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相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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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昨天从岛外回来已经很晚了，通了电话，说工程都处理好了，不用再去了。我让他今天在家歇着，不要出门。他答应我今天不安排工作。很满意他的顺从。
今天事挺多，忙到中午出去吃饭时，才发现上午下雨了，地上湿漉漉的，气温也降了，冻得我直哆嗦。想着天气突变了，给张打了电话，他遵守约定地告诉我不太舒服，在家歇着。我心里惦记着，好容易盼到下班，匆匆往回赶。
回到家，天都黑了，屋里没开灯，只有书房透着光，想必在书房呆了大半天没出来。张在书桌前边看电脑边写东西，眉头微锁。看我进来，马上露出那个害死我的笑容。
“干嘛，捡钱啦，这么开心！”我也笑着走过去，“忙什么呢？也不知道歇会，眼睛都红了。”站到他身后，帮他捏肩膀。
“外面冷吧？”他放下笔，把我拉到跟前握我的手，“不多穿件衣服，手这么凉。”他心疼地搓了搓，“自己去倒杯热水喝。”
“嗯，”我随口应，蹲下来，“还很难受吗？”手放他腿上，他不经意地一抖，握住我的手。
“怎么了，很疼吗？”我心疼地问。
“没事了，路太滑，摔了一下。”他轻松地说着。
“路太滑？你不是说今天不出去吗？”我挣脱他的手，“摔哪了？”想挽起他的裤腿看看，他又抓住我双手，“我处理好了，蹭破点皮了，真的不要紧的。”
“你又骗我。你不是说今天不安排工作吗？”我恼了。
“真没去工作，我今天出去做了一件大事，”他笑着说，“小兮，明天请个假。”
“好，多请几天。”
“傻乎乎的，不是叫你陪我，你明天去办件事。”
“还有我能为你做的事？”我瞥了他一眼。
“你去倒杯水过来，我再跟你慢慢说。去吧！”他找出空调遥控器，开了暖气。
我端了两杯水进来。“什么时候摔的？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早点回来陪你啊！”我埋怨道，“你自己上来的？”我心疼地。
“真的没事，不说这些了，说正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难道不是正事，你……”
“好了好了，下次跟你讲啊！”他安慰地拍拍我手，“我帮姥爷找了块好风水。”
“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不是说姥爷的骨灰还寄存着吗？”
“哦，是啊，现在墓地贵得离谱，而且只有在岛外才有，好远的，我们要去扫墓很不容易，没办法只能寄存了。”我叹口气，古人说入土为安，姥姥都去逝三十年了，到现在骨灰也还在岛内的陵园骨灰寄存室放着呢！岛内的陵园是几十年前就没位了，只有那种过了使用期，找不到亲属了，陵园才会给平了再卖出去，一年不定有一、两个位，而且早就有人等着了，都是些有权有势有关系的，岂是一般老百姓能拿到的。
张看着我，笑眯眯的，“我在岛内陵园，看了块风水，不错……”
“啊？你……你怎会想到这事？”我们家都没人想这事的，因为岛内没办法，岛外那么远，而且就算是岛外，那一小块地都够在郊区买间小房间的，所以爸妈和舅舅是不可能去想这事的。
“记不记得夏天的时候，有一天咱俩在外面泡茶，你跟我说姥爷的事，记得么？”我胡乱的点头，一时想不起来，“你说你很遗憾，没能为姥爷做点事，是不是？”他握着我的手，“我想了想，好像也就这事能做，就交待陵园的王主任帮我留意，运气不错，才半年就给等到了。我今天带了风水师去看了，风水挺好的。”他说得很高兴，讲故事一般。
我喉咙堵得难受，说不出话来，他抚抚我的头，“李老师，嗯，就是风水师，他说这事谁去办谁就会有福气，所以，”他笑起来，“你去办吧！嗯！”
我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想起身出去，他一边拉着我的手不放，一边滑动轮椅到我身边，我靠在他肩上，“哭什么呢，这可是好事呢！”他抚着我的背，“明天我让小刘载你去，你看要不要带上妈妈，那个地方不好走，爸爸就别让他去了。跟舅舅说有这么件事就行了，去不去随他。”我哽咽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点头。“明天去把钱交了，赶紧地定了墓碑的样式让他们做，那地不能空太久，叫上级领导知道了，王主任也留不住，知道么？”他叹口气，“我这一时半会好不了，要不我就陪你去，你有什么不懂的就给我打电话，记住啦？”他扯了张纸巾给我擦脸，“那张银行卡还在吧？”
“嗯，还没用过。”
“那是给你买衣服的，你没用就是你的，你明天拿那个去刷，就是你给姥爷买的，明白吗？”他笑了笑，“姥爷和姥姥会高兴的。”
我趴在他肩上抽泣得说不出话来，他抚着我的背，“哭什么呢，怎么了，这是？”
“你这么待我，我拿什么还你？”
“说什么傻话，再不许这么说，听见没？”他扶起我，给我擦了擦脸，“你已经给了我一个大活宝了，是不是？”
我抽泣着，“什么活宝，你才活宝呢！”我破涕为笑。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造得跟花猫似的，去好好洗洗，然后开开心心地给我做顿饭吃，好不好？”他哄着我。
陵园的王主任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带我们去看坟地。这一大片陵园不知是从哪个年代延用下来的，没有规划，杂乱无章，高高低低，根本就没路，有时要踩着人家的坟边过。我都不好走，昨天还下雨，不知张怎么走的这条道。
“小林，这儿小心啊，”王主任在前边说，“昨儿，张总在这儿摔了一跤，幸亏他那司机扶着，就磕到这边上。对了，张总没什么事吧？”
“没事，蹭破点皮。”我强忍着说，扶着妈妈走，妈妈的眼泪滴在我手上。
坟地边上，四、五人在那儿等着，王主任说：“小林，他们有样品图，你们挑一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他们说，赶在过年前完工，至于什么时候入土，你们自己定，先得把坟做上，你明白吧？”
“我明白，我今天就会定下来。”
“你定好后，来我办公室，把手续办了啊！”
“好的，谢谢王主任，您先忙去吧！”
王主任又跟那几个人交待了一下才走。原来那几个人是专门包做风水的，包工头老叶，人看上去挺忠厚的，问妈妈是坟主的女儿还是媳妇，然后说，看样子还是女儿有孝道，说墓碑边的柱子，稍微抬抬，对女儿好。跟老叶定下样式和时间，老叶说他做好后等我们看了没问题他才能去跟王主任结算，所以不用担心做不好的。离开时，他给了我张名片，说以后还有要做的再找他。我不禁笑起来，哪有这样拉生意的啊，又不是给人装修房子的。
去找王主任办手续，王主任给了张交款单，让我去对面银行交钱，我一看，连地带做坟，够买我家一间房的，我家还是老市区呢，这荒郊野岭的，统共就四平方多，收这么多钱！赶紧给张去电话。
“怎样，办好了？”
“嗯，好贵呢，不然不要了。”
“说什么傻话呢，那是用钱衡量的吗？”
“真的很贵啊，卡里有那么多钱吗？”说是给我买衣服的钱，我衣服能买那么多吗？
“当然有，不然能让你去？嗯，被你这一问，弄得我心里都没底，你等会啊，我问一下。”
听他打电话的声音，“小陈，龙基那两个店面租金有没按时交？”挂了电话，又听见像是在摁计算器的声音，“小兮，去办吧，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去银行柜台打对帐单，金额果真是绰绰有余。款项是间隔着日期，一笔一笔打进来的，妈妈在边上看，“这是宇轩给你的卡？”
“是，给很久了，没用过。”
“应该是收的房租吧，他跟我们说过，即便他不在了，他的几处房产，收租金都够你过很好的生活的。”妈妈很感动，“我只知道他为你想了很多，不知道他真的这么做了。”
我以前跟艳说，我这辈子不做坏事，不亏欠别人，来生就不用还债了。没想到，坏事是可以不做，债却还是欠下了，唉，今生欠你的，来世再还吧！
这两天张都在家呆着，没让海莲来。姐和妈妈上午就过来，姐给带菜过来，做了午饭陪他吃，下午才回去。我下了班就赶紧回来，做饭、吃饭，然后他看电视，我收拾屋子，洗衣服。他由着我做，靠沙发上看我忙进忙出的，神情自然。不再像以前计较着不让我做事，撑着他要命的自尊心。我想这大概就是“公主”和“女人”的区别吧！呵呵，我在他心目中成功转型了。
张说妈妈很喜欢我做的泡蒜，没有蒜味，吃起来很糥，我做的那一大罐，妈妈才来两天，就见底了。蒜是处理后，再用一款日本酱醋泡的，那酱醋没地买，我托那个教我日本料理的师父帮我买，他买了来就放老江那儿，我有空才去取。下午去公司报账，早早的就完事了，趁机去了老江餐厅取酱醋。
小弟告我老江在二楼办公室，我想上去打个招呼。已经拿了好多瓶酱醋了，都是老江付的钱，不让我还。想他跟张的关系那么好，我也就算了，张自然会处理的。
所谓二楼，其实只是阁楼，这种店面楼层挑高，一般店家都会隔出半层，用来做仓库和办公室。才上楼梯就听见老江的声音。“……我做不到……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不要拿我跟别人比好吗？……听我说啊！我们相差太悬殊了，在一起压力会很大，……你现在说无所谓，等你发现你承受不了了，那时候会很痛苦的，……听我说……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唉，你这是何苦呢？……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赶紧下楼，不敢再听下去，看来是有人爱上老江了，而老江不愿拖累人家。听老江那意思也是喜欢对方的，所以他才会觉得有压力，想要给对方保障。唉，这样的我话，我也曾经听过，当时认为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能做到。只知道一味的强迫，却不知道自己的强求给自己和对方都带来更大的压力。虽然我们现在终究是过来了，但是这几年的经历实在太煎熬。假如人生可以重来，我想我会不让自己爱上张的，在萌芽的那一刻就终止掉，也许各自会过得更好，至少生活能平静些吧！
不知道爱上老江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无论如何先祝福他们吧！
取了酱醋又去买了蒜头才回去，在车库门口看到姐夫的车，他自己开车，脸色不好，看到我只点了下头，匆匆开走。姐夫一向是很好脾气的，总是笑眯眯的，我从没见过他生气，看到我都会跟我打招呼，开开玩笑什么的，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不知是不是跟张有什么争执，以他们的关系想像不出有什么事会令他们争执。
张靠在椅上，闭目养神似的，知道我回来，看了我一眼，说：“回来了。”
“怎么了？不高兴啊？”我站后面帮他捏肩膀，他没反对，任由我捏着。“我可以当收音机的，跟我说说吧，说说心情会好一些，好么？”
他拉我的手亲了一下，“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真的吗？”
“嗯，有你，就够了。”
“你去床上趴着我给你捶捶背、揉揉腰好不好？坐一天了吧！”不等他答应，推着他进卧室，帮他脱了外衣，扶他躺好。“翻过身去，听话啊，看你累的，忙一天了吧！”
“嗯，真的很累，腰酸背痛的，真是老了。”他翻身趴好，低声说着，很没精神。
“你都坐了八、九个小时了吧，我才坐一上午，三、四个小时就受不了了。你以为你是机器人啊！以后不许你这样啊！”我轻轻捶打他的后背。
“小兮，”他轻声叫，“我好累。”他从没这么说过，想是累得受不了了。
“那就不做了，你本来都要离开了，留下来就不该再做的。是为我了吗？”想起以前姐夫跟我说的话。
“我这辈子欠的债太多，我必须还……”他叹了口气，“小兮，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今生欠你的，就只能来世再还了。”他竟然说跟我一样的话，我心痛地想。
一个人的心理负担，重到一生一世都还不完，唯有寄希望于来世，殊不知来世尚有来世的债啊！
“宇轩，你知道吗，我们相互说着一样的话。”我悲伤地说。
两人不再说话，我默默地帮他揉着腰。
“小兮……”他叫。
“嗯？”
“小兮……”他又叫道。
“怎了，想说什么？”
“给我唱首歌吧！”
“好啊，唱什么呢？对了，你生病那天说想要我唱首歌，说了个名字我没听清。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na da sou sou。”
“嗯？你也知道这首歌啊？”他没应我，我轻声唱起来。
…………
仰望黄昏的天空，用我的身心去找寻你
悲伤也好，开心也好，我都能想起你的笑容
如果你可以看到我
我相信总会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你的笑脸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
当记忆慢慢的淡薄，渐渐地离我远去
感到孤独，感到眷恋，对你深深的思念，我已经泪流满面
想见你，真的想见你，对你深深的思念，我已经泪流满面
…………
他没有说话，好像睡着了，我拿了个暖包，贴在他腰上，想帮他翻过身来，他固执地趴着。
“怎么了，翻过来睡啊！”轻轻摇他肩膀，“怎么啦，别吓我啊！” 我急了，他突然翻过身来，把我按在他身上，紧紧地抱着我。
“小兮，”他把我搂得紧紧的，我动弹不得，“我好后怕，你要是就那么走了……，我罪无可赦……”他哽咽着。
“都是我的错，你别伤心啊！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撑起身来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以后不许再唱这首歌，更不许唱给别人听，记住了！”
“好，再不唱了。”
“小兮……我要你。”
“嗯，我也要你。”
他让我躺好，撑起身体，“永远不许离开我，”他边吻我边说，“即使是比我更好的男人。”
“没人比你更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不管你娶不娶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女人。”我许诺道。
“只要你肯，我一定要娶你，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我怎会不肯 ，我都跟你求两次婚了，你还一次没求过呢！”
“会的，我要做好所有准备。”
“我不需要太多的，把我从家里娶出来就好了！”
“怎有你这么着急嫁人的，”他笑起来，“等我腾腾手，先把这套房子重装一下，客房改成儿童房，我的书房也不要了，改成游戏室……”
“那么大工程，多麻烦，索性不要了，住海边公寓去。”
“这套房子不能不要，这是学区房。将来我们的孩子从幼儿园到中学，都是市重点……”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我笑起来，好开心的。
“我当然要想，你和孩子是我一生要守护的人。”
“你要守着我，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好，一个老妖精守着一个小妖精。”
他俯下身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相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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