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事务所》撒旎+撒哟

7、发光的鬼

　　她大气都不敢出。身后值班老师的脚步声逼近了，好像已经巡视完了三楼，正准备朝四楼走来。

　　飒游拉着双妮贴在楼梯扶手上，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向上以不惊动楼下的人和楼上的鬼的最快速度移动。她们上到四楼，贴着墙躲进了靠近楼梯口的一个茶水间，鬼消失在茶水间外面，他们蹲在大水桶的后面。双妮虽然很害怕，仍然觉得有点滑稽；她们在黑暗中无声地移动，连彼此的脸都看不见，近处有一个鬼在徘徊，黑暗里什么都可能是鬼的分身，真分不清楚谁是鬼，谁是人。

　　一束微弱的光扫过茶水间，跟随着它主人的脚步声一起隐入空气中。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宿管敲门的声音，尖着嗓子责骂那些还在唧唧喳喳谈话的女学生。然后那脚步声往上去了，终于消失听不见。

　　双妮本来期望宿管发现那个鬼的，也许鬼会怕老师呢？也说不定的。可她又怕鬼会害死了老师，直到听到宿管的骂声，才知道她并没有发现鬼。那鬼自己躲起来了？还是用了隐身术？鬼当然都法力强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到这里，双妮忍不住紧张地查看了一下小小的茶水间，她怕鬼就躲在她后面。

　　飒游猛然一拉，双妮被拽起来，拖着走出了茶水间。她们又站在走廊上了，周围没有宿管的手电筒和发光的鬼，更加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没有这两个恐怖的光源来照明，她们显然松了一大口气。

　　“回去！”飒游嘴角一弩，快步地带着双妮走向楼梯。一路上很黑，双妮不敢打开手电筒，怕引来鬼。不过拉着飒游她觉得很安心，恐慌倒是减少了几分。

　　双妮用钥匙在黑暗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把门打开了。她们关上门的刹那，电灯突然大放光明起来，她们两个被吓了一跳，宿管老师显然已经检查完毕，走到楼下把电源打开了。隔壁传来小声的窃笑，宿舍楼变得不安分起来，有些寝室偷偷打开了电灯，时不时有椅子拖动和床咯吱咯吱摇晃的声音。

　　双妮还站在门口，灯光一下子大亮她很不习惯。等到眼睛里的光影子消失了，她转头笑笑地看了看飒游。一天不见，飒游好像变得有点陌生，两颊瘦了一点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不过飒游被她一看，也笑起来，双妮更加乐不可支，两个人傻笑了半天，飒游才想起来走去把大灯关掉，换成小台灯免得引起宿管的注意。

　　“飒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

　　“是我不该发脾气的。”飒游抢在双妮前头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真的，”她看了一眼双妮，“我没怪你。”

　　双妮高兴得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和一只鬼打了照面，仿佛那都是梦里的，只有现在她又和飒游坐在一起说话才是真的。

　　“你要不要吃巧克力？”双妮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话说。飒游笑着接过她的巧克力。

　　双妮不知道应不应该问游游那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楼顶，她怕游游又生气，她们好不容易才复合，如果她真的很介意别人问她的秘密，那么双妮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也没关系。

　　不过飒游咬了一大口巧克力，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空气僵了几秒，飒游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很不明白那天我为什么半夜里跑到楼顶上……和一大群鸟……其实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这是个秘密——不能说是大秘密——但是很古怪，我怕你听了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双妮立即表示她无论如何都会保守这个秘密，也不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她严肃的表情让飒游觉得开口说出秘密变得容易得多了。

　　“恩，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怪人——”她深吸一口气“——我懂鸟语。”闻人飒游抬头看着双妮，一时间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双妮呆了几秒：“就是很鸟说话吗？”

　　“是。我生下来就有这种能力。”

　　双妮飞快地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兴奋地说：“酷哇！”飒游表情淡然。“我是说真的！游游！太酷了！就是这事让你这么不开怀吗？如果我是你，我都高兴死了。和鸟说话！天哪！我想都不敢想！我们今天碰到鬼了，你又跟我说你会和鸟说话。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shock到我了！”

　　飒游笑起来。“那个不是鬼啦……等下再告诉你。……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这是闻人家的人从血液里继承的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和鸟说话。我之上就是已故的曾爷爷了……所以闻人家世代养鸟……我那天在顶楼上见的那一批，是我自己养的，每过几天都得见一次，跟它们说说话，不然它们见不到我会到教室里去捣乱。以前都不住校，所以来了这里以后我很苦恼……”

　　双妮反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微笑着听飒游讲话。看来飒游是不大习惯跟人吐露心声的，讲起自己的事情来有点结结巴巴，不过一说起鸟她就滔滔不决了。双妮看她嘴巴在飞快地动，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在滋生：一个小时以前她还在为飒游的事情痛苦，现在她就坐在她对面对她说着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一刻，鬼从心里消失了，石板的梦也消失了，鸟语者飒游是飒游滑稽的新身份。

　　“游游，你刚刚说的那个鬼不是鬼……到底是什么？”双妮趁飒游停下来喘气的时候问了一句。

　　飒游皱皱眉，“今天我在寝室里等你回来，小木小扁——就是一只旋木雀和一只扁嘴海雀，来报告说发现了一只受伤的长尾雉，我就带了药箱上去给它包扎。唔……被小孩用石头扔了一下，我劝它想开点……想不到谈到这么晚……我下来的时候都快要熄灯了，”

　　“然后你就看到了那只鬼吗？”

　　“我走到四楼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人了，我看到一个长头发女生在走廊里徘徊，表情很痛苦。她那个样子我真以为她要从窗口跳下去呢，看上去很狂乱，脸色惨白。她没有发现我，我就躲在楼梯口想看看她会不会跳楼。”

　　“这时候就熄灯了？然后我走了过来？”

　　“恩。熄灯的时候就发生了吓人的事情。那个女生在黑暗里居然会发光。而且时亮时暗，要不是我在学校里看见过她，我真要以为她是鬼——”

　　“我们学校？和我们住在同一幢楼？”双妮警觉起来，这里到处不安全了。

　　“应该是这样的。”

　　“Oh my god!”

　　飒游没有问那天为什么双妮没有上床睡觉，大概她不想再提起那天的事情了，吵架的事实究竟让关于那天晚上的所有话题都显得有点尴尬。双妮也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预言告诉飒游，她没有想过要对任何人隐瞒，只是自然而然地把这事藏在心底，她始终认为，这令人烦心的秘密是没什么可说的，不像是游游的秘密充满了浪漫的色彩，虽然很奇怪然而也是一种值得自豪可以利用的能力，相比之下她那些噩梦则更像是她自己身体的一个缺陷，她羞于谈起，宁愿只把它写在日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