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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第二百八十八节 ...

  •   不知不觉已交三鼓,司马昭已睡熟了,馨儿方觉星眼微蒙,恍惚只见碧芸一身羽衣霓裳,明华高贵,对她微笑,神情恬淡,隐有眷恋不舍,从外走来,隔帘笑道:“妹妹好睡!我今日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因你我二人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妹妹,故来别你一别,还有一事要当面告与你,否则日后恐不能也。”
      馨儿听了,恍惚问道:“你有何心事,只管托我就是了。”
      碧芸道:“妹妹,你是个至情至善之人,只不过你与你的意中人,仅有瞬息的繁华,一时的快乐,难长久也,不如早早离了他,或可保全你的族人,不然余生青灯,待油尽灯枯时,不光会国破家亡,重返天庭后,还要遭受金瓜击顶,千年修行终毁于一旦,我于心不忍,特来相告,妹妹切记,红尘一梦,过眼烟云,其中深陷,只会自食其果!”
      馨儿忙问:“姐姐要去往何处?”
      碧芸道:“日后我们自会相见,只是我与妹妹好了一场,临别赠你两句话,须要记着。”因念道:“炎华照九州,昭池锁孤魂。”
      馨儿还欲问时,只听门外有一女子嘤嘤哭泣,将馨儿惊醒,挑帘一问:“发生了何事?”
      竹影答道:“大少夫人殁了,四更时分。”
      馨儿闻听,吓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直吐出一口血来,司马昭慌忙上来搀扶,又要叫人请太医过来瞧,馨儿摇头苦笑道:“不碍事的,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说着急唤竹影,便要过去。
      司马昭见她如此,心中虽放不下,又不敢硬拦,只是叫浩鹰他们紧跟着,自己又披上外衣,忙忙奔去料理。
      碧芸去的并不突然,她的病也熬不过几日,但馨儿万万想不到老夫人大寿在即,她竟也等不到了。
      “我家夫人方才还叫我找出预备寿宴时穿的衣裳,她还说要戴上白玉簪子,又不停催我去歇息。”锦画怔怔捧着碧芸丢在地上的旧帕子,眼泪簌簌落下,“夫人她......是知道自己要去了罢......”
      馨儿默然坐在碧芸身边,伸手抚平她衣角的一道浅褶,唯恐手脚太重,惊扰了她的清眠,无情岁月,褪去了昔日明媚动人的容颜,积淀为澄净的光华,如玉中透出,照亮周围的每一个人,碧芸是真正的闺阁千金,只能活在锦绣阆苑之中,永世不能沾染尘垢,也承载不起半分沉重和黑暗,或许她真得爱过了,也享受到被爱的幸福滋味,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也已足够。
      馨儿亲手为她更衣整妆,为她梳起发髻......这是馨儿第一次服侍别人,却是面对此凄凉光景,握着玉梳,她的手颤抖的无法举动,白玉簪子久久都插不进她发髻。
      锦画早已哭成泪人儿,周遭一片泣声,唯独馨儿欲哭无泪,心中只余空茫。
      停灵之室门外,一人立在花影下,仰首见清风过处,木叶摇曳,久久不止。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辛酸孤独将他湮没,陡然间,眼前渐渐模糊,身子似飘叶落下。
      “大公子,大公子昏倒了......”一众仆人纷纷叫喊着。
      茗轩即令,“快把大公子扶进房内!他的眼疾还未痊愈,若再复发,恐难医也。”
      碧芸的葬礼冲淡了所谓寿宴的喜庆,老夫人甚至推掉了所有宾客的登府祝寿,这或许是她老人家对逝者无尽的歉意,而这份歉意也将随她一同走入坟墓。
      当司马师再次醒过来,躺在寒凉的簟席上,再也没有任何情绪,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只是痴痴地注视那不远处的铜镜,慢慢回忆过去与自己的妻点点滴滴......
      某种冲动使他忘记了身体的疲惫,艰难爬起来,踉跄走出了屋门,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阵阵雷响随之而来,豆大的雨珠倾洒落地,霎时赶走了夏日的干燥,丝丝凉意沁入他的心田,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又重新恢复了蓬勃长势。
      司马昭脸上带着令人心疼的哀痛,穿过两侧恭立的侍从,向东院走去,他望着迫近的院门,感受到内心某种可怕的力量正在聚集,接近爆炸的边缘。
      司马师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来,倚着廊柱,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相对沉静的表情,内心却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起伏。
      司马昭定定地站在院中,第一次满眼愧疚地凝视着他尊敬的兄长,两个同样复杂的人在雨幕中对视,意识到战争正缓缓迫近,雨水顺着司马师身体的轮廓淋漓地下滑......
      司马昭嘴角懦动了两下,终于先于他开口,“你的身子还未大好,不该淋雨......把茗轩找来!”
      一侍从急急地转身跑去。
      司马师置若罔闻地站在落满兰花瓣的雨地里,沉痛地说道:“......我的妻死了!”
      司马昭沉吟良久,叹息道:“我知道,逝者已矣,珍重自己才可让亲人安心。”
      “是我杀死的,我是凶手!”司马师骤然暴怒,身体在雨中颤抖着。
      司马昭依然语调平稳,“你不是,她很不幸,我同你一样为她悲哀,只是她的病,任谁也无挽救之法。”
      “不!你不懂,她本来有着比谁都充足的活下去的理由,是我,是我的懦弱为她的生活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痕,比这更可悲的是你亲手为她打开了死亡之门,而我却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佛门之人在为她祈祷平安而诵念佛经,木棉庵的姑子,是你请她们进府的,碧芸每每聆听那些诵经声,都是折磨,你难道非要逼她走到绝路,才肯罢休......”司马师狰狞的面孔,在雨中却显得那么凄凉。
      司马昭低下头,喃喃道:“你都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愿......”
      司马师一字一句叱问:“我早该知道!昭,为何欺瞒我?黛娆当年并没死,你早该清楚她会回来报仇的,碧芸当年杀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岂能轻易放过碧芸?木棉庵的姑子蓄谋已久,你又岂会不知?”
      “黛娆已经死了,她与此事无关,作为你的弟弟,难道我会想看到自己的哥哥因过早的失去爱人而悲痛欲绝?”司马昭眸子骤成幽湖,摇了摇头,终又是一声叹息。
      司马师清瘦的脸庞上泪水与雨水交融在一起,怒道:“可是你还是这样做了,碧芸不曾对你不起,更对馨儿关爱有加,却被你的伪善面具蒙骗了,昭,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对黛娆,紫嫣,月娥,绿珠,甚至馨儿,你都是有目的的接近,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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