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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

  •   【10+山本武番外】

      之后的事情都与他没了关系。

      山本武猛然冲出水面,伸手抹了把满是水的脸,天太冷,饶是有火焰护着,身体也只是勉强能活动,手脚早就冻的没什么知觉了。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不断滴下水来,每一滴滴在身上都冰冷刺骨,直直刺痛胸腔左侧,心窝那个位置。
      他把手里拽着的,已经昏迷了的年轻的泽田纲吉甩上有点高的河岸,立马有属下过来进行紧急救治。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帮忙,山本武把手指深深扣入河坝上的凸起点,冻僵的指尖淌下血来却没有痛的感觉,他抿起嘴,硬是自己使劲爬了上去。
      属下递过来毛巾,又恭谨的请他去换身衣服,抹了抹脸,伸手摸到沾水的头发已经结冰了。把大大的运动毛巾盖在头上,迈步往路边亮着暖光的咖啡店走的时候,他看到昏迷的少年被人急匆匆抬上叫过来的救护车,然后,看到远处,在这个时代的泽田纲吉面前伫立着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很高,比现今的阿纲还高了一线,后背结实有力,可身形并不属于印象里任何的谁,更不该是交友范围很窄的泽黎会认识的人。不长的头发湿湿的贴在脖颈上,那个人抱着安静的坂田泽黎,正和青年阿纲交谈着什么。
      很奇怪的,他周围看起来很暖的样子,隐约好像有着淡淡的光芒散出来,他所处的地方半径几十公分以内的冰雪都化了,也没再有雪落进去。泽黎被他抱着,身上本来套着的自己的风衣被扔在一边,在地上结了冰冻的梆硬。而泽黎非但没有冷的迹象,身上的伤好些都愈合了。苍白的皮肤,苍白的脸色,苍白的唇,没有表情一动不动,她在漫天大雪下,整个人只剩下苍白。

      那件风衣他上一次穿,还是和泽黎第一次约会,在商业街给Joey挑生日礼物的时候。那天他给她去买奶茶,一起看电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那天她喊冷,他也是这样,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她有些脸红的闷着头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那件属于他的风衣时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晰……

      走神的功夫,那边,抱着泽黎的男人像感受到他的视线般回过头来,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瞬,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很快又回过头去。
      仅仅是一瞬间,山本武很清楚的看到,完全算不上善意的,冰凉危险的,蓝色和红色的异色眼瞳。
      第一个去救她的人,竟然是……六道骸。虽然他只是附身在别人身上。
      山本武停下脚步来,诧异的盯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背影,沉默了很久。直到旁边的属下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他最好赶紧去暖和的地方,山本武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浑身湿透的站在雪地里。
      是他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会觉得痛,也不再会冷。
      山本武沉默的走着,他想起那个男人毫不犹豫的跳进河里的样子,又想起少年刚才挣扎时回过头来的灼灼目光。
      她有人愿意倾尽所有的守在身边,也有人肯那样不动声色的护着,即使以后的路又远又长,也应该可以一直笑下去。

      咖啡店很暖和,暖气很足,外面穿着黑色西装的黑手党们忙忙碌碌来来回回,远远地有普通人探头探脑的在瞧。山本武换上属下递来的干燥温暖的衣服,把换下来都冻得有些硬的衬衣西裤全都扔进了垃圾桶。犹豫了下,还是把属下递过来的这条围巾放在了手边,小心翼翼又十分珍惜的。
      这条长长的米色羊毛围巾,还是泽黎给他选的,说是米色很配他的气质,当时说完她又笑起来,阿武我这么一说有种你好文艺的感觉。那时刚刚初秋,天还不怎么冷,他低头带着笑意看着她把围巾不怎么精致的缠到他的脖子上,然后转着看看,一脸惊讶的笑起来,阿武我突然发现你是高富帅哎!

      没什么情绪的轻笑了声,伸手抓了抓还有些潮的短发。刚刚他连帽子都没摘就扎进河里,理所当然的弄丢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泽黎一直不喜欢他戴帽子,说是帽子太土,不管什么样子不管多么精致不管它值多少钱,都没有能配上他格调的。
      说的他好像有多高格调的样子。
      想到这,山本武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招来服务生,犹豫了下,还是要了杯咖啡。

      泽黎像时下的小姑娘那样喜欢喝各种甜甜的东西,橙汁,碳酸饮料,加了糖的牛奶,或者各种花里胡哨的奶茶,但唯独不喜欢喝咖啡。即使要喝,也一定是对了多多的奶精和糖,多的颜色趋近于白。
      又吩咐服务生拿来了很多奶精和糖,他全部撕开,把奶精和糖通通都倒了进去,看到一杯蓝山被自己混成浅浅的连褐都算不上的颜色,
      捻起勺子搅了搅,端起来尝了尝,太甜了,山本武忍不住皱起眉头,糖加的太多,腻的发苦。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下已经积了很可观的一层了。巴勒莫很少会下雪,即使是冬天气温也大多都在零度以上,像这么大的雪,他来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日本雪下得就经常多了,读大学的时候,他常和泽黎去北海道。大多坐新干线,偶尔没有比赛也没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两个人便会坐夜行巴士,再转渡船,下了渡船再转县内小车,在北海道住上几天再回来。
      北海道冬天的雪非常的大,很容易就能积到小腿那么深,泽黎很喜欢雪,虽然她总是不可说,但每回她看到雪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发亮的,连眼底都有光。
      旅馆到了旺季会不好定,但那两年常去又总住一家旅馆,老板娘记得他们,打电话总能预订得到一天。有次实在找不到地方,两个人就挤在旅馆的小阁楼里,屋顶低低的,他们也不怎么说话,泽黎带着他的耳机听歌,而他看着她,就这样裹着被子等天亮。
      他一直没告诉她,来意大利一年以后,他便在北海道买下了那间小旅馆,以后不管什么季节再去都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他挑了一间屋子按她的喜好装修,前些天刚装修好,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便再没机会带她去了。

      山本武坐在咖啡店里往外看,六道骸大概和泽田纲吉谈妥了什么,命人开了车来带着依然在昏迷的坂田泽黎坐进去,然后便开走了。
      可以的话,他多想像六道骸那样,或者像刚刚在昏迷中被送走的孩子也好,抱着她慢慢的走在她最喜欢的雪地里,看她欢天喜地的眉眼和唇边的笑。就那样把她好好护起来,告诉她没关系,你比谁都珍贵,比什么都重要。
      他起身,让属下去开了车,载着他跟在那辆车的后面一路驶到市医院。
      竟然是市医院而不是彭格列总部……他侧过脸询问了跟在身后的属下,被恭谨的告知这是雾守坚持的。而且刚刚年轻时代的首领也送到这。
      泽田纲吉吗。
      山本武嗯了声,带着与往常一样的满脸笑容走进医院,瞳孔里满是沉默和寂静。视野里出现很多人,抱着孩子的女人,急匆匆从一个窗口走到另一个窗口的男人,走廊里回荡着不同孩子的哭声,山本武皱起眉头来,有些不明白六道骸为什么执意来这。
      六道骸抱着泽黎站在门诊台前面,山本武猜得到是护士在跟他说没有住院的床位,他没说话,只是抱着泽黎转身走进住院处。五分钟后,一窝人被他满脸笑容的从唯一一间VIP病房请了出来。

      山本武跟在后面,倚在墙上,看在眼里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他整了整围巾,把大半张脸都埋到围巾里去,然后转身离开。
      这里用不上他做什么。他也没法再为她做什么。

      虽然是一个黑手党,虽然身为一名黑手党的高层人员,但他可能真的永远也做不出六道骸这种事。心中的大义让他只能在条条框框中成长。满脸笑容,阳光向上,他长得符合一个普通人家对孩子的所有期望。
      从小被教育要以保护好自己为重,所以冲突爆发时,他自欺欺人的想他无法保护好泽黎是没有办法的事,并且很自负的想,他做不到的事,别人也做不到,泽田纲吉也做不到。
      他这样想着,理所当然的什么也不做,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比他小了十岁的男孩在任何她需要的时候昂首挺胸站到她身边去。

      那天在会议室,高层领导正在商量是否要和斯图尔特开战,在场的除了青年阿纲只有他和狱寺。那天十年前的少年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踹翻大门闯进来。那时候少年站在他面前一脸骄傲和决然,他说山本武,我要你离开坂田泽黎。
      害死十世未婚妻的人是雨守的女朋友,一句话就把他推到风口浪尖。那时候他转头去看坐在首席的那个人的神色,结果看到青年阿纲面无表情一脸死寂,就像他们在讨论的是与他无关的事。
      他转过头来说,我不同意。
      那你去救她啊?你是能救她?保护她?还是为了她对那边那个人挥剑?诺大的会议室里,几十个几百人看着,少年暴怒起来,竟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坐在首席的彭格列十世。你什么也做不到!你既然做不到,那就把她还给我!
      少年不笑了,收敛起所有神色,高傲而冷漠的环顾满是窃窃私语的会议室,然后他放远目光,橙色的瞳孔直直盯着坐在首席的青年阿纲,危险骄傲的犹如灼灼之日。
      谁伤到那个女人,我就杀了他。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少年他就拥着那样的勇气一往直前。

      山本武出了医院,挥挥手让属下离开,自己开着车往基地走,大开着车窗,风雪全都灌进来,吹得他头脑清醒,可整张脸都冰凉冰凉的。

      那些天他总是做梦。梦见未来的泽田纲吉,未来的自己,未来的泽黎。
      未来的泽田纲吉做了混账事,未来的自己夹在彭格列和泽黎中间左右为难,未来的自己没有保护好泽田纲吉也没有保护好泽黎,他们都死了。
      他一边庆幸着那是个梦,一边惶惶不安,直到那天在会议室他看到十年前的泽田纲吉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瞬间看到少年抬起头来后灼灼燃烧的眸子,他就知道,那些事都是真的。
      他没法给泽黎幸福。
      他没能力保护好泽黎。
      他没能为她在泽田纲吉那讨回什么。
      就连最后,去找白兰决战的时候,他都没在她身边。
      这些都是真的。

      青年阿纲清晰地洞察了他的小情绪,在他的默许下,彭格列答应和那个少年交易。
      未来半年与密鲁菲奥雷对战的详细情报,换坂田泽黎。
      交易过程他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看着,并且默不作声,一大一下两个泽田纲吉面对面的讨论着详细的情况,他心里烦躁听不进去,守在旁边对着窗外的阳光发起了呆。
      “山本,山本!”他回过神,看见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青年阿纲卓然立在他面前,微微笑起来,从他自己的左手中指上摘下一枚古老厚重的戒指,拉过他的手摊开放在他的手心里。“山本,我一直当你是无可代替的同伴。”
      这也是交易的内容吗。他低头看见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那枚戒指,这小小一枚戒指,无法辅助战斗也燃不起火焰,可它却代表了彭格列的半壁江山。
      其他人三三两两离开,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窗边闲散的阳光下,山本武狠狠攥起拳。
      阿黎,如果我扔下剑,我就不能保护你。

      开了很久的车子,终于回到彭格列总部,Joey看到他回来就迎上来,满脸担忧的问泽黎呢。
      这个姑娘柔柔软软,眼里是和泽黎完全不一样的光亮,他们认识了很多年,Joey她见证了他和泽黎的这些年。
      泽黎说得对,除了Joey没有人会在乎她怎么样,之前这个姑娘听到电视台播的消息,单兵匹马没有后台的就站到彭格列的会客室去,她跪在泽田纲吉面前哭得泪流满面,她说我知道你能救她的求求你去救泽黎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山本武走进里屋,摘下围巾,小心翼翼的挂起来,语气淡漠装作毫不在意。
      在市医院……过几天她大概可能要离开这,你去跟她道个别吧。
      姑娘吓了一跳,真真愣住了,然后抓起钱包手机就往外面跑,五彩的大裙裾飞扬起来,高跟鞋笃笃作响,还有那浅棕色的大卷发,全都绽放在满世界的雪里。

      姑娘跑得太急连门都没有关,冷风呼啸而入,山本武走过去关上门,外面的雪花还在洋洋洒洒的飞舞着。

      刚刚在斯图尔特门外,泽黎哭的那么难过那么伤心,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她一直都十分坚忍而倔强的成长着,不懂婉转的表达,也不懂温和的方式,我行我素,骄傲的像开在悬崖上的野花。
      他把她拉进怀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告诉她,没事了,阿黎,悲伤的事都结束了,我带你回家,从此以后生活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他抬眼看到十年前的泽田纲吉站在不远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刹那间有关那些梦的景象铺天盖地。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说,阿黎,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左胸腔附近的肉都要被什么绞碎了。血没有遮拦便涌出来。漫天的雪都变成了红色。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后来几天,听说泽黎醒了,他便带了寿司去看。病房门半掩着,远远地就听见有花瓶碎裂的声音,然后他听见坂田泽黎和年轻的泽田纲吉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你不是也看到了山本武手上的那枚戒指!我以未来战的情报和这个世界的我做了交换。他承诺会给山本武半边江山。”
      “用我和彭格列做交易,纲吉,这你也做得出来!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是他决定离开你的!泽桑,别把他想得那么无辜,你见过波挪威的那位小姐吗?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身材好,长得也好看,性格有点像京子小姐但是完全更加夺目耀眼的女孩子。他……”
      “够了!纲吉!”她的声音带上掩饰不住的哭腔,“……我再也不想恋爱了。”
      “不爱就不爱了……乖,我守着你就好了。”

      他靠在墙上听里面断断续续的哭声,忍不住又想,她有那个少年在身边,应该可以一直笑着走下去。
      低头看了眼时间,叫来护士,托她把寿司转交,自己悄然离开医院。

      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个时代的泽田纲吉在介绍他跟波挪威的那个女孩子认识的时候就说,她很优秀,是你家那个坂田泽黎完全比不上的女孩子。
      当时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泽黎很瘦,长得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好看,在人群里并不出挑,脾气很差,又高傲又倔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坂田泽黎会在他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到他身边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肯不论是非对错的维护他的人。
      山本武对着面前浅笑嫣然的女孩笑了笑,女孩子优雅的颔首回以微笑,虽然明眸皓齿,一眼就看得出十分年轻,但举止得体的像是个设定好程序的假人。
      什么坂田泽黎完全比不上的女孩子……体贴的帮女孩子切着牛排,说着不痛不痒的好听的话,山本武把自己所有烦躁的情绪全部融进了笑容里。
      只要不是你。终究不是你。

      “阿武。你还记得七年前吗?那时候你忙于练剑和战斗,闲暇时会打棒球,我整天无所事事,就被你扯去看。等到周末一起回你家,路上要买阿婆家自制的糯米糕,还要在公车上看夕阳。那时候我没有来意大利,那时候我只亲近你和Joey,那时候我还不认识阿纲……”

      车子里弥漫着酒气,夜幕深沉,回去的路上,他好像听到她轻轻地声音。
      山本武烦躁起来,加大油门,经过改装的车子发出呜呜的声响,里程表上的指针一下越到二百三十公里。
      这是条环山路,路的一侧是山,另一侧是海。
      晚上的路上没有什么人,光线也不好,山本武突然发现刹车脚踏好像出了故障,踩得很深车子却没有反应。

      如果他能只做她一个人的小超人,如果他肯为她放弃一切大义和荣耀,如果他能再多点勇气,再强大些,再拥有更多更多的力量……
      脑海中一连串的如果让山本武忍不住笑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有多久没做梦了?他是不是已经没梦可做了。

      干脆将油门踩到头,山本武驾驶着油门直冲过去,一个本该拐弯的转角,车子腾空而起,米色的围巾飞扬在空中,巨大的落水声惊起成群的海鸟。

      要是当时我游得快一点,或者早一步跳下去,是不是就是我找到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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