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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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泽黎走到窗前才发现，外面的一切都变了。
窄窄的街道，欢快的人群，厚厚的积雪，阳光轻薄的落进来，在这冬天里没有温度却依然令人感到温暖。
她回头看，少年还在睡梦里，丝毫没察觉到她已经醒了，不知道梦到什么，还一脸幸福的咂咂嘴。
是吗。回到十年前的并盛了。那些事情……那些在未来的事情通通结束了。泽黎望着外面皑皑白雪，心里有那么一咪咪怅然。
那些令人感到难过的事情全都结束了。
她以前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她会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天空蔚蓝日光晴好，她所经历的种种都不过是个梦，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会满怀希望的慢慢长大，有人喜欢，有人护着。
谁想到浮生大梦一场百转千回之后，醒来看见你在身边，竟美好的连现实都像个梦了。泽黎俯下身静静地看少年微颤的长睫毛，仔细的端详少年安静的睡容，不自觉的就微笑起来。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那时候她还不懂得什么叫难过，整天待在……坂田银时身边，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什么力量都没有，却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身边有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挡在她身前的人。
对的，什么力量都没有。浦原先生警告过她，说她的义骸被抽的破破烂烂的，她执意要穿越很可能死在半路上，但她看着少年一脸坚决的样子，还是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又任性了一次。
想相信一次，想最后再相信他一次。
她很幸运的亲眼看到了她以前曾经想看的，只属于少年的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尽管缺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点不起火，也跑不快，甚至身体素质一下子掉到比普通人还低的值，从未来带回的除了那枚戒指什么也没留下，泽黎却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也许会受伤，但是不会觉得冷。
一咪咪怅然发展成两咪咪，然后这两咪咪怅然迅速被门的砰响打断了，纲吉的恩师Reborn举着标有一吨的大锤子就猿人泰山般踹开门荡着绳子飞进来，“蠢纲——几点了还不起床！要迟到了！”
泽黎呆了呆，下意识后退开一步，然后就看见少年还闭着眼睛就伸手挡住列恩变得锤子，睁开眼时眼里满是闪烁的光彩，脸上还挂着一丝迷糊但已经止不住的得意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Reborn你会偷袭其实我早醒了……”
下一秒少年被恩师的一脚正中鼻梁，喷着鼻血倒了下去。
真悲催= =
好像以前也有过这种事，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的时候明媚的不得了，噗的笑出来的时候泽黎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天早上，那个早上是她为数不多的看着泽田纲吉醒来的早上。头天他参加了宴会很晚才睡，第二天很早就有电话在响，他很烦躁，拽着被子的一角就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被烦的受不了去摸手机，却一不小心……直接从床上滚下去了。
泽黎愣了下，突然发现，她好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而如今，不管是过去的泽田纲吉还是……山本武，她想起来，除了想哭的冲动只剩下……觉得累。
被伤的太惨烈，所以才决定了……不再恋爱了。
“早安，泽桑。”少年揪了纸巾抹掉鼻血从地上爬起来，看她在出神，有些委屈的瘪瘪嘴。“泽桑又在发呆了，嘛，我现在要换衣服了，泽桑不介意的话，在窗边看下外面的风景吧。”
有些迟钝的啊了声，泽黎才反应过来，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全做了的姑娘竟然被调笑的红了脸，慌忙背过身去的时候，又听见了身后少年轻笑的声音。
“我今天要去学校，傍晚才能回来。泽桑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是啊。少年不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不用抓紧时间一直都在一起。啊，普通情侣的话，没有各方的压迫，热恋之外很少也会想要抓紧时间在一起吧。
泽黎捋了捋睡得有些乱的头发，为自己有些迟钝的思维感到好笑。“没什么安排……可能会到处逛逛。”
“嗯，以前京子小姐和小春说过商业街有家蛋糕店不错，名字虽然不记得了，不过招牌好像很鲜艳，泽桑可以去看看。”
因为是朋友，所以有些名字可以尽管说出来不用避讳么。泽黎应声的时候又有些莫名的空落落，她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礼节性的道谢，又听见少年说，“泽桑有没有想过跟我去上学？”
这一问泽黎反而笑起来，“纲吉，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那没关系，以前不是没有过先例……而且泽桑看起来很年轻嘛。”
“谢谢你啊纲吉，不过我还是……”
大概是狱寺一直等在门口，少年急叼着面包急忙忙出门前还特意回头嘱咐了几句，之后就只有和他的左右手一起向着学校冲刺的份了。
借住在别人家，再怎么粗神经，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泽黎帮着泽田奈奈做了一上午的家务，碧昂琪带着几个她眼熟却无法逐个叫出名字的小鬼出去了。
很多年没回日本，礼仪忘的七七八八，弯腰称呼泽田奈奈为泽田夫人的时候，泽黎下意识去看自己左手上那个人送给她的钻戒，以前她也是泽田夫人呢。
从未来留下的只有这个了，她舍不得扔掉，放在哪里的话自己又总会粗心找不到。戴着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但只要看着，就会觉得很温暖。
就会那样笃定的感受到被爱的感觉。
不自觉的又发起呆，她听见泽田奈奈温柔而明显很开心的声音。
“不用这么拘谨，泽黎你跟阿纲还有蓝波他们一样，叫我妈妈就行。”
泽黎明显呆了呆傻愣住了，回过神来忙摆手，“不行不行，那样太失礼了……”
她没有被银时从战场上捡回来以前的记忆，所以即使知道妈妈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概念，她对此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只是单单觉得……那孩子也叫她妈妈而自己也这么叫的话……
“没有关系，叫一声听听嘛。阿纲是男孩子，啊，其实我一直都想再有个女儿的啊……话说，早上我看泽黎吃煎蛋面包蛮多的，是习惯吃西式早餐吗？和Reborn一样呢。”
……所谓吃人家嘴短，泽黎姑娘迅速败退了。
“我吃饭不挑的……妈……妈。”
“嗯，看得出泽黎是个好孩子~”泽田奈奈明显心情更好了。
中午少年打电话到家里，跟泽田奈奈说是晚上有庆功宴所以不回家吃晚饭了，又问泽黎是她自己去还是等他放学接她一起过去。泽黎拿着话筒有些不解，问是什么性质的庆功宴。少年顿了顿，传来的声音弥漫起笑意。
“庆祝我回来，欢迎你来到并盛，还有就是……虽然过去很久了，我们还是想对泽桑你……表示当初你一个人去对战白兰的谢意。”
白兰……泽黎愣了愣，想起那时候少年给她的满腔勇气，一不小心竟握着话筒脸红了。经历了些事情现在再想起那时毫无畏惧的自己只觉得有些赧然，泽黎干咳一声，只好挑了另外的话题。
“过去很久了……？”
“嗯，泽桑或许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遇到泽桑的时候我还是国中一年级，现在已经高中一年级了。这期间……我一直在找你。泽桑没有发现我长高了吗？”
太狡猾了，虽然只是朋友的关系，但是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为了自己做了什么什么的……
“长高了？没发现，纲吉你别忘了我可是连十年后的你有多高……都知道的。”慌乱之下竟一下子口不择言，泽黎话一出口，就后悔起来，一下子没了声。
“……嗯，说的也是。”沉默了一下，电话那端又传来少年轻快明朗的嗓音。“那地址是在从家出门右转第三个街口左拐后两条街右手边第四家店，我放学后和狱寺他们直接过去，泽桑可不要忘了。”
被少年一连串的左拐右转绕的有点晕，泽黎忙嗯了两声，挂了电话后迅速找张纸记了下来。
然后被嘲笑了。
极具标志性的KUFUFU笑声一下子响在耳边，泽黎猛然吓了一跳，起身间碰翻了水杯，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耳边的声音似乎更愉悦了。
收拾好一切后泽黎有些咬牙切齿。“六道骸，你是又闲的没事做了吗？有闲心嘲笑我，不如想想怎么越狱。”
“啊~那个啊，你还不知道哦，我现在不在复仇者监狱了。”
“哎？”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会出现在那个时间是因为泽田纲吉的命令，你选择回到十年前，自然在那个世界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是了，那时候，她如果选择跟六道骸走，也许是可以见到那个人的。
六道骸说，他那个时代的泽田纲吉要他带她回去，说是有事情想问。其实回到这个时代并不是无路可走，是有很多选项可选的。就连浦原先生也说了，如果感到累，可以带她离开这些地方这样的话，不过她还是……有点任性的来到了十年前的这里。
并不是喜欢少年多过于过去的泽田纲吉或着山本武，她就是……就是想来这里看看。
其实说是逃避也不为过。
“我现在正在去总部的路上~~一会你要不要跟泽田纲吉通个电话？”
这个泽田纲吉当然是那个人。在她一无所有时找到她，在威尼斯河岸上一起奔跑，在巴勒莫的宾馆前睡在她门口，是那个许诺说，等这场战争我们就结婚吧，的彭格列十世。
“不……不用了。我一会要出去逛街，大概没空。”虽然很想念他，有些事也很想问清楚，想听到他亲口肯定那些日子的话，可只要一想起那些星星点点浮出的真相，泽黎还是宁愿离开那。
“在并盛啊……嘛，以前待过一阵，路还挺熟，迷路了可以喊我哦。”
“啰……啰嗦！”
有点恼羞成怒的语气又成功愉悦了那边的六道骸，泽黎听着满耳边回荡的KUHAHAHA，咬牙切齿的切断了通讯。
六道骸留给她一枚发卡，虽然是嘲笑她一点没有女人的样子，实际上是留给她一个能和他联络的通讯器。泽黎嘴上跟他吵吵，但是心下很明白。
即使口口声声说是受人之托也好，六道骸本没必要为她做这么多。可他三番两次提醒她，如果真仔细想，不应该只像他说的那样是和谁的交易，也应该不只是因为泽田纲吉。
下午出门，慢慢走在街上，感觉像是回到了还没认识少年时的生活状态。一个人淡然的看着世间一切，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坂田银时，所有生动的跳脚和笑都留给了Joey和山本武。
现在和那时也没什么变的样子，只是能让她笑出声的人多了，能让她哭的人也多了。
小镇看起来很平和，泽黎走在街上左顾右盼，心情不自觉的像阳光般美好起来。
——阿黎，我在想，如果以后有一天，我能不再做黑手党老大，我们就一起回并盛，买一套小房子，开一家杂货铺或者拉面馆，在院子里种上很多花。偶尔偷偷溜回并中，在天台上懒懒的晒太阳。
脑海中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那个温和的嗓音，她继而又想起山本武曾经坐在她对面，一脸认真的说‘等这个事件结束，陪我回趟并盛吧’的样子。
午后阳光很暖，虽然是冬天，但是没有冷风吹来，便也不觉得冷。
泽黎一下子停下脚步，没有什么人的商业街上，她怔在满地的阳光里有些呆。
这是那两个人那么怀念却回不来的地方呢。
很容易便找到了少年提到的那家蛋糕店，点了蛋糕和热牛奶，掏出钱包来才发现——很尴尬的，不是没有钱，而是钱包里只有欧元。
店主是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见状摆摆手笑起来。“你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吧？没关系，就当我请你了。反正现在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你就陪我聊聊天吧。”
所谓吃人家嘴短……
反正这个姑娘她看在眼里也不觉得讨厌，泽黎眼巴巴看着那些明显十分诱人的糕点，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她本不是多么健谈的性格，可店主很活泼，倒也不至于冷场。泽黎说了两句自己刚从意大利回来，便被追问了很多风土人情，那些事被她干巴巴的讲出来姑娘却听得津津有味，一不小心就聊了很久。
直到店里开始有了穿校服的学生出现，泽黎转头看到外面晕染的光芒稍稍暗淡下来，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经意过了好几个小时。
正准备寒暄两句离开，听见谁推门而进时风铃的清脆声响，然后响起的是一个她还蛮熟悉的声音。
“——嘁，女人真是有够麻烦的，小春非说要吃什么百分百蛋糕，抱歉了十代目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十代目。纲吉吗。
竟然就这么碰上了，这也好，泽黎笑了笑，刚刚站起身，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来。
那是个比印象中更为年轻的声音，带着那个人惯有的活力和爽朗，因为年轻，所以更为清透。泽黎抬起头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发现不知怎么的，秒针好像走的慢了些。
“哈哈哈，别这么说嘛狱寺，看小春吃蛋糕你不也很高兴。话说回来，阿纲能平安回来太好了，那么久没有消息，真让人担心啊。”
银发的少年从她身边大步走过，一边嚷嚷着，“老板，一份百分百蛋糕……再加个草莓团子帮我装起来。”
带起的风扬起泽黎的头发，她僵了一瞬，手忙脚乱的把飞起的头发惶惶按下来，硬捋了捋，低着头又惶惶的扯出个笑容来，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去。
少年朝后扣着一顶棒球帽，身影比印象中稍稍矮了半寸，一脸笑容却更加阳光了，长手长脚的抄着口袋站在门口，逆光下除了笑容看不出其他表情。
“……欸，这不是泽黎吗，真巧，在这遇到了，嗯，正好一起去我家参加庆功宴啊。”
他看起来很好的样子，黑色的眼睛里盛满阳光，亮的比海还要清澈，可是虽然在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却是没有时间沉淀的陌生。
他们曾经认识七年，就这样被轻易抹去了。
泽黎目光直直的看着山本武，看着他从帽子里露出的碎发，明澈的眼神，轮廓坚毅的下巴，那里还没有几年后所添的狭长伤疤。
少年完全没有之后被锻炼出来的厚脸皮，被她一言不发的盯着有些不自在，抓了抓头发爽朗的笑起来，耳根却透出一点红。
“哈哈哈，怎么了吗泽黎，喂，阿纲，你接完电话了吗？泽黎在这里哎……”
他的话还没说完，泽黎就突然往前两步，然后几乎是用冲的——冲上去抱住了他。
山本武条件反射下伸手接住，却因为实在毫无防备又没感受到杀气，所以反射神经只启动了一点，踉跄的后退半步，背部靠上了木门，山本武刚刚松了一口气，正想理清现场状况，木门被站在外面毫不知情的泽田纲吉一把拉开，少年一手还拿着手机，一手放在门把手上，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退到旁边，就看着坂田泽黎抱着山本武的腰，保持着一副前冲的姿势，而山本武被他刹一开门，直接失了重心仰面摔了下去。
下意识撑住身体，山本武还是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未缓过神来，就感到胸口前的T恤隐约有湿润的感觉，然后，他听见身前传来小小的，压抑的，却让人感到非常悲伤非常难过的啜泣声。
“Takeshi……”
泽黎已经哭得十分混乱了。
世界骤然颠倒，叮叮咚咚的风铃声里，她耳边响起，最后那个漫天大雪里，他抱着她，轻轻说的话。
——你最棒了，我一直都以你为骄傲的。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你一个人也好，或者有人陪，要好好的特别努力的走下去。
她所能在恸哭里说出口的，只有那一个词。
“Takeshi，Takeshi，Takeshi……”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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