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姜娣》博君一笑

4、4

　　第四章

　　自上次出门已是两月之前的事了，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弄得女人疲惫不堪，先是为男人要娶小妾的事烦恼，后来又赶上公公病故，家里开销一下吃紧起来，好在这雨季已经过得差不多了，男人又重新回到了码头上，一切总算又回到了正轨。
　　茯苓嫂后来又来了几次，给家里帮了不少忙，对于这位阿姐，女人一向是很敬重的。与她熟识不过也就这二三年的事，三年前，女人偶然拾起了一个钱袋，那里面少说有五百两，要是遇上个见钱眼开的，说不定就把钱据为己有了，可是女人却在那儿傻傻站了两个钟头，最后终于等来了焦急的茯苓嫂。那笔银子是救命钱，茯苓嫂对女人是千恩万谢，自此两人算是结了缘。
　　这两年家里吃紧，茯苓嫂没少出钱出力，可是女人也明白自己与她走得太近，婆家会不高兴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寡妇，无论怎么能干，别人背地里还是会说闲话，说她命里克夫。女人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了，所以活得很辛苦，她既不想失去茯苓嫂这个亲人，又不敢离她太近。好在茯苓嫂很大方，也体谅女人的难处，这才得以维持这段关系。
　　这次女人出门，主要是想带婆婆散散心，顺便到庙里去烧烧香，自从公公去世以后，婆婆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体可以慢慢养，心病还需心药医，女人便想到庙里请大师傅开导开导她，说不定会有效。
　　“娘，到了，下车吧。”女人搀着婆婆下了车，手里还抱着小灵儿。“李大哥，谢谢你。”
　　“别客气，只不过是顺路，而且老板娘也嘱咐过我，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帮。”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子，姓李，叫李淳，不过也就二十三四，读过几年书，后来在福寿楼里做了掌柜。
　　李淳长得挺俊的，心眼又好，只是早年父母双亡，是舅舅一手带大的，后来舅舅也死了，他不得已才放弃了读书，谋了个差事。好在茯苓嫂夫妇对他还算不错，工钱也足够他养家糊口的。后来茯苓嫂的丈夫死后，多亏了有他帮忙，福寿楼才得以支撑下去。茯苓嫂一向把他当弟弟看，不止一次跟女人提起，想给他寻门好亲事，每次总是不了了之，李淳推说还小，不打算成家，茯苓嫂拿他没办法。
　　其实女人常想，李淳的心思还是很好懂的，他应该是喜欢茯苓嫂的，然而有些事儿除非当事人自个儿点破，旁人是插不上嘴的，何况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怕又是一桩丑事，不太光彩，因为茯苓嫂毕竟是有夫之妇，尽管她男人已经死了有些年了，何况这两个人年纪也差了不少。
　　女人，能干的不能干的，有钱的没有钱的，都不容易。
　　“我就先走了，等下了凉，我就回来了，你们等等我，我在你们会城里。女人人点点头，便扶着婆婆进了庙里。女人在庙里添了些香油钱，讲佛的大师傅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城里的人都很尊敬他，天大的事一经他开导也便化解了。
　　“这位小师傅，方丈大师现在方便见客吗？我想请他开导开导我婆婆。”
　　“这位女施主，方丈大师正见客，我去帮您通传一声就是。”
　　“谢谢小师傅。”
　　“娘，您先在这儿稍微等一下，我去前面烧个香。”女人柔声说道。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婆婆难得好心情地说。“把灵儿先给我吧。”
　　“我不要嘛，奶奶，我要跟娘一起给爷爷上香。”
　　“灵儿乖。”女人的婆婆轻轻抚了抚灵儿的头，她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儿的，只可惜，没有个孙子，唉，这事儿也不能强求不是？
　　“你带她去吧，小心点儿，别走散了。”
　　“是，知道了，娘。” 女人便领着灵儿，从禅房退了出去，进了庙堂。
　　拜佛的人总是很多的，这年头日子都不很好过，除了求菩萨保佑，也没别的办法。
　　“方丈，门外有位女施主求见。”
　　“知道了，下去吧。”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大师了，小桐，把棋收好。”
　　“是，少爷。”
　　“难得公子有雅兴，肯与我这老头子下棋，老纳感激不尽，日后公子若有时间，老纳在讨教一二。”
　　“告辞。”男人起身，“走吧。”
　　“是，少爷。”
　　男人从禅房出来，恰巧经过女人婆婆身边，就连女人婆婆都不由赞叹，多俊的男人啊，要是我有女儿，一定嫁给他。
　　从禅房出来，男人便轻笑出声，“没想到我家小桐，也有如此乖巧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会骂人呢。”
　　少年冷哼了一声，“谁让我的大少爷总是这么招摇，那些媒人跟蜜蜂似的，成天跟盯着蜜似的盯着你，轰都轰不走。难怪老夫人会生你的气，若说不知道自己招蜂引蝶的本事也就罢了，明明知道却总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因为您，咱府里的门槛儿都快给人踏烂了，府上那几位少爷也早成了亲，偏偏您死活不肯定下来，人家在您这年纪，早都儿女成群了，您还孤家寡人一个，这也就罢了，还连累我天天累死累活的，来镇上都几个月了，连一文钱都没挣，都快坐吃山空了，您还有心情下棋，您这个大夫是当假的啊？不是我说您……”
　　“停，小桐，你就饶了我吧，这里怎么说也是佛门清静地，不要吵吵闹闹的，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不说就不说，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临出门前，老夫人嘱咐过了，您一天不娶妻，一天不许您回府。老妇人也是给您逼急了，说是只要您喜欢的，甭管是不是大家闺秀，是寡妇还是什么的，娶回来再说。”
　　“娘也真是的，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人家有丈夫，我也不好把她抢出门不是？”
　　“老夫人说了，照抢不误，当年老夫人不也是被老爷抢过门的吗？”
　　“那不一样，他们是两情相悦。”
　　“这简单，只要你勾勾手，恐怕女人连魂儿都没了。”
　　“小桐，你啊。”男人头痛的揉了揉头，这小子的人小鬼大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正在这时，前院传来一片嘈杂，男人与少年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向庙堂走去，不愧是主仆，凑热闹的想法都一样，唉，真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