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四奇）》苏玉璃

6、第 6 章

　　赭杉军在墓园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到墨尘音。往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打到学校得到的答复是：他请了假，中午就离开了。
　　墨尘音不是喜欢到处乱走的人，况且今天这样重要的事他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就失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赭杉军的心头。
　　赶到学校确定墨尘音的确不在，焦急已经写在赭杉军的脸上。正好到了放学时间，他站在门口拦住学生们一个一个问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墨尘音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他利用午休时间请了假离开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赭杉军拿着墨尘音的照片茫然站着，有个声音响起：“啊，是那个学生。”
　　赭杉军回头，几乎立刻抓住了那个人的手：“你见过他吗？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学生站在这里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倒在地上……”
　　赭杉军听得心猛烈的抽痛一下，却不见那人继续，抬头只见那人咧着嘴盯着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一脸祈求的神色，他才松了手劲放开对方：“对不起。”
　　那人甩了甩手继续道：“我从店里出来问，那个学生说他同学生病晕倒了。我还想叫车，那学生说不用，然后就有一辆车把他们接走了，大约是送去医院了吧？”
　　“什么车？哪家医院？”赭杉军立刻问道。
　　“那车啊火红火红的，那么招摇的颜色还真少见。去的医院……”那人停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车开往郊区的方向去了，去医院不是市里的比较好吗？”
　　至此，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墨尘音出事了，但赭杉军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那个学生你还认得出吗？”
　　“认得出认得出！漂亮的跟个女孩子似的，这样的学生很少见，怎么会认不出。”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在这开店也有几年了，那个学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我是经常看见的。”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墨尘音。
　　赭杉军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却还是坚持要问下去，多问一句才能多知道一些线索……
　　“能肯定另外那个也是学生吗？”
　　那人挠了挠头：“年纪都差不多大，又在学校门口，应该是学生吧？”
　　现在，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墨尘音发生了意外，而唯一的线索，只是校门口商店老板口中的美丽少年和红色汽车……
　　“墨尘音……”赭杉军捏着照片唤出那个名字，内心已是一片焦灼。
　　打发走了店主，赭杉军正打算叫几个同事过来帮忙到各大医院寻找——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去确认一下才放心些——刚才接待过他的老师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我们班级信箱收到了这个！”
　　带着兰花香气的淡蓝色信笺上打印着一行再简单不过的黑体字：“用大哥换回烈士之子。”
　　下方是一个醒目的徽章，赭杉军无比熟悉的徽章。正是师父他们追查多年的那个贩毒组织的会徽。

　　墨尘音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了。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躺在一个铺了薄垫的木板床上，身上虽然没有什么绑缚，手脚却是一动也不能动，眼皮更是重如千斤，睁也睁不开。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似有若无的淡淡兰花香，叫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墨尘音想叫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出声。大脑空茫了片刻，他终于想起，自己走出校门，有人问路，然后……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做什么？”发出这个疑问，墨尘音全力一挣——还是不能动。不是没有力气，只是全身肌肉僵直，叫他不能动弹分毫。这下，墨尘音真的着急了。
　　就在这时，左边传来门响，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步履较轻的那个甚至走到床边停了片刻，似乎在察看墨尘音的状况。
　　立刻，墨尘音已经认出了他，是中午时问路并且劫持自己的那个人，他的身上带着特别的兰花香。墨尘音有些紧张。好在他一动不能动，那个人没有发现异状。
　　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道：“老五，这个方法能行吗？”
　　“那个警察才被追认烈士，他的儿子相信警察们不会不管。能够兵不血刃换回大哥最好了。如果不能……”
　　刚才那个声音立刻接口：“不能的话，我就去平了他们警局和监狱！反正军火咱们不缺。”
　　“老五”继续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跟警察交涉的事我来。这样即使我被他们抓了，也不会牵连三哥……”
　　“老五，什么牵连不牵连的！”那人嚷道，声音里透着愤怒和责备。
　　“牵连你不要紧，要是你也被追杀，谁来召集人马继续救大哥？所以，三哥你这次就听我的吧。”
　　那人平静下来：“你说的也是。那你就干吧！我先去清点一下，看要是你的法子不成，我能有多少东西用来行动。”说完那个人“蹬蹬蹬”的出了门，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而墨尘音却是思绪万千。听过刚才那几句话，他已经明白，这些人来自那个贩毒集团为了救出老大才挟持自己。那么，赭杉军知道了吗？看样子他们甚至准备动用军火，那么赭杉他们就危险了！要是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就好了。
　　然而，他也只能想一想，现在，他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就更不要提传递消息了。
　　房门再响，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女性。
　　“五弟，你不应该这样做。”
　　“四姐，你来看我我很欢迎。但要是劝我罢手，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每次都和你在这个不可能的话题上打转。你既然决定和四姐夫过平淡的生活，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四姐”继续道：“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我想替你们赎罪，为你们留下退路。”
　　“什么赎罪？什么退路？不过是成王败寇，公平竞争。大哥只是一时大意着了道。退路我和三哥自会准备。”
　　“五弟，你不是好杀的人，对于金钱权势也没有丝毫眷恋，为什么要为了大哥他们做错的事踏入着泥沼之中？”
　　“因为我眼中有兄弟。大哥把我养大我就要报答。你和二哥都为了心中所爱放弃大哥的事业，我虽然不赞同却也不干涉。请你也不要干涉我，好吗。”
　　“四姐”叹了一口气，道：“五弟，你要知道，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对兄弟的感情我并不少于你，只是现在我的想法已和当年不同。”
　　“我知道。如果不是当年的情谊，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在四姐那里拿到麻醉剂。只是这件事势必牵连四姐。你既然打算过平静的生活，此后还是不要和我联系了，五弟这个称呼，也不要再叫。我不会把你牵连进来。”
　　“五弟，你该知道，我来找你不是想和你说这个。”
　　“我知道。但是你想说的我不想谈。四姐，你离开吧。四姐夫在楼下一定等的急了。”
　　“好。离开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不要伤害他好吗？”“四姐”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床前，这叫墨尘音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
　　思考了一阵，“五弟”才道：“我可以保证，只要能救出大哥，我不会伤到他一根寒毛。”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一直给他注射大剂量的麻醉剂，这样会伤害到他的脑神经。我带来了新的药剂，在手包里，你帮我拿过来吧。”
　　趁“五弟”走开一小下的机会，“四姐”压低声音快速的道：“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但愿你能平安。”
　　然后是开启瓶塞的微响，片刻之后，有尖锐的物体刺进了手臂，一丝锐痛之后，墨尘音重又陷入了昏迷。

　　那张纸条已经可以确认墨尘音被劫持，赭杉军报了警，然后回到局里找来那个集团的卷宗，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丝线索。这个贩毒集团活跃多年，成员繁多。但里面却没有那个学生样的人。不过连夜把繁杂的资料筛过一遍，还是叫赭杉军发现了端倪——这个集团核心人物一直传说有五个人。但案卷里却只有四个人的资料，其中两人早已沉寂多年，目前活跃的是老大和老三。而那个“老五”的资料，却只有附在老大案卷中极为简单的一张纸。
　　“难道是他？”赭杉军盯着资料上的照片想。
　　这已经是多年前的资料，照片上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但从容貌上看的确实漂亮的很，和店老板说得那个人极为类似，年龄也可以对的上。
　　赭杉军拿起电话想请同事们帮忙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院子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鲜红色的豪华汽车冲了进来。
　　回想起昨天店老板的话，赭杉军立刻站起身来，戒备的看过去。
　　车门打开，一个面容俊俏的金发青年走了出来，身上是鲜亮的红色皮衣，胸前肩侧坠着金色的链子，看样子是一个招摇的外国人。
　　那个人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发现了透过窗子盯着自己的赭杉军，快步走过来，问：“给你们的绑架案提供线索会不会有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