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血莲》西门尧儿

2、二

　　苍玉坐在客房中，静静擦拭着手中的灵剑，脑中不停回想着咸池之畔的那一幕。

　　她很想知道最后巨虎消失的那一刻，为什么自己的灵剑会不可抑制的微微震动，而遗留在天空中的那阵渺远的箫声，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在那只本就已经有能力翻云覆雨的巨虎背后，还有着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

　　想到这，她的心悚然一惊。

　　苍玉越想越觉得头痛，最后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撑开客房里唯一的那一扇窗，负手向窗外望去。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湛蓝却又压着浓郁黑云的天空，习惯了空气中不时传来的阴森的咸风，然而此时，她却意外的发现，外面正下着蒙蒙的细雨。

　　纤细的雨丝撞击着干涩的地面，敲打起一阵青草的味道，不多时，铺着青石板的路面上就汇集了许多条细细的水流。

　　苍玉无奈地撇撇嘴，重新把窗子关起来，回过身，正见苍术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手中倒提着一只黑色羽毛的鸟儿。

　　不等苍玉开口，他左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喊了声：“接着！”便将右手倒提的那只鸟儿向苍玉抛去。

　　苍玉本能地伸手去接，然而指尖刚刚触碰之时，却觉得十分怪异。这时她才低头仔细观察自己接在手里的东西，这一看，不禁吓得她手上一抖，重重地将那只鸟儿摔在了地上。那鸟儿显然没死，一摔之下竟哇的一声叫了起来，声音竟如同襁褓之中的婴儿一般！那鸟儿一边叫着，一边极力震动翅膀，两只极大地眼睛猛地睁开，头上的一对羊角一般的东西也剧烈的耸动着。

　　没过多久，那只怪鸟渐渐安静下来，想必是受伤严重后又筋疲力竭而死。

　　无数记载在苍玉的脑子中飞速闪过，最后终于有几个词渐渐在她的脑海中明晰起来。

　　“鹿吴山，水有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那是《山海经》中的一句话，讲的正是这外貌如雕，头顶生角的怪物。

　　人们都以为这《山海经》中的记载只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然而苍玉却知道，那些神奇诡异的飞禽猛兽，是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然而它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难道…

　　她霍地抬头，紧紧地盯着苍术的眼睛。在苍术的眼神中，她看到的尽是无能为力的悲悯。

　　苍术低声道：“这一场雨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停过，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看到豁野周围的河流纷纷涨水，这只蛊雕，就是我在护城河里面捉到的。”

　　“那河中，究竟有多少这样的蛊雕？”

　　“少则上百，多则成千。”苍术咬着牙，一字字的答道。

　　苍玉修眉一震，这么多的蛊雕，倘若随水进入豁野城内，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突然她转身奔到窗前，再一次把窗子推开，然而这一次的雨并没有上一次那么柔和，在窗子打开之际，倾盆的大雨便恣肆地涌了进来！一声闷雷炸响，更是逼得苍玉连连后退。

　　苍玉心头大惊，猛的抄起桌上的灵剑便向外奔去，苍术也只得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飞奔下楼，竟见客栈的大厅之中早已涌进了许多积水，前方的大门紧紧地关着，其上还插了两道粗重的门闩，然而这却并不能阻挡风雨的涌入，眼见那两道门闩已渐渐向一边滑落，过不了多久，这扇大门必将被风雨冲开！

　　苍玉双手渐渐握拳，突然踏进了积水之中，左手一掌猛击门扇！那门板不堪重击，砰然碎裂，一股滔天洪流便瞬间涌进厅中！苍玉左臂举起护住自己的口鼻，右手则擎剑平胸而指，分开面前的水流。

　　苍术万没想到苍玉竟会如此以身涉险，此时不禁心中大骇，然而自己又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所以也只能跟随着苍玉一路分水而去。

　　两人挣扎着走到街上，赫然竟见整个小城大小街道均已不同程度的被水淹没，水深处甚至已经可以淹没屋顶！

　　突然，苍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连忙逆着水流转过身来，却见正是一个中年男子歪倒在水流之中痛苦的挣扎，一只足有一尺多长的蛊雕正死死地咬在他的左臂之上！那男子一边用右手狠力的拍打着蛊雕，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可他的挣扎却是徒然，那只蛊雕越咬越死，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他的手臂上涌出，融汇进这滚滚的水流之中，瞬间便黯淡了颜色。

　　苍玉定定的看着那人活生生的被蛊雕吞噬，眼泪已不自觉汹涌而出。

　　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被那种怪物吃掉，她竟然无能为力！

　　她突然发了疯似的拔出灵剑，足尖猛踏地面飞身腾起，向积水最深处跃去！

　　杀！杀不尽也要杀！她不可以，再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百姓葬身在这怪兽之口！

　　灵剑每一次斩落，都有一声凄厉的如婴儿般的惨叫自她的剑底传出，鲜红的兽血混合在滚滚的水流之中，不断冲击拍打着苍玉的衣襟，她便如此不断地挥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水深处跋涉，然而脸上的神情，却前所未有的冷峻坚定。

　　直到，她突然听到渺远的天际，一阵箫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