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员小花与采购主管瓦夏》十二方

2、完了会不会真的出不去啊

　　维塔不知道怎么办。他决定先找东西止血，衬衫上也满是灰土，他只好把衬衫里面的背心脱了下来，用茶水冲了冲伤口，草草勒住，外面再用衬衫缠住，扎上领带。利瓦诺夫手抓着沙发，全身绷紧，但除了喘气没出大声，维塔知道他痛得不轻，但也毫无办法，只好默念上帝保佑。现在他的衬衫和背心都裹到了利瓦诺夫先生的腿上，他光膀子穿着灰扑扑的西装，感觉怪别扭的。利瓦诺夫先生靠在他身上。
　　“谢谢。”他终于有气无力地说。
　　“没关系。”维塔生硬地回道，想想这个傲慢得像只长颈鹿的销售主管瓦西里•利瓦诺夫竟会依赖他的帮助，甚至在黑暗中和他依靠在一起——总有几分古怪。“救援很快就会来。”他说。
　　“这座楼是90年临时修的，当库房，本来那边办公室装修好了，这边就要拆。这儿不抗震，别的楼应该没塌。”利瓦诺夫微弱地说，这真正是他的风格，任何时候一本正经不忘公事，“91年没人管工作，老卡普什金得了心脏病……”
　　他的声音没那么傲慢了，有些费力。维塔心情轻松多了，要是只倒了这一座楼，从这儿出去用不了几小时。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巨大的绿色波浪形叶子，这回它们长在利瓦诺夫先生头上。他勾起了嘴角，挺想搡利瓦诺夫先生一把。考虑到对方是伤员他忍住了。
　　“嘿，”他说，“出去后我得找个地方喝两杯，为了茶炊！”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中举起茶杯，慢慢把它拉向嘴边，找到杯沿，吸了一口，发出不小的声音。
　　维塔有手表，他们继续呆坐了三个多小时，时近傍晚，维塔觉着周围慢慢的冷了。利瓦诺夫先生一直没有出声。
　　“那些家伙怎么搞的？”维塔说，“难道……”
　　他想说“难道世界毁灭了不成”，但察觉这实在不吉利，顿住了。他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想到不能获救的可能。
　　“您……”利瓦诺夫先生忽然说，把维塔吓了一跳，这三个小时他几乎没说过话。
　　“维塔利•索罗明先生……”
　　“得啦，”维塔说，“现在还客气什么，您要是愿意，叫我维塔就成，维塔，维塔利，索罗明，都成。”
　　利瓦诺夫先生顿了一顿。
　　“维塔利•索罗明先生，”他仍没有改口，“其实更换印刷机的报告已经走完手续了，只是还没有告诉您。”
　　“啥？”维塔说，“印刷机？”
　　“我已经签字决定购买了，只是……”
　　维塔顿时从心里喷出一个不太脏的脏字。他顾及整饬洁净得像礼仪员的利瓦诺夫先生的面子才没大声说出口，虽然后者现在早就仪表不保了。出乎意料，他讲出来的话口气并不很生气，在这又小又黑的地方，你总不好对一个依赖你的伤员发火摇晃他吧？
　　“得，你真行……我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还让我……”
　　利瓦诺夫先生挪了一下。
　　“我要死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