有，为什么要向你认错？”
晋蓄大声地哼了一声，声含愠怒，“我真心结交于你，你却利用我的真心骗我带出二皇兄，我相信你，你却算计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女子，又年纪尚小，你以为我会这般轻饶你？”
贺韶夫依然不停地将水草缠在身上，闻言的确感到抱歉，在这件事上，是她欺骗利用了晋蓄。她的气焰小了半截，“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晋蓄不置可否，“这样便完了？岂有如此便宜之事！”
贺韶夫怒火中烧，扯着嗓子大声质问：“那你还要怎么样？上次在宫里你让侍卫带着我兜圈子，害我迟到，又害我找不到回去的路，若不是你非要我接下你这桩生意，我也不会差点被砍头，更不用千里迢迢来到戈州找什么破花，还不够吗？”话音一落，她倏地一跃而起，飞到晋蓄面前出手就是一拳。晋蓄没料到她会不着衣物就跳出水面，实实挨了她一招，见她只胸口及腰间围裹着绿草，慌忙转身，“你……当真是不知廉耻。”
贺韶夫此时才不管这些，谁叫你个纨绔敢捉弄本姑娘？她抬起腿在他背后又是一脚，将他直直地踢趴在地，然后猛地扑到他身上，将他压得毫无反抗能力。
晋蓄又羞又急，“哎……小丫头，别得寸进尺啊，赶快住手，不然……我，我可还手了啊！”
贺韶夫置若罔闻，手下不停地扒着他身上的衣服，口中咬牙切齿道：“晋蓄是吧？小皇子是吧？我叫你藏本姑娘衣服，叫你偷看本姑娘洗澡，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
晋蓄听后猛一用力，挣开贺韶夫，与她过招却总是束手束脚，这样和一个几乎未着寸缕的异性对打，他怎么也无法放开手脚。
贺韶夫却打得津津有味，不敢看是吧？不敢碰是吧？正好！今天就让本姑娘好好赢你一回。
晋蓄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睛都不敢看向她，嘴上哀嚎不止，“够了吧？你还是不是姑娘家？怎地没有一点羞耻心？”
贺韶夫嘴上不发一言，招式咄咄逼人，晋蓄无法，寻着机会将她返身，按着她的后背，一把将她推至树干。贺韶夫是未发育完全的少女之身，胸口被他这样大力地压到硬物上，立刻疼得惊声尖叫。
晋蓄一手反剪住她的双手，一手用臂紧压着她的后颈，毫不松懈，不以为然地说道：“别又耍花招，叫也无用。”
贺韶夫疼得倒吸凉气，心中懊恼地忏悔：师傅，我错了，都怪徒儿平日学艺不精，才会次次吃了这个纨绔的亏。
晋蓄见她终于老实了，暗中松了口气，可顿时发现自己与她的姿势如此暧昧，她光滑的肌肤紧贴着自己，手中是冰凉润滑的感觉，眼前，是她薄如蝉翼的耳朵，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体香缓缓沁入鼻尖。晋蓄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产生变化，他恐慌地放开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扔在贺韶夫身上，随后立即转身，变声的公鸭嗓干涩道：“快穿上，别看坏了爷的眼。”
贺韶夫赶紧穿好他的衣服，她并不想穿着三点式和人对打。“喂，你放跑了我的马，接下去叫我怎么走？”她没好气地问。
晋蓄扫了她一眼，见她穿着自己宽大不合身的衣服，样子分外搞笑逗趣，可他依然感觉口干舌燥。转身，他往自己的黑色汗血马走去，一边道：“爷暂且委屈一下跟你同乘一骑吧！”他走到马旁边，伸手欲扶她，“你先上去。”
贺韶夫哼了一声，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纵身跨上马背，接着毫不犹豫地双脚一夹，大喝一声：“驾！”
晋蓄望着她瞬间远去的身影，气得暴跳如雷、七窍生烟，紧跑几步，飞身而起才算追上自己的马，落座在贺韶夫身后。“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真敢不将爷放在眼里。”坐稳后，他咬牙切齿地狠狠道。
“忘恩？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恩了？我怎么不知？”贺韶夫一边驾马一边若无其事地问。
“我不远千里好心帮你来寻花，你却如此对待帮你之人？”
贺韶夫不敢置信地微微转头，“你是来帮我寻君冠的？”
晋蓄嗛了一声。“爷两日前就到达戈州，不想你动作这么慢。是我让你入的宫，我怕到时你若被砍头，以你这般呲牙必报的心性，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所以爷在你出宫那日便向皇上请求出宫了。”
他……会这么好心？贺韶夫非常质疑他话里的真实度，说不定只是找个由头溜出宫游玩的。这么想着，手上脚下的动作停了下来，汗血马渐渐从奔跑变成轻快地踱步。晋蓄从她身后环过拉住缰绳，嘴上不满道：“骑马都如此心不在焉。驾！”
马儿重新快步飞奔，贺韶夫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后靠，晋蓄很喜欢她这样小鸟依人的感觉，嘴角不自禁上扬，高声叫道：“贺韶夫。”
“什么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瞬间吹散她的声音。
晋蓄的声音充满愉悦，“没事，只是从没唤过你名字。”
贺韶夫从来是输人不输阵，今天自己虽然挺狼狈，但绝不能在气势上让对方占上风，于是扯开嗓子大声喊：“晋蓄！”
“贺-韶-夫！”
“晋-蓄！”
“贺—韶—夫！”
“晋—蓄！”
两个身影在一匹快马上，奔驰在路间，两边的层层山峦不断地回荡着他们的名字，久久不停。他们喊得一声比一声大，明明是两个少年，却如两个孩子般玩着不服输的幼稚游戏，愉快，无忧。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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