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香》缃绮

2、端亲王府

　　我的名字叫缃绮，安缃绮。我是端亲王爷的二女儿，是皇亲国戚。这个天下姓安，是我的祖先耗尽毕生精力打下的江山。我有一个姐姐，叫安芸。她比我年长3岁。姐姐从小就很疼我，有好吃的东西总会先想到我，我也很喜欢我的姐姐。父王和母亲总是会眯起眼看着我们两。我会撒娇地躲到母亲的怀里，或是赖在父王的背上，硬是让父王背我。这个时候，芸就会笑着说我“缃绮真皮”。我吐吐舌头，搂住父王的脖子，父王也乐意让我折腾。他的口中常念叨“我们的缃绮，我们的缃绮。”

　　端亲王府素有“麒麟之瑞”之称。不仅由于王府的建筑气势之宏大，更因为我的父王礼贤下士，门客众多，学生之广。
　　王府虽处天都，但四周的环境却雅致得很。内有碧玉琉璃亭直通雄伟庄严的正厅，飞天般的红木雕花桌椅安置在其中，正首位便是父王的镶金宝椅。再往里走便是后花园。各色的花卉树木尽收眼底，亭台楼阁比比皆是。花园里有一方湖水，绕着园子静静地流淌。白色的玉石桥架在湖面的上方，鱼儿在湖中欢快地游历。薄雾环绕在上空。
　　东，西各有厢房七十七间，意逢“七七”之数。我住在东厢的“紫玉阁”，姐姐住在“清益阁”。住在“紫玉阁”是由于这里可以一眼就看到后园中的景色。春去秋来，四季轮换，仿佛住在这里的人也如此般，四季交替总有花开花落的时候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雨。看雨水顺着屋檐成串似的从我的眼前流下。听屋后的树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此刻便会有一阵阵的凉风伴着冰冷的雨水拂过我的脸庞。

　　王府里的日子很安逸，整天就是在偌大的府中不停地徘徊。虽说清乐，但也少了许些乐趣。我已经十二岁了，可王府以外的地方我都没有去过。有时候听到丫环们聊着外面的事，那种喜悦的表情真是令人嫉妒。所以，趁着今年的元宵，我拉着芸一起逛灯会去了。当然，我们可不是光明正大地穿着华丽的衣服从正门出去的，而是女扮男装，悄悄从后门溜出去。芸原本不肯同我出去，但在我的甜言蜜语的诱惑下，她终于还是让步了。

　　我们两个人偷偷拿来了家丁阿荣，阿昌的衣服。可他们的衣服太大了，很不合身，只好一个劲儿地把衣服往裤子里塞。
　　末了，芸瞅了我一眼，揶揄我说：“缃绮，你这一身打扮还真是个白分捏成的帅小伙。”
　　我看了芸一眼，咱两也半斤八两的模样，挺滑稽。
　　“姐姐，你也是个美男子呢！”我朝她眨眨眼，笑了笑。
　　随后两人都“嘘”了一声，贼贼地朝对方“嘿嘿”一声，便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

　　父王此刻在陪母亲看戏，没理会我们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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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一直跟在芸的身后。毕竟芸比我大几岁，王府外的街她还是认得的。
　　到了集市，真是热闹非凡。轻罗衣纱的美女手持流萤屏缓缓而过。宝马香车沿街而行，嬉笑声不断传入耳际。书生们手拿折扇，时开时合。小孩子则手拿冰糖葫芦，一脸幸福地跟在大人的身边。人群涌动。天上的月亮很明亮，似乎比以前多添了几分温存。

　　我问芸“我们去哪儿？”
　　芸走在我身边，视线有点迷离，她轻声说“去猜灯谜好吗？”
　　“好”我一口答应。我兴奋极了，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猜灯谜。在王府里的时候，每年都没有人猜得过我的~~

　　于是，芸带我走过石桥，来到“沁心亭”。这是一座建立于湖面上的凉亭。很宽敞，但此刻已经挤满了人。
　　好不容易才挨到一个好位置，我和芸都吃力地站在人群中。我们还是孩子，个子并未长高。想看到头顶上的灯谜还须踮起脚尖。
　　“缃绮，我抱你上去看吧”芸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
　　“芸，我很重噢”我调皮地眨眨眼。
　　“不怕，缃绮还很小呢”说着，把我抱了起来。
　　其实芸的力气也不大。我现在也就只刚好看到。
　　有一盏琉璃灯上的迷似乎难住了很多人。琉璃灯，晶莹剔透，写在上面的字体也是清秀的，并隐隐透着刚毅之气。想必是一位公子所写的。眼睛快速扫视了一下灯谜，心中已有数。
　　“缃绮，好下来了吗？”芸在下面叫我。我点了点头，她便将我放下。自己一个劲儿地喘气，活络活络筋骨。“怎么样？那盏琉璃灯上的迷好像很多人都没有猜出，写的是什么呀？”芸有点急不可耐，脸颊因为用力呼吸而红红的。
　　口中的话还未说出，便有一个人起先发话了“各位各位，这盏灯上的迷是我家公子出的，若有谁可以将此谜答出，那么，这盏由稀世珍宝和五彩琉璃制成的灯就赠与他。”那人话一说完，周围的人便开始骚动了。
　　“真的是稀世珍宝耶，是哪家的公子那么大放？”我身后的人说。
　　“不知道，想必也是那些富家公子。”
　　“这迷也真是难。”

　　“缃绮，上面写什么啦？”芸推了推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我轻声地说道。心里觉得闷，怎么会有人出念起来那么拗口的诗。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偶然瞥见在凉亭的长椅上，有一人，身穿白色长袍，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这个人微靠在椅背上，一直手倚在椅背，另一只手自然放在深浅。这个人盯着猜谜的人群，可眼神却似乎又不在人群身上。他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但却偏偏可以看到四周的动静。那张美如白玉的脸上存着一丝丝的暖笑。他的腰间有一条玉带，精致的手工显而易见。他正在把玩手指上的玉斑指，玉斑指的着色很纯，比父王平日戴的更为精美。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把视线对上了我。那双黝黑的眸子中有着不符年龄般的深邃和一股震撼力。我猛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这个人。这时，芸捅了我一下，说“想什么呢？你看，那儿有人猜出来了。”顺着芸指的方向，我望去。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对这刚才那个发话的人说：“这个迷不难，答案是香，缃，向”
　　替主子发话的人一下子窘了，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主子的迷竟然被一个十岁的小男孩那么容易的猜对了。他把头转向坐在长椅上的白衣少年，说“公子。。。。。。”
　　那个白衣少年嘴角含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他站起身，走向那个男孩。他微微一怔，发现站在面前的十岁少年竟如此俊朗。脸上却还存着儿童般天真的表情。
　　白衣少年淡淡地说：“你答对了，你可知这字怎么写？”
　　男孩眨了眨眼，随手拿起几案上的毛笔便写下“香，缃，向”三个字。笔笔流畅，但却比白衣少年的字逊色了几分。
　　我好奇地挨着人群凑热闹，而芸则在一旁默默无语，我看了她一眼，表情怪怪的，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算了，不理她了。我伸长脖子，一眼就望见那个“缃”字。呵呵，那不是我的名字嘛

　　白衣少年看到这几个字后，笑了笑，便示意下人把琉璃宝灯取下，赠与那男孩。人群中发出阵阵赞叹之声。琉璃灯的美真是无与伦比，从中发出星辰般的光辉照耀在他身上，一时竟成了定格在我脑海中最深的画面。
　　他将写有三个字的纸细细折好，放入衣袖中，挥了挥手，便带着家仆离开了。他从我身前走过，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再抬头看芸，她也总算是缓过神来了，看来人多的地方够她气憋得。

　　走出“沁心亭”时，已经过了约摸一个时辰了，我打着哈欠，心想，平日里这时候丫头们已经为我磨好墨，等在书房里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去书房练字，但今个儿他们要等很长的时间喽。我跟在芸的身旁，一路打量着来往的人群。
　　我说：“芸，刚刚的灯谜好精彩呢！没想到那个男孩那么聪明。还有，那盏琉璃灯真的好漂亮！只是可惜了，我还没答题呢。”我无心的一句话，竟让芸眼里泛起了泪光。我忙说：“芸，我说错什么了吗？”芸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沙子迷了眼睛。”此时，我们走到了一家店门口，里面飘来了诱人的香味。说到香味，我这才想起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芸，我肚子饿了。。。。。。”我拉了拉芸的衣袖说。
　　她一脸难色，对我说：“缃绮，出来是我们没带银子啊！要不我们回家吧，想也该差不多，父王冶快回府了。 ”芸轻声地对我说，生怕陌生人听见。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我可怕被父王责骂呢！有一回侍女阿桃犯了王府的规矩，父王罚得很重，还把她赶出了王府！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寒颤。对芸说“那就快走吧！”芸见我一脸怯色，笑骂道：“你呀！还那么小，总是怕家里的规矩的”我已经急急忙忙地催促着她走了。她拉起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分外柔和，如同一颗女子的心，那么柔，那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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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王府时，大门口的下人来报说是王爷回府了。我和芸两个人急忙各自奔回房间，麻利地脱下了衣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头发梳理妥当。我又匆匆赶往书房。一开房门，里面的人都转焦为喜，以个个都跪在地上直磕头，道：“好小姐，你可急坏我们了，王爷回来要是找不到您人，我们就该挨打了。”我缓了缓神，想了想说：“都起来吧，我只是在后院种待得时间长了。”我走向案前，侍女奖宣纸铺开，我伸出双臂，她们将我们衣袖卷起，“好了，等会儿王爷问起来就说是我身体不适。”说完，我便蘸足了墨水，练字了。跪在地上的下人们也站了起来。
　　虽说手在动，可心里却一直想着今天晚上的事。大概地写了几幅字，可只写出了轮廓，没了神髓。
　　过了会儿，有人敲门。
　　下人去开门，问：“是谁？”
　　来者道：“王爷请二小姐到正厅里。”
　　我放下毛笔道：“知道了，回去告诉父王，说我呆会儿前去。”
　　来者道：“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说着，打了个千便走了。
　　我吩咐道：“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其余的人随我去大厅。”
　　“是” 下人们回答道。

　　我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厅。正对大门口，我看见气宇轩昂的父王端坐在他的宝座上面。母亲在一旁温柔地笑着。母亲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丽的一个。外貌过人，性情温顺。我的父王一生有过许多女人，可唯独对母亲不一样。他曾说过，只有母亲，才能让他觉得拥有了全天下。
　　我急忙跑了进去，然后一头栽进了父王的怀里。父王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缃绮，你怎么总像孩子似的爱撒娇。”我轻轻地说：“父王，人家原来就还是一个孩子麻”父王又大笑，道：“不小了，都十二岁了，你姐姐也十五了。”在一旁的母亲也忍不住笑道：“缃绮，过来，让我看看你。今天在家过得可好？”我离开父王的怀抱，走到母亲身边，说：“好。。。。。。”话音未落，芸走了进来。
　　“向父王，母亲请安”芸行了礼。
　　“起来吧，”父王说，“瞧，芸儿现在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是啊，芸儿长大了，哪儿像缃绮。”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我们坐下。
　　落座后，下人们端上了茶点。我向厅外望去，琉璃廊上已挂上了灯笼。
　　“今儿原本有人要来府中做客，想着今天是元宵，就陪你们母亲看戏去了，谢绝了来客，没带上你们俩丫头，没怨父王吧。”父王笑着说。
　　“怎么会呢，难得父王得空，当然要多陪陪母亲，我和缃绮自会安排时间的。父王合母亲在外看戏可好？”芸说道。顺便向我眨了眨眼睛。呵呵，我们俩过得还真的事很不错呢！
　　“说道看戏，夫人，今天我们可巧，还遇到了江威。”父王笑道。
　　“是啊，江大人一家都来看戏了呢。难得有个节日，大伙儿在一起很是热闹。”母亲笑道。
　　“江大人是谁？”我问道。
　　“就是大将军江威阿！听说江大人武功了得，家中子女个个都文武双全。”芸向我解释说。
　　我点了点头。
　　这时，父王德贴身侍从张子林从厅外走来，手中拿着一张红色的请帖。
　　“王爷，江大人打发了人送来了这张请帖，说请您及夫人，小姐届时一定到宴。”张子林说着将请帖递给了父王。
　　父王打开后看了看，笑道：“夫人，看来我们家的两个女儿要第一次拜访别人府邸了，可别让她们俩乱了套路。”
　　“我明白了，这事就交由我吧。”母亲说道，对我们两个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