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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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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小狐狸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头,就像娘从前那样,总是那么温柔,似乎,爹那时候也会对他笑,摸他的头发称赞他,可是为什么,就算自己明明记得,却下意识的认为那一切都是妄想的呢?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不在那黑暗的灵堂,在朦胧中他知道爹要把他带到某个地方,其实他早就猜到自己会被带到哪里,马车一路颠簸,最后停在一个地方,荣王府。果不其然,这不就是负荆请罪吗?
可明明错不在他,堂上只剩四个人,他跟爹,以及老荣王跟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小狐狸被李延城用力一推,跪在了地上,小狐狸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荣王爷,李某替犬儿向王爷赔罪,李某已经代王爷把这不肖子教训了一顿,今日特意前来让他给王爷磕头认错。”
老荣王爷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上,用眼角瞥了小狐狸一眼,又看向李延城,接着把手中茶杯放下,一举一动无不显示着怒意,谁都知道老荣王爷最疼便是荣笙这唯一的男孙,如今孙子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他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放过那肇事之人,只是他万想不到,对方竟是梁王的儿子。
“梁王爷,可真是教子有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倒是第一时间想到父亲出面解决,这事要真这么结了,我笙儿的公道要向谁讨去?”
“呸!你这老糊涂,放大你的双眼看清楚你那王八孙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公道?也不怕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回来找你们!”
李戌然兴冲冲地就把话全骂出来了,老荣王听得额角青筋凸现,李延城则是大怒道,“畜生,住嘴!”
“我是畜生,那荣笙是什么?畜生不如?”李戌然愤恨地说着。
‘啪’一声,李延城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小狐狸咬着牙,双眼瞪着他。
“梁王爷,你说本王是不是该替你好好管教一下这宝贝儿子?”
李延城面有难色,回头看小狐狸一眼,却依旧是那副宁死不从的表情,自己的儿子哪有不了解的道理,按他这种脾性,准要吃不少苦头,再说老荣王这种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赔了宝贝孙子的下半辈子,他不加倍讨回来是不可能的。
正想着该如何应付,李戌然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说这事本就错不在我,就算这真是我干的,这也是他活该!梁王爷,你可以走了,是孩儿不孝,你我从今开始再无瓜葛,我若没命活着出去,就下辈子再报你的养育之恩。”
李戌然这话,说的李延城惊心动魄,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这小子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倔得跟什么似的,这下坏事了,李延城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以为自己很有骨气?还不知悔改!”
老荣王狞笑着,“梁王爷,令郎确实好骨气,我荣某也不是无理之人,这样吧,在他肯递茶下跪之前,就先留在荣王府,到他肯认错了,自然把人送回去。”
他早该料到,把他带过来只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严重,可不给荣王个交待也不行,这孩子就不能把自己的坏脾性压一下,原本看在彼此地位相当的份上,老荣王也不会再多刁难,毕竟他可是亲手把李戌然打成这样押过来的,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说出再无瓜葛这种胡话,没有了梁王府,他还能有命活下去?
“荣王爷,您也为人父母,自是明白哪怕孩子多顽劣,做长辈的始终还是放不下的道理,就有劳王爷替李某好好管教这孽子了。”
李延城的话,荣王当然听懂了,无非就是在暗示说,李戌然再得罪人,也是他梁王的儿子,你就算再教训,也得顾着点分寸,老荣王哼笑,“一定一定,说不定赶明儿,荣某就能把令郎给送回去了。”
要李戌然低头,怕是比登天还难,李延城带着心中焦虑,快步离开荣王府,深锁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安,再是铁真真的汉子,也是有柔情的。这一点,章臣岳非常确实,因为他在暗中跟随到了李延城,知道他把小狐狸带进了荣王府,便一直在王府外守着,借着黑夜隐藏在树梢上,所以李延城出门时脸上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再来便是自身对小狐狸安危的担忧了。
一开始追查到拐走小狐狸的竟是梁王李延城时,他有点始料不及,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小狐狸的性格,认为自己没错的话,是死也不会低头,出了这么大的事,老荣王不会跟你□□,直接就把账算死在小狐狸头上,不让他消气的话,后果可能很严重。
他不是没看见李延城往狐狸身上抽鞭子,只是转念一想,若荣王看见李戌然被打成那样再认错,看着心里舒坦了,那口气也好些咽下去,事情就好办了,梁王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出此下策,可如今看见出来的只有粱王一人,章臣岳就知道,一定是小狐狸有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但或许,假如粱王跟他的父子关系能融洽些,也不至于他说什么,小狐狸都不肯听。把小狐狸交给老荣王,无疑是冒险的,他想不顾一切把小狐狸救出来,但如此一来,便是害了粱王,毕竟是小狐狸的爹,而且他看得出来,李延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酷,那种忧心的表情,足以证明他是紧张这儿子的。
李延城离开后,章臣岳潜入荣王府,看着他们把小狐狸关进了地牢,过了好一阵子,押他进去的两个荣王府小喽啰才出来,其中一个抛了抛钥匙,说道,“别看他好像伤得很重,其实都是皮外伤,老王爷说了,赶明儿好好招待他呢,哪管他认不认错,打到小王爷满意为止!”
另一个小喽啰一听,就怪叫了,“啊?那怎么行,咋说也是梁王的儿子啊。”
“你傻啊,荣王府是正统皇族,粱王算什么?不过是当年易将军的副将,要不是先皇念旧情,封他一个王位,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将军吧,你又不是没听说过先皇对易将军是怎样的。”这人说着,摊了下手。
“哦,所以说先皇跟易将军都死去那么久了,皇上也不会买那些旧情的帐,当然还是帮自己人的这样?”
“这不是废话吗!”
到二人走远,章臣岳无声无息地从地牢入口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还夹杂着一股铁锈味,刚开始只能摸着墙走,等双眼适应了才勉强看见了一点路,最后听到零零星星的铁链声,知道有人被关在这里,唤了一声,“戌然!”
没得到回答,于是接连叫了几次,终于听见那带着重重疑惑出口的声音,“哥?真的是你?”
小狐狸一动,牵扯到铁链也哐哐作响,章臣岳皱眉,“他们把你锁住了?”
李狐狸还咧嘴一笑,“嘻嘻!怕爷身手太好,要逃的话他们应付不住,就锁上了!我刚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梦见你在叫我,可是你怎么来了?”
章臣岳叹气,“担心你,所以就来了,无缘无故不见了,你以为我的心是什么做的?”
“你以为我想啊?被人抓走的,没办法啊!”
章臣岳其实很想看清楚小狐狸现在到底怎么了,但这边黑漆漆的,只能靠着声音分辨他的位置,而且显然,他被所在这铁牢的最里边,走不出来,“身上痛不痛?”
“不痛。”李狐狸回的很痛快,章臣岳也安心了些,尽管他知道这些皮肉之苦也不是开玩笑的,接着道,“你爹打你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他的用心。”
听不见小狐狸的回答,章臣岳有些急了,谁知道他这时才回话,“我知道,在娘的灵前跪了几天就知道了,可是我也知道这是没用的,认错又怎样?荣王只会想尽办法刁难我爹,他可是梁王啊,手握千军万马的兵权,就算脖子对着刀尖也不会低头的人,怎么可以为了这种破事弯一下腰?我不是他儿子就好了,这事也不用再牵连他。”
章臣岳心头一紧,原来他都明白,“那你就更不应该故意跟他唱反调,你被关在荣王府,他就不会担心吗?”
“知道他会担心,我心里反而很高兴,他始终是我爹,他没有不顾我生死,多好啊。就算今天在荣王面前遂了他的意,那老东西日后也只是没完没了地纠缠,还不如让他抓我来泄气。”
说到这里,章臣岳就怒了,“你傻了?让他抓着你,你猜他会手下留情?”
“不然怎样?谁能解决这事,就算二哥出面,还不知道那老不死的会不会出阴招呢!事到如今就算我要逃出去,倒霉的不一样是我们!都怪那小王八羔子,什么不好喜欢,偏看上我这张脸,我要是长得跟鳖似的不就没事了!”
章臣岳被他惹笑了,“那不就跟他同类了?”
小狐狸听见他带笑的语气,就放心了,“哥不生气就好,别担心我,你快回去吧,崇溪没了你可不行啊!”
“没了就没了,不打紧,这官我也不打算继续当了。”章臣岳沉沉一笑,又想起了临走前,娘对他说的话,她说,等戌然平安回来之后,就该做个了断,他怎会不明白娘的用意?
她却不厌其烦的说,“戌然还小,不懂什么是情,等他真正明白,可能对你就不一样了,就算现在是真的喜欢,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接触过别的姑娘,你又怎能毁了他的将来?你也一样,得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你喜欢江湖那便走吧,娘随你,不当官也没关系。”
始终,不管娘多喜欢李戌然这个孩子,为了章家,她还是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可他怎么舍得亲手做这个了断?
“哥!哥?”
“嗯?”
“你发什么呆,我说你得快点走了,他们回来发现就不好,不当官这种话别乱讲,义娘听了会不高兴的。”
“嗯……好想再看看你。”
不知怎的,这话听得小狐狸心里很不舒服,活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于是干笑一声,“以后多的是机会啊!快走吧!”
章臣岳踌躇了许久,终于是走了,小狐狸心里感到阵阵不安,非常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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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戌然留在荣王府已经过了数日,每天章臣岳都会潜进去看他,地牢一如既往的漆黑,但时间越长,他从小狐狸说话的语气跟力度上,听出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直到今日,从他来到之后,小狐狸也只是含糊地回应了他两次,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戌然!你怎么了?”他之所以每天过来,就是因为知道荣王会对小狐狸用刑,刚开始还好,但后来荣笙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腿废了,就疯了似的,老王爷哪忍心看孙子这样痛苦,自然也就让手下的人加多了几分狠劲,章臣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又不能轻举妄动。
小狐狸这才说道,“嗯,我有点困……”
这语气哪里是困,分明是听着就难受,“别,你别睡!身上痛吗?哥想办法带你出去好不好?”
章臣岳是慌了,只听见小狐狸呢喃着,“好,出去……”
若不是意识不清醒,小狐狸又怎么这么简单说出去,只怕他的情况比预想的还糟,心里还没定下来,那头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章臣岳随即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只听进来的人说,“小王爷出手可真狠,大胆说一句,他有今天这下场还不是咎由自取。”
“你这话别乱说,你看他连粱王都不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让我们现在把人带出去了,好像说小王爷要砍他一双腿呢!”
砍?把人折磨成这样居然还得寸进尺,他还真以为自己有天大的道理?章臣岳捻紧了拳,心中也已经有了个打算,有些人不把他逼上绝路就是死不悔改。
地牢被来人的烛光照亮,看见章臣岳的瞬间便被他敲昏了,拿了钥匙进铁牢一看,整颗心被纠的死紧,差点就想直接把那混蛋荣王的头给砍了,心疼地摸了下小狐狸的脸,他知道他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了。就着烛光才看见那血迹斑斑的衣服,他该是白白受了多少苦?要他再把人留下是不可能了,章臣岳干脆把铁链解开,抱着李戌然就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