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玄璃越

13、第十三章

　　马车一路颠簸，李戌然不太乐意地看了看窗外，昨晚都不知道是谁把话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到头来今天把他带在身边也不是为了公事啊！虽说他已经‘晋升’为我们章大人的近身护卫，可这种游山玩水的活，需要把他也带上？带上也就算了，为嘛他结伴的对象还是刘家小姐啊？可恶，还不让二哥带他出去，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二哥做的事，绝对比游山玩水来得刺激！

　　你说这只小狐狸，光是心里抱怨也罢了，为什么非要把内心独白用眼神表现出来呢？于是乎，被他不时飘来的凶狠眼神瞪了不知道第几遍之后，章臣岳开口了，“你以为跟着你二哥就好玩？”

　　“怎么说也比现在强，你跟你媳妇去郊游，关我什么事啊，哥你太不厚道了！”

　　章臣岳却冷冷地说了句，“狩猎你不喜欢？”

　　果然，小狐狸的眼睛亮了，“狩猎？”

　　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刘小姐吗？那狩猎是她提议的？哥！你媳妇不是善男信女啊！”一脸同情地搭着章臣岳的肩，似乎他压根没为之前的事生气过一样。

　　章臣岳皱了下眉，“等下见了人，把你这臭脾气收敛一下！”

　　“我把怒气发泄到猎物上就好啦！”说罢，还摆出个射箭的动作。不管怎么说，如果今天出来是狩猎的话，李狐狸还是有点期待的，尽管等下就要看见刘小姐了。

　　马车停下，章臣岳跟李戌然下车，接着就往半山上的凉亭走去。看了看树木林立的四周，不时还传来鸟叫声，这种环境实在是好的没话说，这附近的山头都很矮，走起小径来也只是比平地斜了一点点，但据说越往北的山头，猛兽越多，光是想到那些凶猛的动物，李狐狸就活跃了。

　　接近凉亭，最先看见的是三匹马，然后就是坐在凉亭里的刘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依旧清丽脱俗，又添了几分干练利落地感觉，放在一旁的是弓箭。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马匹上，这几匹马真的很漂亮，从小就在马厩混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千金易得，好马难求啊！如果他也能有一匹该多好……

　　“霜姐姐！”李戌然笑着跑了上去，身后的章臣岳一脸窘迫，这只狐狸，有奶便是娘啊？

　　显然，刘霜也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是坏事。大概她怎么也想不到，小狐狸只是想谋人家的马……

　　“你们来啦！”

　　章臣岳点了点头，“久等了。”

　　“霜姐姐，怎么就一个人在这等？荒山野岭的，你不怕有老虎扑出来啊？”小狐狸说的这句是真心话，别说一个姑娘，就算是一个男人，在这种身上里面呆着，也未必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刘霜笑着说，“我不是一个人啊！”

　　李戌然左看右看，最后从凉亭后方的丛林里面走出一个男子，刘霜看着对方，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李戌然观察了下刘霜，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刘霜看那男人的目光，都能温柔得掐出水来，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啊！

　　男人走到刘霜身边，“霜儿。”

　　刘霜便介绍道，“那位是章大人，这位是他的义弟戌然。”

　　男人双手作揖，“在下江逸骏，见过两位。”

　　“江公子有礼。”

　　李戌然狐疑的看着章臣岳，刘霜跟这位江公子的关系明显不一般，章臣岳眼看着自己媳妇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倒也离谱的淡定，他脑子没问题吧？

　　刘霜才想到这里的马不够，于是说道，“我跟逸骏骑一匹好了，走吧！”

　　看着那两人亲昵的动作，小狐狸若有所思，章臣岳已经上了马，再看向李戌然，“不会上马？”

　　“哈！笑话！”小狐狸干脆地一跃上马，还趾高气昂地得瑟给章臣岳看。

　　刘霜忽然提议，“我们比赛谁的猎物多吧，输了要罚哦！出发！”

　　不容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刘霜已经叫江逸骏驾马远去了，小狐狸只能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敢跟小爷我比这个？哈哈！你们输定了！”

　　小狐狸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不过，哥！他们两个在一起，妥当吗？那可是你的媳妇耶！”

　　“还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

　　“哦，本来就是一对啊！”李戌然先放心地笑了下，但瞬间觉醒了，“一对？那哥你不就是抢人家媳妇吗？哇！你好大的胆子啊！”

　　“首先，我没要抢的意思，再来，别忘了当初是谁选中刘小姐的画像的，最后，就算不抢，恐怕刘老爷也不肯就此作罢。”

　　一连串解释下来，李狐狸似乎明白了些东西，假如刘小姐早就有心上人，刘老爷又何必把自家闺女的画像给媒人婆帮忙找夫婿？很明显就是刘老爷不满意这个女婿啊！所以章臣岳的出现就刚好了，于是刘家反对刘小姐跟江公子来往，而且巴不得章臣岳赶快把刘霜娶回家。

　　看来这次什么狩猎，也只是个烟雾，好让人家一对苦命小鸳鸯能见见面，难怪刘小姐只身前来，刘家的下人一个都没跟着。这么一想，李狐狸忽然觉得他义兄还是很伟大的，竟然不息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这个形象高大的啊！心情顿时莫名的好，始终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哥，你是好人！所以刘小姐叫我来，是为了有个人陪你咯？”

　　“我…我怎么知道！”章臣岳竟然连话都说不好，也许，小狐狸只需要认真想想就会知道章臣岳在说谎，如果刘霜早就知道他会来，那为什么只准备了三匹马？所以呢，章大人紧张了，还好李狐狸永远在某些事情上缺根神经。

　　但是我们章大人为什么要把李狐狸骗来？不是为了玩吧，而是想‘不经意’地让小狐狸知道，刘霜早就名花有主了……

　　两人骑着马往树林深处走，林间到处是奇珍异兽的叫声，虽然兴奋，但心里还是会有点发毛，更何况越往里边走，树木越是茂密，能透进来的阳光就越少了，感觉四周都是阴凉阴凉的，就在他想着会不会有鬼的时候，听见一声惨叫，不是人，而是畜生的……

　　看了章臣岳一眼，果然是他出的手，骑马上前一看，哭丧着脸说，“哥，你没人性！怎么可以射狐狸！”

　　而且是一只幼狐，浅灰的毛色，后腿明显染上了血红。章臣岳也不解释，眼睛盯着丛林深处，草丛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逃窜，想要追上前，却不放心留李戌然一个在这里，另一边的李狐狸，已经把幼狐抱了起来，检查着伤口。

　　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这压根就不是箭伤，像是被利齿咬伤的，说起来，刚才也没看见章臣岳的箭留在附近，所以说他只是想射杀攻击幼狐的猛兽？知道自己讲错话了，李戌然连忙卖乖，“哥……”

　　“刚那叫声像狐狸吗？连箭都没看见就乱吼，有没有脑子？”

　　李戌然撇嘴，轻声‘切’了一下，“那攻击它的是什么啊？”

　　如果是成狐，他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关心，只是任何动物，包括人，幼年时期总是很可爱的，再加上他对狐狸从小就有好感，他身上还有带着一尊小白玉狐呢。

　　“你不是打算把它带回家吧？还不把它放下？”为什么要救幼狐？大概是因为看见狐狸，就想到自己身边这只李狐狸吧？

　　章臣岳忽然来这么一句，李戌然反应不过来，接着低头看了看幼狐，受了伤可怜兮兮地，放在这里会不会挂掉啊？“可是……”

　　“嘘！成狐来了。”章臣岳看着某处，一只成狐低头嗅着气味，一直往这边走来，看来是找幼崽的，李戌然看了便把幼狐放下，但说什么都不肯这么快离开，直到躲在一边看见成狐把幼崽叼回去，他才大咧咧地笑着说什么再不打猎就得输了。

　　最后，李戌然总算见识到什么叫一箭三雕！虽然章臣岳打的是野兔，但那箭法真不是闹着玩的，一脸崇拜地看着章臣岳。后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野兔应该怎么说也比狐狸善良吧？李戌然倒是心疼以狡猾出名的狐狸，也不关心小野兔的生死……

　　还好刘霜是说比谁打的多，取胜在于数量而不是重量，于是手上这些全部小小的猎物，数量也挺可观的，所以李狐狸跟章大人，就在树林中央的大片草地上偷懒了。

　　没想到树林里那么阴森，往中间走却有一大片草地，翠绿铺满了整片土地，阳光可以直接照下来，把马匹栓在一边，李戌然率先躺在了草地上，还很写意地闭上眼睛舒了口气，章臣岳跟着在旁边才刚坐下，就听见李戌然念道，“如果二哥也在就好了。”

　　这话听的人心里又是一堵，章臣岳接话，“为什么？”

　　“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到北边的山头打老虎啦！二哥身手这么了得，一定没问题。”李戌然连眼睛都没睁开地回答着，当然他不知道，其实章臣岳跟赵褚寒的身手不相伯仲。

　　“就是为了打老虎？”

　　章臣岳不经意地笑了，李戌然听见笑声，迅速睁开眼，就像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印象中章臣岳是第一次这么笑啊！是不是二哥的笑看多了，于是觉得没什么特别？可是章臣岳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又是情愫不明的四目相接，但也只有章臣岳这么认为而已。尽管他很快收起了笑意，李戌然还是满足地说了句，“真好！”

　　“嗯？”

　　“你媳妇跟别人跑了啊，真好！”

　　如果这话不是出于李戌然，他还真以为对方是幸灾乐祸，有点迟疑，但还是问，“我媳妇跟人跑了，有什么值得说好？”

　　“这样的话，你就不是别的女人的相公啦，你只是我哥，这样不好吗？”

　　小狐狸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人听出很多意思？章臣岳有点走神，忽然间自己的手却感觉到暖意，低头一看，是李戌然的手放在了上面，还笑着说，“哥，你也躺下啊，这样好舒服哦。”

　　章臣岳难得听他的话，真的躺了下去，看着天空飘着的云，思想乱七八糟的，似乎碰上了李戌然以后，每天都是乱七八糟的，这只狐狸，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觉得小狐狸其实还挺可爱的。

　　还故意让他知道刘霜的事，看见赵褚寒跟他一起心里会不舒服，如果说他喜欢这只狐狸，这无可厚非，但这种喜欢似乎已经不是那一种喜欢了？天啊，绕来绕去的到底算什么？不对，就算再怎么对他好，也只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关心吧？

　　内心在自我挣扎了不知道多久，章臣岳眼看着天空，嘴里喊了句，“喂……”

　　没有回应，侧过脸一看，小狐狸竟然睡着了。虽说阳光很暖和，清风很舒适，但也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吧？再怎么说这也是深山，就算身边还有一个人，难道就不怕有猛兽扑出来，让他死在睡梦中吗？

　　再看看远处渐渐飘来的乌云，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有一场大雨了，再不下山的话，可能要困在这里，“别睡了，起来！”

　　他是真的很像大声把李戌然吼醒，但事实上话说出口，却是见鬼的温柔，连自己都吓到，低声咳了下，调整好状态，这回真的认真的喊道，“李戌然，你想留在山上喂老虎的话，就继续睡吧！”

　　“老虎？”李戌然立刻坐了起来，睁大双眼，但脸上显然不是害怕，而是期待的神情。以为他清醒了，没想到他看了看周围，连跟老虎毛都没发现，于是啪一下又倒了下去，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章臣岳忍着一掌往他脑袋拍过去的冲动，只是摇了摇他，“信不信我扒光你的衣服让你躺在这？”

　　原来小狐狸已经有意识了，揉着眼睛，用着软绵绵并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你想冻死我啊？”

　　一般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不是冻死不冻死的问题吧？只是狐狸这声音，他怎么联想到不好的东西？狐狸精…专门勾引人的家伙……

　　李戌然已经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眼睛依旧半开不合的，这家伙现在走路就像用飘的一样，章臣岳没好气地说，“给我打起精神来，你这样子骑马，一下就被甩下去了。”

　　“呜……”小狐狸只是不满地发出点点声音，其实心里说的是，忽然扰人清梦，他醒来没发脾气就算不错了。

　　走到马匹旁，小狐狸就想要往上爬，谁知道衣领一紧，就被章臣岳拧着上了他的马背，还没搞清楚状况，章臣岳也上马了，两人同骑，另一匹马牵在后边，猎物都绑起来搭在马背上。

　　只是出于状况考虑，他是真的信不过小狐狸，这个状态骑马，很容易出事。于是让他跟自己一起，但他万万想不到，李戌然竟然得寸进尺地往后一靠，挨着他的胸膛接着睡。四下无人，章臣岳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只是腰板挺得死直，双手还在两侧牵着缰绳，还必须要紧贴着小狐狸防止他从一旁摔下去。

　　回到那凉亭，刘霜跟江逸骏已经在那等着了，三个人一碰面，刘霜一脸狡黠地看着章臣岳马上的李戌然，忽然间，他有种众口莫辩的感觉，偏偏刘霜还很识趣地说，“这马你们骑回去好了！”

　　翌日，猜猜李狐狸怎么着？他的心思竟然全部转到昨晚被牵回来的马儿上了，众人问起昨日的情况，章臣岳只字不提，其实根本就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能讲？但最让他心烦的是，一旦李戌然看着他，他的心就会跳得很不正常。

　　午间，章臣岳正在书房看着公文走神之际，赵褚寒已经笑着走了进来，“嘿，臣岳！”

　　章臣岳抬眼，见了来人，语气不怎么好，“又什么事？”

　　“别这么严肃，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只是想来问你要个人而已！”赵褚寒摆出一副无害的表情，章臣岳却没有丝毫变化。

　　“谁？”一个字都不多，章臣岳的话简洁明了。

　　赵褚寒盯着他，笑道，“哎，你不是心里有数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