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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第三百二十八节 ...

  •   红玉悄悄走至吕府后院墙外,身形一跃,已进入吕宅后花园。
      顺着血色野蔷薇,飘然的走近了正房。黑暗的尽头,映着依稀的烛光,居然有一幅柔曼的红纱在风中飘舞,莫名的有一种烟花场所的味道......
      雨筝又在哪里?红玉被什么卡住喉咙,空气中弥漫了一种甜腻香气,像极是春光尽处茉莉谢后的余香。
      红玉茫然了,这是什么?
      在靡丽的气味重,起了一声尖叫,似是欢畅淋漓,又似无法排解。紧跟着,柔如春水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泻往,连香气都受了潮,红纱已经飘到了她的鼻尖。
      一只白玉琼花簪子顺着女人如瀑的乌发滑落,男人转过脸,是吕巽,吕安的兄长!怎么能是他?徐雨筝?
      红玉捂住自己颤抖的嘴唇,纵身飞至墙外,踉跄扶住街头老树,哑声而笑。
      聚芳园,青鸾殿中,层层纱幔之后,馨儿正伏在案抄写经卷。
      忽寒风刮过,烛台渐灭,她忙以手挡住,轻叹,“红玉怎么还不回来?”
      “小姐!”
      这时,红玉拂开纱帐,走近桌案,收敛起所有的阴晦情绪,轻声低唤着。
      馨儿咳嗽一声,搁下笔,右手抚额,喃喃道:“你去了吕府,可见到雨筝,她身子无大碍吧?”
      红玉却不答,一双眼睛炯炯的盯住馨儿,里面闪着精明的光芒,“小姐,那徐雨筝往日可曾是个风尘女子?小姐怎会与她熟识?”
      “为何这么问?”馨儿将经书掩上,然后抬首看着她,淡淡一笑道:“她曾与沈菀在翠烟阁待过二三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雨筝温婉贤淑,不输一般闺阁千金,更善于书法,吕安也对她欣赏有加——”
      “小姐,她毕竟是个烟花女子,以后还是少些来往的好。”红玉皱眉截住,想起在吕府目睹到的那一幕,心头不由一黯。
      “你不了解她。”馨儿微笑,然后起身走近她,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处,抬手抚了抚她鬓发,“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小姐就了解她?”红玉反问,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馨儿一怔,微垂眼睑,“她是个可怜的人,我只想尽力让她摆脱苦海,不要像沈菀那样......”
      “小姐,她那样的女子,谁也帮不了她,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过问她的事。”红玉声音低而冷肃,移步走向殿外,走至门口时却又脚下一顿,回头看一眼她,心头微微一叹,“那些不干净的事,但愿你永远也不知道。”
      馨儿披上那袭雪缎斗篷,在夜色中,美得有几分孤艳,倚栏而立,翘首望着凤凰山下,淡淡迷雾,遮住了它本来的面目,却增添了些许哀伤!
      夜二更时候,雨筝倚枕写一付自挽的联,是:一棺附身,万事都已;人生到此,天道难论。
      泪浸湿了衣衫,断了的玉簪搁在联上,疲倦的阖上双目。
      倏而清醒,瞥见灯光一闪,有个侍女眉目十分媚丽,却另有一段飒爽的神气,含笑招手,雨筝起身,那侍女早掀了帘子出去。
      雨筝不知不觉跟着走,只隔一步,却赶不上,再看走的地方,是个甬道,却不是狱神庙的路,脚下全是青花石磨光的石板,两边是白玉栏杆,围护着无数瑶花琪草,那侍女早不见了。
      远远望去,只见上面数十级石阶,阶上朱红三道的门,黄金兽环,沿阶排列那些仪从,一对对旌旗幡盖,刀鞘弓衣;还有那金盔金甲的神将,手执兵器,分班站在中门两边。
      雨筝想道:“这是什么地方呢?”正在踌躇,不敢前进。
      忽见西边的门拥出许多侍女,宫妆艳服,手中有捧冠带的,有捧袍笏的,迎将出来。
      一个空手的,生得荷粉露垂,杏花烟润,向前跪下道:“请宫主更衣。”便引雨筝进了中门。
      东西两班人等瞧见雨筝,都叩起头来。
      雨筝从屏门走上殿来,见殿上立一更衣镜,有七尺多高,镜中有个人影,衣服纹络似筝弦,鬟间佩戴金筝,眉间一华钿,风采奕奕。
      这时,从镜中走出一个神人来,向雨筝道:“宫主来了。”把手一拱,足下便冉冉生云,上天而去。
      侍女伺候更衣已毕,扶在正面几上坐下。
      雨筝正要说话,忽见屏门洞开,门外停两座七香宝辇,又有许多宫妆侍女,有执佛的,有执扇的,有捧如意的,有捧书册的,簇拥着两位珠缨蔽面的女神下车。
      雨筝从殿上望将下来,半晌,转扑簌簌的掉下许多泪来,一个正是沈菀,一个正是黛娆。
      沈菀近前施礼,“瑞昱仙子特教我等在此迎接玄女宝筝。”
      雨筝向沈菀恸道:“菀姐姐,我无辜受辱,教我何以为人?”
      黛娆咽着道:“天数难逃。”
      沈菀抹泪道:“你今到此,尘缘已断,平破往复,世事自有回环,何必重生魔障?我且告诉你,这地方系玄音宫,你原是此间宫主,只因上次瑶池花宴之上,筝音陡然乱了章法,玉帝震怒,令广寒宫吴刚斧砍九天宝筝,瑞昱仙子怜你苦修千年道行,求玉帝宽恕你的罪过,这才将你谪降人世,亲历了恨泪愁冤的苦,如今你已复位了。”说到此,便将牙笏向雨筝心前轻轻一拍,道:“怎的尘梦还不醒哩?”
      雨筝咳嗽一声,呕了一口鲜血,却是南柯一梦。
      吕安闻声,急跑进来,见桌上的灯黯黯一闪,帐外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像是红衣女子,一闪即不见了。
      吕安一怔,急掀开帐,见雨筝面如土色,惶然低问:“怎么病又重了些?我这就去请大夫!”
      雨筝忙拉住他,一丝半气的说道:“我没事,只觉嘴里苦苦的,你去厨房里弄些冰糖水来。”
      吕安点点头,转身出屋。
      梁上挂着一尺白绫,风丝丝缕缕地挤入,那白绫便有了类似飞翔的美感,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始终在考虑,她为什么要选择死亡?难道这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夫君摆脱道义的谴责以及情感的负担?
      雨停的时候,她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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