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相伤（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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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的阳光从窗帘边渗进来，遮光帘镶了金边一般泛着朦胧的光。
床的一侧冰凉，张又不在床上。昨晚不知是他太磨蹭还是我太困，没等到他上床我就睡着了。疑心他是否上过床，感觉上这些天他在回避我。想着新历年的第一天和农历年的第一天醒来他都不在身边，心里很不爽。
探身摁了床头桌侧面的按钮，窗帘徐徐升起，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摸着嵌在桌边的按钮，一个一个的按。公寓的主卧相对市里的多了不少便利设施，电动窗帘、电动床架等，就连更衣间都装了升降机，方便存取上层的东西，张说他买这套房子就是计划将来老了住在这里，挨着姐家，出入方便，视野、环境都好，可以每天在家里看日出日落。
唉，即便只是这么想想，都觉得好凄凉。
在床头桌上摸手机，摸到张纸片，上面是张龙飞凤舞的字体：
新年好，小兮：
你睡得那么香，舍不得叫你，我送爸妈回去，很快回来。
早餐准备好了，吃完去姐家等我！
起床慢慢的，先坐一会儿才站起来，听话啊！
落款是他看不出字的签名。
这是他第一次给我留纸条，他写的话跟说的话一样的温柔。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拿了手机想打给他，拔了号又挂掉，觉得人好懒，懒得话都不想说。
摸出枕头下的存折，一页一页地翻，想起姥爷，不禁潸然。
不知张怎么要回来的，难怪舅舅看我的眼神那么不自然。妈妈的那本大概是没要回来吧，没听妈妈提起。那么这件事还是不要跟妈妈讲了，省得大家尴尬。
昨夜张说：“现在你可以带着嫁妆嫁给你想嫁的人了。”不知怎地，这话听着叫人欣慰却又叫人不安。这折子应该拿回来一段时间了，为何现在才给我？
想起昨天跟姐聊天的话，又想起前几天参加婚礼后的事，似乎可以猜出些什么，却又不愿去猜。
艳说我如果可以小白一些，日子会很好过。艳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抬手拍拍头，拍死些脑细胞，会变快乐么？
起床，听他的话，在床边坐了一会。看见床头桌上还有一卷纸，展开来，一个熟睡的女孩，睡得很沉，很恬静，散开的头发撒在枕头上，闭着的眼睛微微上扬，嘴角向上翘着，挺挺的鼻子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床垫广告么？”我自言自语，顺手把它扔回桌上。
端详着镜中的我，无论是新历年还是农历年，都已经28岁了，虽是年轻漂亮依旧，但断不能再厚颜无耻地称自己是小女孩吧！画中那个美丽清纯的小女孩，是张心中的小女孩，不是我。我——是他的女人。
将画卷回圆柱状，放进我的大包包里，拿回家跟另外六个小女孩儿放一块吧！无论如何，它也是我的新年礼物啊——一张钢笔速写。原以为他可以提起那支“生了”的铅笔为我画张素描。唉，怕是等不到的，那样的画是要有特定的人才可以画出来的。我该认我的本份，为何要苛求？我恼怒地拍拍头，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钢笔与铅笔之间纠结，从上次去香港到现在，耿耿于怀……
小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进来，高兴地喊我：“林兮，你可来了，无聊死我了。”
“怎就你一人？都去哪了？”我过去沙发边上坐下，小婷给我倒了杯茶。
“姥姥早上又头晕了，琴姨来看她了，给吃了药才睡下。宝宝在妈妈房里睡着呢！我爸带着他女婿上公司去了，公司上午团拜。所以啊，就剩我一人，好无聊。”小婷边说边忙着掏零食，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的，直往我跟前放。
“公司团拜你怎不去，反倒是教授跟着去了？”电视不停地重播昨天的春晚，实在是无聊。
“他啊，好奇呗，去看热闹。公司的事我是完全没兴趣的。”小婷笑眯眯的，看来真是无聊得紧，看到我心情大好。
“呵呵，没兴趣？你舅舅还指望你继承公司呢！”想起张以前跟我说的，“还因此反对你跟教授是吧？”
“是啊，把我伤心死了，从小到大舅舅都没那么大声训斥过我。”小婷嘟着嘴说，转而又开朗起来，“后来啊，呵呵，我把你抬出来了，他才放过我。”小婷说着吃吃地笑。
“啊？说我什么了？”
“我说你忘了林兮爸妈反对你们，林兮有多痛苦？嗯，我还问他，你会让林兮来经营公司么，你就忍心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活生生的打造成女强人么？换作林兮，你也这么逼她么？还说什么啦？嗯，忘了，说了好多。反正他说我什么，我就拿你来顶。后来也不知哪句话打动了他，终于放弃了。还帮着我说服姥姥和妈妈。”小婷看着我得意地笑，一副打败对手的样子。
“呃……”我讪讪的应不出来。
“舅舅爱你嘛，拿你说事最管用了。”小婷装出一脸暧昧样儿，好可爱。这才是长不大的小女孩儿，我羡慕地想。
人，想要长不大，是要有条件的，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
“没想到我还有这功效，”我不好意思的，“回头得叫教授好好谢我才行。”
“哈哈，我去偷个东西给你看，权当谢你了。”小婷一溜烟跑进书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本大本子。“你猜这里面有什么？”我摇摇头，“这仿古笔记本，是我们蜜月旅行时从印度买来送给舅舅的。好看吧，舅舅舍不得用，一直藏着。我早上找U盘，从他抽屉里翻出来的。 ”我接过本子，本子有些沉，A4纸大小，封面上刻着看不懂的字，两片半公分厚的木制封皮夹着一沓淡黄的纸，用一根细牛皮绳缝了边。
“好漂亮，跟藏宝图似的。”我摸着本子。
“可不就是藏宝图？你翻开看看。”小婷一脸神秘。
“不好吧？”我犹豫，虽然心里很好奇。
“看吧，没事，一会儿再放回去，舅舅不会知道的，再说，等画完了还不是要送给你？”小婷说着，翻开封面，那个我熟悉的美丽的小女孩跃然纸上。
“好好看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素描画得这么好，赶明儿让他也给我画一张。”
“不是所有的人他都能画的。”我在心里说。
“好几张呢！”小婷轻轻翻到下一页。“看，还把手镯都画出来了，是你现在戴的这个吧？”
“那不是手镯，是发圈吧！”我闭了闭眼不想再看。
“是吗，”小婷无所谓地，“真好，要是我老公也给我画这么一册，我就别无所求了。”
“嗯，只要画的是你，自然别无所求。”我情绪一下子落到坡底，小婷顾着看没理我。
门外响起汽车引擎声，“呀，”小婷跳起来，“舅舅回来了。”她抱着本子往书房跑。
我逃避地不愿见他，跑上楼去。
姐跟陈医生在起居室靠着沙发上喝咖啡，听见陈医生说：“宇轩这辈子啊，就是欠女孩子的债。以前是小婷，后来是小兮，现在是宝宝，都叫他宠得不行。”
“可不是？你看把小婷惯的，要不是那几年我坚持把小婷送出去读书，让她姥姥管着，得娇气成啥样？”姐和陈医生都笑起来，“亏的他们要回澳洲了，要是放这儿养，这宝宝就是第二个小婷。”
“小兮倒很懂事，不娇气。”
“嗯，小兮再回来，懂事很多，对妈妈、对宇轩都能体谅。”姐说。
陈医生看见我进屋，“小兮，过年好！”
“过年好，陈医生。”
“我们正说宇轩呢，最会惯孩子了，以后你们孩子可不能由着他惯。”陈医生开玩笑地说。
“嗯，他只会惯女孩子。女孩子是……延续……”要是生个儿子怕是不会的，我无奈地想。
“小兮……”姐盯着我看。
我冲姐笑笑，转头问陈医生：“妈妈今天又不舒服了么？”
“没事，老毛病，昨天睡晚了，血压又上去了。”陈医生笑了笑，“吃点药，睡睡就没事了。”
“哦，还好，我一会去看看她。”
“老太太可有意思了，跟我说她要好好吃药，养好身体，”陈医生看着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太太说小兮要她带孙子。”
“是嘛？妈都没跟我说。”姐笑起来，“小兮，你这么说啊？呵呵，我说这些天妈妈精神头挺好的呢！”
我脸一阵发热，没好意思应，“就会取笑我，不跟你们说了，下去陪陪妈妈。”
姐和陈医生在后面笑，“小兮啊，还是孩子样儿……”
张家在这边没有亲戚，但朋友却出奇的多，从初一起，张家就人来客往的。来找姐夫喝酒的，来找姐姐聊天的，来看望老太太的，来找小婷的，居然还有教授的学生来给他拜年，公司的同事更是来了一拨又一拨。除了初二张在我家呆了一天外，我都跟着他，有时在家帮着姐招呼客人，给姐打打下手；有时出去赴饭局，听他跟朋友们聊各种话题。
以前跟他出去应酬，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宴席，没跟过这么些朋友一起随意地聊天吃饭。他的朋友们年纪大概跟他差不多，太太们年纪也相仿。男人谈生意谈时事，女人谈子女毕业、结婚，谈带孙子。我坐在其中，浑身的不自在。
这个春节过得好热闹，只是心里好不落寞。成天叫嚷着不工作的我，这些天莫名地期盼着开工。盼望着回去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让脑袋充满枯燥无味数字，而不是如鬼魅般的画像。
今天初六了，想着明天要上班了，心里禁不住一阵兴奋。
张已经起了，听见浴室的冲水声。这些天两人都没什么时间说话，晚上回来都挺晚的，每每都带着一身的酒气，闻得我直恶心，他都等我睡了才上床。在一起这么些年，没见过他喝那么多酒，他是克制的人。这么放纵自己，只是因为过年吗？
这个年两人过得好平淡，没有丝毫的激情，我心里想着，跳下床去浴室……
我推门进去，他正坐在轮椅上擦试身体，被我吓一跳，下意识地把手里浴巾搭在腿上，“小兮 ……”他有些慌乱，浴巾掉在地上，我蹲下身来，双手搁在他膝盖上，“让我帮你按摩好吗？”我手顺着膝盖往下抚，他抓着我的双手，试图扶我起来，我用力把着他的腿不放，抬头望着他，两人僵持着……
“我...…帮我穿衣服好么？”他轻声说，仍没放开我的手。
我无奈地站起来，拿了他放在台面上的衣服丢在他身上，带上门出去。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
“小兮。”我正在换衣服，他过来拉我，想让我坐他身上。
“我约了艳出去逛街。”我甩开他他的手，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不生气好么？”对他柔柔的声音，我已经有了抵抗力。“我们不是说好了，我需要的时候我会让你帮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努力笑了笑，“我还没那么老，不是吗？”
“老不老的有什么相干？放不心结罢了！”我冷笑，“你确定你面对的是我吗？”
“说什么呢？”他皱眉。
“我赶时间呢！”我拿了包往外走，“我明天上班，晚上回我家睡。”
“那……，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他跟过来。
“不用，坐公车就行。”其实我没跟艳约，其实我也不知道公车站在哪里，我只是想速速离开，不想跟他呆着。
“小兮，”他恼怒地叫道，“你要跟我闹么？”
“我不想跟你闹，我只是想让你清清静静地呆着。”我蹲在鞋柜边低着头换鞋，他静静地滑过来，我一抬头，脸正对着他的悬着的裤腿，心一下子疼得站不起来，跪着趴他腿上，相处这么久了，我仍是见不得他的伤，这一刻，什么怨恨、什么不满都散了。＂对不起。＂我轻声说。他托着我的腋下，抱起我坐他身上。搂着我，轻轻地拍着，“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我脸埋在他胸前。
＂你这么跑了，叫我怎么追你？＂
＂对不起。＂
＂傻兮兮的，对不起什么？这阵子天天带着你，倒把你忽视了，是我不好，原谅我，嗯？＂
“你好久没抱我了。我只是想……”
他托着我的身体，用唇打断我的话，“想我疼你，是吗？”
我抱着他，他滑进卧室.......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相伤（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