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翩竹

49、第七章、天地绝（四）

　　几乎与此同时，西方荒原的领主与谋臣，也在进行着一场密谈。
　　“梼杌大人，一个月后庆贺颛顼登基五百年的大祭，绝对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把守森严的暗室内，一名青衣蓬头、鸡皮鹤发的老妇正向虎皮榻座上的首领进言道：“老臣已备下几十口特制箱子，上可盛金玉礼物，下可装武士。待祭礼时颛顼入场，只需伺机行刺即可。只要颛顼一死，昆仑神族内必定乱成一团。到时我们就能够趁虚而入，一举夺下这大好江山了！”
　　“女丑，这办法的确不错，不过当今各族，觊觎着颛顼帝位的可不止我梼杌一个。”虎皮椅上，一名蓬眉豺目、鬓发如箭的男子按了按手中的刀柄，扫视群臣道：“你们以为，如今三凶族是真的归顺了昆仑神族？三苗、共工、有穷，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虽说三苗如今各部涣散，无人聚众；共工族康回年少尚不足为惧；可那有穷的羿，却是个能搏善射的武夫。我们若想要谋取天下，最先扫平的应该是这些隐患，否则谁能保证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如今距离大祭正日，剩下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谋臣中被称为“女丑”的老妇再度蠕动着缺牙的瘪嘴，向首领提出疑问：“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该如何扫除这三重阻碍呢？”
　　“所以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向三凶族传达过结盟的信契了。”梼杌靠在厚实的虎皮中，有些洋洋自得地把玩着手中的长刀。臣下们恭维英明的呼声还未落下，只听得族长大屋外有侍卫传报：共工族右丞相柳携信契来见。
　　“呵呵，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传见！”梼杌大笑挥手，示意侍卫将共工族信使传入屋内。
　　不多时，侍卫便带进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即使是看惯了女丑这般“丑名在外”的臣子，相柳的长相仍是让梼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来人面上无须无眉，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无数皱纹。皮肤白得宛若死尸，灰惨惨地挂在嶙峋的骨头外边。就是这样一个形销骨立，仿佛僵尸一般的老头，偏生还总带着一脸谄笑，不由得不叫人心生嫌恶。
　　“诶哟哟，梼杌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在北方时常听闻您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龙颜虎额，气吞霄汉，老朽今日得见大人贵体，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相柳说着，便五体投地俯伏于梼杌座前。梼杌趁他低头之际狠狠打了个寒战，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应道：
　　“相柳大人请起。共工族不远万里遣您老人家亲自来一趟，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回大人，老朽是为月前大人亲笔手书的信契来的！”相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匣，交由侍卫递于座上道：“康回大人的回音就在里面，请大人过目。”
　　梼杌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匣，回信非常简单，只是在梼杌送出的契刻上加刻了共工族的族徽，并且用象征康回王座的银色蛇皮打了个双结——这几个符号已经足以明确表达康回的意思：共工族愿意与梼杌结盟，共图天下。
　　“哈哈哈，康回大人虽然年轻，但意外地很有把握局势的眼光。”梼杌合上信匣，嘱咐内侍收藏后，转而向相柳询问：“既然共工族已同意我的提议，那么可有什么具体计划可供参考？”
　　“梼杌大人，您别心急，老朽正是为此而来。康回大人对刺杀颛顼一事已列出周密计划，请容老朽慢慢道来。”相柳说罢，再度向座上深深一揖，开始滔滔转述共工族的谋逆之计……这一场事关两族命运的密谈一直持续了大半日才结束。梼杌派人安顿好相柳一行后，兀自和女丑等近臣来到族寨北边，向巡逻的守卫问道：
　　“除了共工族的信使，可有其他两族来的消息？”
　　“回大人，有穷和三苗都没有派人来过。”守卫回答得相当干脆。梼杌听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女丑见状，连忙插画道：
　　“听说三苗至今内乱不止，各族族长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尚没有推举出一位正式的大族长。相比大人的信契到了那里后，已经又引起一场纷争了吧……只是不知那有穷族长羿心里，打的是什么鬼算盘。”
　　“哼，怕什么？只要有共工族帮忙，我梼杌就有一搏江山的可能。即使有穷与三苗结盟，也最多不过是势均力敌罢了。”梼杌说着，自夸一般将手中青铜打造的巨大宝刀舞得呼呼风响，末了一刀将寨外一棵碗口粗的树桩劈断：“无论如何，那颛顼的人头与帝座，都将是我的战利品！”
　　“那如果有穷结盟的对象是昆仑神族呢？”女丑抬起她那半掩于蓬发后的老丑面孔，似笑非笑地说。
　　“什么？”梼杌一声断喝，吓得女丑忙不迭又垂下头去，拄着拐杖吞吞吐吐道：
　　“臣惶恐，臣只是以为，那羿没有回音的事情恐怖不太简单……有传闻说有穷族长羿他近日，似乎迷上了一名昆仑神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