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楼保育院纪事（团子文）》苏玉璃

1、疏楼保育院成立

　　之一疏楼保育院成立

　　央森已经离开，疏楼龙宿却并没有进房，而是坐到了院中小亭里。夜色如水，他半坐半卧的靠在躺椅上，闭了眼，感受晚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的拂面而过。
　　剑子和佛剑被救回来了，只是事情却还没有结束。想着房里那两具被穆仙凤照顾着的没有知觉的身体，龙宿心里又涌上了那种空落感。这种感觉从在磐隐神宫他伸手一触两人化做飞沙开始就一直萦绕不去。其实对于这两位好友，特别是对总是牵拖自己下水受累的剑子，龙宿不止一次的说过“汝怎么不去死——”。
　　可当人真的就这么在眼前消失，龙宿第一次慌了——这已是多少年他都不曾有过的感觉——然后，便是空。眼前空，心里空，一切都是空。仿佛世界只剩自己一个，放眼过去，天地万物，尽是虚无……
　　然而疏楼龙宿终究不是只会伤春悲秋的人，为了那飘渺的一线生机百般奔忙。求教太学主，拦截希望号角，一直到今天在玉阳君的帮助下取回两个人的身体，事情总算做了一大半，可是这失去的魂魄和功体……龙宿皱了皱眉，抬手在椅子扶手上轻扣了两下。
　　忽然，房内传来“乒乓”两声轻响。穆仙凤那声带着惊慌的“主人”传过来的时候，小亭中已经失了龙宿的身影。

　　站在门口，疏楼龙宿看到房间正中摆了两个硕大的木桶，浸了药材的水正自热气蒸腾。而他的侍女，穆仙凤正站在桶边，怀里是湿湿的、白白的一团，隐约在滴着水的白色衣物间可以看到闪着银光的螺纹舍利。
　　另一只浴桶中响起“哗啦”的水声，雾气缭绕间有一只肉肉的小手一划消失在水下，接着“咕嘟嘟”有一串气泡冒了上来。
　　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龙宿一个化影移形冲到近前伸手一捞，已经将另一个小小的人抓了出来。因为呛了水，那张小脸被憋的通红，鼻子眼睛皱到一处，一丛水里出来就咳了个惊天动地。
　　龙宿见状一脚踏上旁边的矮凳，叫人趴在自己腿上不轻不重的拍着，控出灌进去的水，接着又一下一下抚着那小小的背帮他顺气。
　　开始的时候，那小小的人还在喘息，渐渐的呼吸平静了些便开始用力挣扎扭动起来，用已经咳哑的嗓子哀哀叫着，软软糥糯的声音听不清说着什么。
　　龙宿继续安抚却不见效果，白团挣扎的更加厉害，他皱着眉将人翻过来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小人儿却立刻止住悲声，睁大水汽弥漫的眼睛无辜的和他对视。
　　面前虽是肉肉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很是无害招人疼爱的模样，可想到之前这人以前的素行，疏楼龙宿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团扇一挥，便将那团软滑甩到了一边的软榻。
　　似是受了惊吓，娃娃脸直愣愣的看着他手足无措。疏楼龙宿冷眼看着，只见那团子小嘴一扁，揉着前胸很是委屈的样子：“痛……痛……”
　　身体变小了，衣服一下子阔大起来，那小手一下一下揉搓，原本裹在身上的白衣散落开来露出小小的胸膛，粉嫩的肤色上有些大大小小的红色凹陷。那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凹陷继续申诉：“痛……”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噗哧——”一直在一旁边为银螺团子擦干边看着这一切的穆仙凤忍不住笑了起来——“主人衣服上的珍珠硌到先生啦！”

　　去换掉因为救人湿掉的衣服回来，穆仙凤已经将一切收拾停当。
　　“主人……”穆仙凤脸上是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着：“先生和大师似乎……似乎还失去了记忆。”说完，她回头往榻上看了一眼。
　　疏楼龙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那张大床上，银螺头团子盘膝打坐，粉嫩的脸上是严肃的表情，竟是另一种“庄严宝相”。而在他的身边，另一个白团子就没有这么老实了，似乎对一切都那么好奇，爬来爬去的看着，最终将目光盯上了那头银色舍利。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伸出胖胖的小手戳了一下。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舍利团子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依旧闭目不动。
　　伸手再戳，舍利团子已经不再理他。他却忽然耐心起来，专心对上了那头舍利。
　　终于，龙宿看不过眼，坐了过去轻唤他的名：“剑子。”
　　没有反应，依旧对着舍利摸索着。
　　“剑子？”
　　银色的东西真好玩。
　　“剑子——”
　　大概是听出了声音里的微怒，白色团子总算看了过来。
　　“剑子，汝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是——谁——。”白色团子轻轻重复着，吐字有些不清。
　　疏楼龙宿盯着他看了一会，叹气道：“罢了，最好汝不是又在骗吾。听好，汝是剑子仙迹，平时吾会叫汝剑子。”说着，他指向另一个：“他是佛剑，佛剑分说。而吾，名疏楼龙宿，汝们叫吾龙宿便可。”
　　“龙宿。”不知何时，银螺团子也睁开了眼，认真听着，重复着龙宿交代的话。
　　“绒宿。”白团子也跟着学。
　　低头对上那双眼，竟隐隐觉得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疏楼龙宿手里的扇子拍了出去却在意识到对方现在只相当于三五岁的孩童而硬生生停住。于是，在外人看来，龙宿仿佛要将那把缀了宝石珍珠的团扇递过去一般。
　　白团子接过扇子晃了两下，忽然撇嘴丢还过来：“坏摇鼓，不响！”
　　这下龙宿真有些怒了，抽回扇子摇了两下，高声道：“凤儿，叫他们两个睡下吧！”

　　来到太学主居住的沼泽小屋，疏楼龙宿微微欠身：“拜见太学主。”
　　“自从上次过后，你已有许久不曾来此。”
　　龙宿道：“是为了寻找沙溶神法，费了不小的功夫。”
　　“如何，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恢复了吗？”
　　“救回之时二人只剩形体，却失了武功与神智。用复功药水浸泡之后两人魂魄已回，却成了几岁孩童模样。”
　　“嗯，为了维持神功之内毁损的镇柱元灵，两人几乎放弃了毕升修为，能够恢复至此已是有如神助。”
　　龙宿有些焦急道：“没有办法叫他们完全恢复吗？”
　　太学主沉吟半晌方道：“我本以为他们二人会精、气、神尽失，魂魄也要随着沙化的躯体消散，如今魂魄回归已是天大造化，至于是否能够恢复却已不是我等所能为之……”
　　等了片刻听不到声音，知道太学主不会再说话。疏楼龙宿无奈转身，轻轻叹了一口气：“难道吾的一派秋容要改成疏楼保育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