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道之轮》屠羊

10、赤蛟

　　幽州，镇北将军府.
　　燕云十六州为险要之地，易守难攻，是中原抵挡北方胡虏各族的屏障。镇北将军綦宗檀，领十六州防务，拥兵七十万，正与一干统领在将军府中协防务之事。
　　近日北方契丹蠢蠢欲动，不断向边境增兵，綦宗檀急从应州，涿州调派兵力补充边防。
　　策略商定，綦宗檀询问了各军后勤，人员，补给等务。一切布置妥当，将军各自散去部署。
　　厅中留下一人，立于綦宗檀下首。
　　“富升，少阳走了多久了。”綦宗檀问。
　　“走了两月有余了，探子回报少将军近日在西北落日关附近，还出手打过擂台。不过是玩闹之举，守擂之人是一少女。”
　　此人姓马，名富升，本是前任大将军马元龙嫡系，二十年前马元龙起兵造反，马富升受到牵连，流放燕北为奴，后被綦宗檀查看营房时慧眼看中，从此帐前效命，曾在乱军之中为綦宗檀挡过流矢，现今战功赫赫，官至征虏将军，一直在綦宗檀身边效力。
　　綦宗檀手捋须然，呵呵一笑，“这小子。不过我有些想他了，綦福和綦禄在他身边么？”
　　“他二人本来沿途保护，后来到边关附近时少将军使了计谋，将他二人甩开了，连末将派去的探子也被点了穴道，不过末将布有暗叹，一直没丢了少将军行迹。”
　　“能在綦福綦禄手中逃脱，少阳行走江湖的本事我也放心了。不过我近日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能否亲自去一趟，将少阳寻回来。”
　　马富升看向綦宗檀，他眼中看到的好像不是威震北方的将军，仅仅是个想念孙子的老人。马富升单膝着地，抱拳称是。
　　綦宗檀点点头，将马富升扶起。

　　十六年前，顺州境内雾灵山天池。
　　雾灵山为燕山主峰，高达千仞，直入云霄。山顶有天池，深不见底，一年四季雾气蒙蒙，周遭都是上百米的山崖。
　　此时，天池人声鼎沸，各路江湖人物以及附近各州官军齐至此地，原因还要说到几个月前。
　　那日，雾灵山突发地震，天池之水如沸腾一般翻涌。其实是地震导致的湖底岩床开裂，有火山岩浆喷出，本来还盈满的天池水退了三丈有余，不过依然是深不见底。
　　从那之后，湖水经常翻涌，还有长达丈余的蛇形怪物时隐时现，在湖边饮水的人畜经常被拖入水中，不见踪影。
　　渐渐的，天池中有水怪的消息在附近府县传开，经江湖人之口相传，有水性好的好事之人便来到天池，想入水中一探究竟，不想都在水中送了命。不过有眼尖的看到，天池中的水怪原是一条赤红的蛟龙。
　　这消息一传到江湖立刻引起无数回响，进天池的越来越多，在天池中丧命之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官军封锁天池，定下次月十五，约了不少成名的江湖人物，共斩恶蛟。

　　今日便是定的斩蛟之期。顺州在幽州临近，綦宗檀带领一干将军家眷，驾临雾灵山天池观斩蛟。
　　时至中午，天池周遭人山人海，不断有生猪活羊被投入天池，赤蛟腾起，张口接住，落入水中，便腾起一大片血花。

　　梅三娘抱着两岁的儿子綦少阳，站在綦宗檀两侧的家眷中。她是綦宗檀的儿媳，丈夫綦雷合是綦宗檀的三子。
　　儿子见这么多人甚是开心，被娘抱在怀里一直要往前凑，梅三娘宠爱儿子，便站得离岸边近了些，让儿子能看得清楚些。
　　赤蛟正好浮出水面，咬住岸上人投下的生猪，卷成一团，用口撕咬猪肉。
　　两岁的綦少阳看见赤蛟在湖中上翻下滚，开心之极，手上下挥动。人群中靠后的都想一睹赤蛟真身，正拼命往前挤。突然，綦少阳的小手阴差阳错得戳中梅三娘臂上内关穴，梅三娘小臂往前一跳，正巧背后有人没站稳往前一撞，竟把少阳朝外扔了出去，三娘想伸手抓，无奈背后人太多，身子被挤住，眼见着少阳朝十丈下的天池落去。赤蛟见落下一物，腾起张口吞入。
　　梅三娘目眦尽裂，拨开众人，伸手抽出身旁亲兵腰中钢刀，往口中一咬，一纵身跃下天池，赤蛟正张口要接，三娘一刀劈向蛟吻。这畜生遍体生有鳞片，不避寻常刀剑，口鼻之上却甚是软嫩，三娘一刀劈下，竟砍入蛟吻三寸，顿时赤血喷涌。赤蛟顿时发出惊天巨吼，双眼赤红，只想立毙三娘，与三娘在水中斗开。
　　梅三娘自幼跟随父亲习武，父亲是江南梅庄梅安赋，一手快刀独步江湖，家传三十六路弹腿功夫也有独到之处。
　　三娘一跃入水中，天池周边便沸腾了，山呼海啸。又有一人自崖上跃下，手提一根五金盘龙棍，正是少阳之父綦雷合。只见他双手持棍，真气飞速运转之下棍上竟腾起一尺的火苗。
　　綦宗檀在岸上看着心急，大手一挥，綦福，綦禄，綦寿，綦喜四家将各提兵刃跃入天池。
　　更有一众江湖好手，约请的各门各派高人，也纷纷加入战圈，一时水中喊杀声，龙吟声不断，更不时有人被赤蛟一口咬中，两爪一分，凌空分尸。
　　这赤蛟最先受三娘一击，乃是猝不及防，现有了准备，再想攻击赤蛟要害已是难事。这赤蛟遍体赤红鳞片，不避刀剑，且力大无穷，四爪锋利之极。
　　突然，三娘跃上赤蛟脊背，用刀奋力刺下，钢刀的刀尖与赤蛟鳞片相击，在三娘大力之下，刀身崩断，竟留了三寸长的刀头插进蛟背，赤蛟吃痛，将三娘甩下。綦雷合跃起将三娘接住，又一点水面腾身而起，双手举棍往留在外面的刀头上奋力一击，整个刀头没入蛟背。
　　赤蛟一声巨吼，挥爪将綦雷合扫开，赤红的双目只盯着梅三娘，几步之下将三娘逼到一块巨石之前，已无退路，赤蛟挥掌拍到，眼见三娘要毙命于此。
　　旁边电射出一人，正是家将綦寿，他手持五股钢叉，迎住蛟爪，蛟爪一滞，綦喜又冲到，架着三娘往一侧去。
　　此时蛟爪方向一变，让开钢叉，结结实实正拍在綦寿身上。綦寿被拍飞了六丈有余，撞在山石之上，口喷鲜血，当场毙命。赤蛟毙了綦寿，又回身寻三娘，綦喜架着三娘还没走出几步，回身一看，蛟爪排到，奋尽全身力气将三娘往前一推。蛟爪从綦喜背后划过，将綦喜整个后背划开，綦喜一声惨叫，同綦寿双双毙命。綦福，綦禄一声丧号，他们四人是金兰兄弟，跟随綦宗檀二十余年，不想今日綦寿綦喜双双丧命赤蛟掌下。
　　众人正要跟赤蛟继续搏杀，赤蛟异变突起，时而在水中翻滚，时而跃起几丈，状极痛苦。翻腾了半个时辰，抽搐了几下，竟不再动弹。
　　有胆大之人正要上前，梅三娘抄起綦福送来的綦宗檀的宝剑，游至赤蛟旁。綦福至的宝剑乃是百炼精钢制成，剑身厚重，锋利无双。
　　梅三娘心想孩子被吞入赤蛟腹中已然一个多时辰，看来是不活了，呼喊着少阳名字，边哭边小心割开赤蛟肚皮，綦雷合在妻子身边，不发一言。
　　将赤蛟肚皮全划开，里里外外找遍了，除了未消化的猪羊，半点没有孩子的尸骨。正诧异，忽听得孩童哭声。梅三娘大喜，循着哭声找到赤蛟咽喉，小心将此处皮肉割开。
　　只见赤蛟咽门处卡着两块猪腿骨，少阳被这两块粗壮骨头挡住，没有落入赤蛟腹中。
　　梅三娘赶紧把少阳抱起，他此刻已然不省人事，浑身是血，全身发烫。
　　綦雷合接过孩子，施展提纵术，脚蹬几下崖壁，跃上綦宗檀观斩蛟的高台，三娘也接着赶到。

　　文中代言，綦少阳被吞入赤蛟口中时，恰巧有两块猪腿骨卡在赤蛟梗嗓，这赤蛟口时张时闭，少阳也至憋死，不过十分难受。
　　待赤蛟与众人搏斗之时，气血快速运转，在梗嗓处血流不畅，血管肿胀。这赤蛟血管甚是发达，用力之下血管膨起，本就狭小的喉腔几乎闭死，不过粗壮的猪腿骨也将赤蛟梗嗓内壁的皮肉划开刮破，血流不止。少阳被血管一挤，手刨脚蹬，后来累了只能把脸前的赤蛟血管咬断，才有缝隙得以呼吸，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越赶越深，连少阳带猪骨都滑到了赤蛟咽门。这咽门是赤蛟要害之处，比蛇之七寸。赤蛟背上插进了近一尺长的钢刀，经脉受伤，元功一破，咽门打开。猪骨便定在了咽门要害上。赤蛟咽门被刺，立即上翻下滚，难受之极。
　　它这一滚不要紧，把少阳颠得七荤八素，求生本能之下，手找地方抓紧，脸嘴也咬住结实之处，就这样，赤蛟翻滚，反而被少阳将咽门撕开，赤血涌进少阳口中，少阳还是不敢撒嘴。知道赤蛟不动弹了，才将口松开，已是奄奄一息了。
　　直到梅三娘将蛟腹划开，呼喊少阳名字，少阳才哭喊起来，不过哭了几声便没了气力，只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