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黄衣喵斯塔

5、沙漠强盗（5）

　　进入夜晚的哈耶沙漠不同白天的炙热，温度骤然直下，强风夹杂着沙砾拍打着房屋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如同野兽的哀嚎。因为白天的事情，路易莎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地睡下了，然而在一次次的辗转反侧中，依然没能入睡。那低沉的引擎声、漆黑的枪口、漫天的飞沙、男人脸上狡黠的笑容，以及泰迪最后的身影，都像电影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闪，眼睛闭得再紧也能看到，捂住耳朵也能听到，那些当时无法感受的细枝末节也在一次次的回闪中变得越发清晰，那种恐惧的感觉尽管已经远去，但只要一想起，便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路易莎喘着大气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12点，她打开窗让冷风迎面吹来，借由风的冷洌与沙子磨砺皮肤的痛觉来平复自己那几乎沸腾的情绪。

　　泰迪……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稍稍平静一点后，路易莎便想到了他。村里的人知道他被带走后似乎也并不太关心，尽管泰迪的妈妈苦苦哀求大家救泰迪，但刚躲过死神的村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和那群人扯上瓜葛。就连平日一直教导她要友善对人，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欺负泰迪的梅根夫妇，也严厉禁止路易莎提到泰迪，一方面当然是怕让泰迪的妈妈更伤心，另一方也是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路易莎是明白的，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和往常一样吃饭，然后想通过早点入睡来淡化这件事，但事实上这样做完全没用。她偷偷地爬出窗子，从露台爬到屋顶，望向远方低沉的黑幕中辨不清轮廓的沙丘。

　　风停止的时候，有一缕白烟从远方升起，悠长清浅，当风再度吹起时，那缕白烟就在风中倏然消散了。那缕烟就这样一阵一阵地出现在路易莎的视野中，遥不可及。那里应该是无人区，此刻却升起这样的烟火，表明一定有人在那边生火。这种时候，会是谁呢？难道是遇难者在求救？还是泰迪？

　　必须要去救他。这个念头在路易莎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是刚一动身，白天那可怕的景象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让她迈不出脚步又重新坐下，可是一坐下便又想着要去救泰迪，如此反反复复多次，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坐回屋顶，双手环抱着膝盖，埋头小声抽泣起来。原来这才是真实的自己，虽然平日里也喜欢找男孩子们的茬，甚至偶尔还会和他们打架，但在面对真正的危险之际，自己原来是这么胆小。

　　“路易莎，”就在她沮丧地垂着头的时候，梅根先生走到了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薄呢外衣，并坐了下来，“看到你不在房里睡觉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睡不着吗？”

　　“嗯。”路易莎轻声回应着，用手抹掉眼泪。

　　“我也是。”

　　“梅根先生，我很担心泰迪，我真的想去救他。”

　　“我也是。”

　　“可是我害怕，我不敢去。”

　　“我也是。”

　　“明明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不是我在那种时候溜出去的话，他就不会被带走了不是吗？”
　　梅根先生望着夜空，又看向路易莎，轻声说：“真是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哎？”路易莎抬起头看着梅根先生，完全搞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眼神，就和五年前流亡到这里时一模一样，孤独、无助、迷茫、胆怯、害怕，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当时我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然后我就和艾琳决定收养你，就是为了不想再看到你露出这样的眼神，想要让你过上和其他女孩一样的生活。可惜事与愿违，其他女孩似乎并没有打算接纳你，因为你和我们有着不截然不同的外貌。”

　　“这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喜欢和她们一起玩。”

　　“可正因如此，泰迪才成了你唯一的好朋友，不是吗？看到好朋友被人抓走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就像白天你被抓走一样，泰迪比我们所有人都着急。他一定是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换回你才跑出来的，说实话，他那时的勇敢，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名英雄，要是没有他，可能现在你也不会在这里。如果你想去救他我不会阻止，毕竟你也已经十五岁了，是可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事的年纪了，可是路易莎你也必须明白，你始终都只是个女孩子，那么瘦弱纤细，会害怕会退缩是理所当然的，有想做却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并没有什么可耻。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再采取适当的行动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他人，是智慧，但反过什么都不考虑直接就冲出去送死的话，就是鲁莽了。如果你明白了这点，还依然要去救泰迪，并且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的话，我决不阻止你。但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只是一味地胡乱冲撞逞能的话，那么你现在最好还是回去睡觉，并且不要被我发现你再次溜出来。对于你来说，泰迪是珍贵的朋友，对我和艾琳而言，你是最珍贵的女儿。”

　　“梅根先生……”路易莎眼中噙着泪，站起来哽咽着回应：“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亲爱的。”梅根先生微笑着目送路易莎回去，转过头忧心忡忡地看着白烟升起的地方。那个黑发男子的样子应该是东之国朱诺的人没错，可是朱诺的人，为什么会在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