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员小花与采购主管瓦夏》十二方

3、你的情绪敢再悲观一点么

　　“胡说。”维塔说。
　　“我冷。”利瓦诺夫先生说。
　　“晚上了当然冷——”维塔说，抬手打亮火机，心口一紧，他看见裹在伤口上的衬衫渗出了几团深色，好在面积并不大。
　　他伸手去摸利瓦诺夫先生的手，确实比他的冷得多。利瓦诺夫动了一下。
　　“别多想，撑住，”维塔语气平常地说，“会来人的。”
　　他寻思了一下要不要把仅有的衣服脱给利瓦诺夫先生，最后他真的这么干了，利瓦诺夫盖着他的衣服蜷在沙发上，他半靠在他旁边。手表走到夜里九点多。利瓦诺夫先生一动没动，维塔有时候摸摸他的手，他也微弱地动一动，表示自己还活着。
　　“我说，你想睡觉吗？”维塔问。
　　“我不知道。……谢谢。”
　　“嗯？”
　　“谢谢。”
　　一阵沉默，维塔不喜欢这种一本正经得肃穆的语气，但倒是忽然觉得利瓦诺夫先生亲近了。
　　“你是哪里人？”他问。
　　“莫斯科人。”
　　“我家乡在赤塔，一个小地方。”
　　“乡村吗？那里一定很美吧。”
　　“很美。”维塔说，感到意外，“你去过赤塔么？”
　　“没有，真可惜。”利瓦诺夫先生轻声说。
　　“以后去一下吧，真的很美，落日的时候风从草和树里吹过去，哗哗地响……太阳好的时候，我喜欢躺在树杈上晒太阳、吃浆果。”
　　他感到利瓦诺夫先生的手握了一下。
　　“对不起。”利瓦诺夫说。
　　“什么？”
　　“把您留在这儿。”
　　“说这干嘛？”
　　“我要是告诉您我买下了印刷机，您就不会在这儿了，对不起。”
　　“行了，”维塔说，“你究竟怎么着了，特别喜欢听推销词？”
　　“您会活下去。”
　　“别说了，”维塔说，忽然觉得烦躁，“你怎么了？这么垂头丧气？”
　　“对不起。”
　　“闭嘴。”维塔狠狠地说。
　　利瓦诺夫沉默了，然后他的手轻轻地滑开了。维塔呆了一会，摇摇头，又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
　　“抱歉，”他说，想转移话题，“那帮子救援的人怎么搞的……一大帮人等着呢。”
　　“楼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利瓦诺夫说。
　　“啥？”
　　“这是临时楼……”
　　维塔终于忍不住冒了一句脏话。
　　“不，别说啥对不起，”他察觉利瓦诺夫又想道歉，立刻堵住，“我运气没那么差。”
　　到了夜里十一点钟，维塔开始困了，他搓了一会手，好在毕竟春天快过去了，夜里再冷冻不坏，否则真要烧了那桌子来取暖。他不自觉地又去摸了一下利瓦诺夫的手，对方一动，他才发现利瓦诺夫睡着了。
　　“冷吗？”
　　“有点……”对方的声音很倦。
　　“最好别睡。”维塔说，但心很沉，他装作看时间，打火照了一下，利瓦诺夫腿上的血迹似乎并没扩大，他才放心一点。
　　维塔挺到后半夜，克制不住地开始打盹，利瓦诺夫占了大半沙发，他只能缩着腿，头抵在墙上，迷迷糊糊地，突然一个寒战醒了，冷得上下牙打战。看表时竟然已经七点钟了。他摇了摇利瓦诺夫，对方没有动静，摸了一下他的手，冷得惊人。
　　“嘿！”他喊起来，“利瓦诺夫先生！利瓦诺夫！瓦西里•利瓦诺夫！醒醒！起来！”

作者有话说

　　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