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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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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夕阳挂在天边,发着红色的光,照红天际,映红海面,没有风浪,没有海鸟,那么宁静,像相框里的油画,像我现在的心。
我们牵着手沿着岸边散步,我回头看他,他的脸被映得红红的,眼睛看着远方,想着什么,有些出神。我垫起脚尖,亲了他的脸。
他回头,微笑地看着我,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低头吻我,我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呼吸,感觉他的心跳,他抱着我,紧紧地。
“我从没想过,这辈子还可以这样爱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微微地喘着。
“我一直等待着。”
“傻兮兮的。”他抱紧我。
我把头靠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
“你准备好了吗?”他突然问。
“嗯?”
“从今天起,我们一起去面对以后的日子。”
“你这样讲,我有点怕。”
“坦然面对,是我们最大的难关。”他看着我,“我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你,你呢?做好准备接受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应该说好的,但我不想撒谎。
“慢慢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要在一起,先学会适应。”
“嗯,我就是看到了,心会很难受。”
“人总是先入为主的,重新适应,很难。”他拉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妈妈和姐姐,至今仍是无法接受,在家看到我,经常会莫名奇妙地发脾气。她们从小看我长大,无法接受。姐夫和小婷不会,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这样了,他们习惯了。”他回头看我,“你明白我说的吗?你要学着习惯。”
“嗯,”我倚着他的肩膀看他,距离很近,很真实,“你总算不把我当小孩了。肯跟我说这么多。”
“我更希望你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女孩,让我宠着,惯着。”他轻声说着,手用力搂了下我的肩膀,“但是,跟我在一起,却不得不让你承受这些……”他轻声叹气,“以前你还小,我不忍心,现在你长大了,有的事可以让你承担了。”他看着我,“愿意吗?”
我点点头,我会努力的,我心里说。
“你只要学着适应,其他的我来处理,我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我点头,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我们能赶在百日里结婚吗?”
“不行,”他坚决地,“我们需要时间适应,我不能让你没有退路。”
“你不信任我。”我盯着他。
“不是的,小兮……”
“你说不再轻易放弃的。”
“不轻易,但也不要勉强,我不要你强迫自己。”他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我们努力,但不强迫,好吗?”
“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些?”我无奈的,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我只说这一次,你记住了,我以后不再说。”他握着我的双手,笑着说:“更重要的,我希望你有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得到很多人的祝福,包括你的父母和亲戚朋友。”
我含着泪笑了。他搂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们回家吃饭吧,保姆准备好了。”他看看表。
“现在都是保姆做了,你再不给我做了么?”我嘟着嘴。
“以后你上班,我退休在家给你当保姆,好么?”他笑,很开心的样子,又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我闪开,“不要啦,都成鸡窝了。”我幸福地。
车停在车库,我突然伤感起来,坐在车里不下,我明白他为什么不换车了。张过来给我开车门,扶我下车,把我搂在怀里,拍拍我的背。他总是明白我的。
保姆是新请的菲佣,负责打理张的家务,跟原先的菲佣一起住在张姐家。张说这个菲佣擅于烹饪,更重要的是会说中文,出门做事方便。她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字叫海莲。海莲长得挺好看,个子不高,皮肤比较白,看着不像菲律宾人。
海莲做了西餐,还把餐桌布置得满有情调的,看到我们回来,用中文跟我们打招呼,然后告辞。
“你找这么标致的菲佣,居心叵测啊!”我故意说。
“我还不至于对菲佣起居心吧……”。他在洗手间洗手,大声应我。
“那是,身边大把的女人还忙不过来呢。”我打断他的话。
他洗了手过来,从后面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到位置上,“餐前喝的是开胃酒,不是开胃醋,净说些没用的。”
他拉我的手正要说什么,手指触到伤疤,颤了一下,脸色一变,皱了皱眉,“把我书桌上的盒子拿过来。”
我拿过来,他打开,是一个磨砂白金手镯,上面镶些小钻石,造型精致素雅。他给我戴上,略宽的镯面刚好遮住伤疤。他叹口气说:“就这么戴着,不要摘。”
他心情不好,叫我过去吃饭,看那一桌好看的食物,不能这么郁闷地吃吧,我想。
我趴在他肩上。
“我手机坏掉了。”
“嗯?下午还打呢!”
“下午打完,我去洗手间,洗手台挂了台新机器写着消毒洗手机。”我看看他,他一脸问号,“我就把手机洗了,洗得挺干净的,就是不能打了。”
他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我继续说:“你说这名字叫的,莫名奇妙嘛,叫洗手消毒机多明白。”
他揽着我笑,“你啊,给病又给药。”他推了下我,“去,吃饭去。”
我边吃边跟他说这些天在公司的事,说我的花摆满了公司,说今天的花卡片掉了。
他听着我胡说八道,不时应着,胃口很好。“今天本来就没放卡。”他说,“我只留了二十张。二十天我肯定回来。”
“哼,狡猾,”我抬头看他,“你还跳过双休日。”
“啊,”他愣了一下,又笑起来,“我忘了你是账房先生,算不过你。”
“你笑起来很帅呢,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板着脸啊!”
他瞪我一眼,“我笑不笑都在你一念间,你还敢说?赶紧吃吧,都凉了,话那么多。”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话很多?”他看着我,我盯着他说:“因为我好开心。”
回家,父亲和母亲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我进来,父亲说:“过来坐下。”
我拉了块凳子,跟他隔着茶几坐着。
“小赵回来了。我去找他……”
“你干嘛去找他,都过去了……”
“你什么都不说,我不问他,我问谁去?”父亲怒了,“他还护着你,什么都不肯说。你晚上要跟我们讲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跟小赵已经没关系了,你们不要再提,也不要再去找人家。”
“你是不是还惦着那个人?”
“是。”
“你,难道说你还想回他身边?”看得出父亲忍耐着。
“是。”
“你不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么?”
“爸爸,难道你这回头草吃得不好吗?”我扬起头,看着他。
父亲气得扬手要给我一巴掌,我抬头看他,不躲,他手停在空中,母亲赶紧起来抓父亲的手,父亲叹口气,坐回位置。
“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你们不要管。以后过得好不好,都是我的命,我绝不会回来连累你们。”我起身进屋,心想,我即便想连累你们,只怕你们也没能力承担,我心里不禁怨恨。我关上房门,不想听他们在外面唠叨。
自从出事以来,父亲对我一直是忍耐的,母亲也试着亲近我,只是那份亲情隔得太久,太陌生了,我不懂得接受。
晚上母亲跟我睡。
“他的年纪大概就比你父亲小几岁吧,你父亲这年纪就中风了,他生病以来,是怎样一种状况,你都看见了,如果换作他,你愿意这么伺候他吗?”母亲停了一会,“即便是你愿意,他若是真心疼你爱你,又岂能让你年纪轻轻的为他那么做?”
我把被子蒙在头上,想起姥爷说:“就是因为爱情才会让你离开。”
“这些年我怎么伺候你父亲的,你都看到了,你不怕么?”
“睡觉吧,我不想说那些。”
母亲说的又何尝不对,那正是我所怕的,也是张不愿意看到的。但如果我们连经历都不肯,以后的人生会更加遗憾。
外面突然变天,打雷闪电,母亲起床去收衣服。我躲在被子里给张发短信,“想你,晚安”。
今天上班果真没有花送来了,同事笑说人到了,花就走了。唉,真是不得不佩服啊,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早上开会,老板宣布新的人事任命,猫调去负责房地产,公司方面另指派了一位陈先生来负责。陈先生是台湾人,说话台湾腔,我不太喜欢。陈先生宣布了一些升职的同事的名单又讲了些展望未来的话才结束会议。
开会的时候,猫的眼睛不时扫过来看我。会议结束后,猫叫我到他办公室。
“这次升职原是有你的,但是升上去的几个职位,工作量很大,你说你想多点时间,所以我把你名字去掉了。”他看着我。
“谢谢你。”我真诚的,大概是因为他要离开了,所以相互说话也客气了。“我并不想成为女强人。”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你也是。”
“我明天飞法国,两周后回来,直接去筹建处。”
“去见女朋友?”
“是,再不去,怕她飞了。”他笑。
“一路顺风,回来,有时间再聚。”我想猫是个不错的朋友。
今年第一季度的报表做出来了,比去年同期提高了不少,我想,猫还是有能力的,平时说话、行事似乎就是个公子哥的样子,工作起来还蛮认真的,想起这阵子的相处,想起他要调走,不免有些遗憾。
下班,张来电,说公司有事,晚上没空见我,让我回家,下雨天不要出去乱逛。
下了班车,海莲在车站等我,“林小姐,你好,先生让我过来接你。”,递给我一把伞。
“谢谢,先生呢?”
“在公司。”
海莲开着她的小车把我送到我家楼下。
我到家给张打电话,“干嘛还叫海莲来啊!怪不好意思的,离家就几步路。”
“你没带伞吧?雨这么大,不得湿透啊!”
“嗯,早上出去没下雨嘛。你在忙吗?”
“有些事要处理,这两天可能都没时间见你,天气不好,在家老实呆着,嗯?”
“好,这种天又闷又潮,在屋里呆着都不舒服,还出去?”
“出门要记得带伞。”
“知道啦,你好啰嗦,明天不要叫海莲来接我了。”
“这么大了,没头没脑、丢三落四的,还敢嫌我啰嗦。”
“好啦,你工作吧,不吵你了,”我幸福地,“还有啊,你不要站太久,多坐坐,别太累了。”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会关心人了。”他说,似乎有点感动。
挂了电话,我想不起我以前是否连这么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南方的天气变化无常,风雨交加了两天,今天又晴空万里。张说妈妈身体不舒服,他晚上要过去看看,明天再见我。
我跟艳在欢乐时光见面。
“知道你最近很忙,我都不敢吵你。”艳酸溜溜的。
“你还没找到新主啊?”
“我喜欢的人总也找不着,喜欢我的人,我又看不上。”艳公司的一个业务员,从艳进公司就开始追求她,艳看不上,她说一个外地人,独自打拼,何年是个头,没有安全感。
“慢慢吧,欲速则不达,会遇上的。”我安慰。艳给我倒酒。
“我不喝了,”看艳奇怪的眼神,我笑说:“他不喜欢我喝酒。”
“鄙视你。”她笑。“咦,这手镯好漂亮啊!他给买的?”
“嗯。”我伸手给她看,艳要摘下来,我说:“他叫我不要摘。”
“你差不多点啊,不要在我面前晒幸福。”她强行摘下,“这图案怪怪的呢?”她拿在手里转动,“喂,你没看出来么?”
“什么?我带上就没摘下过。”
“你看,这钻石镶的是字吧?”她看了好一会,“是你的名字。”
我接过来看,手镯是椭圆形,前后各是一个“兮”字,大概是篆体,不是特别容易看出来。我视线模糊。
“你啊,掉进蜜罐了,还不自知。多用些心,别再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啊?”我郁闷地,“我不知道怎么去关心他。”
“所以我说,我们受家庭影响太大。”艳叹气。“得不到关心的人,怎么懂得去关心别人?”
“我爸妈最近似乎开始关心我了,我也想好好接受的,可是,总觉得好别扭。唉……”我戴上镯子。“对了,你父母怎样啦,会不会离?”
“不知道呢,我爸前天回来了,他只有在伤痛的时候才会回家。可恨的是我妈还一边骂,一边伺候他。”
“怎么,生病了?”
“没有,就是年轻时腰椎受过伤,每逢变天就会酸痛,他只有这时候才会想着回家。”
“啊?会这样吗?”我喃喃地。
“嗯,今天又不见人影了,唉,我妈也是挺可怜,所以她也成天到处玩,不管我。”艳叹气,“喂,你怎啦,发什么呆啊?”
“艳,我真的很没用,我该怎办啊,我什么都不懂。”我趴在膝盖上。
“怎么啦?又触动你哪根神经了。”
我拿起酒杯,一口喝了,又倒,艳抓住酒瓶,“你又发什么神经?走啦走啦,回家吧,有个好歹,我责任大了去了。”
我没精打采地回家,父亲这两天都不跟我说话,母亲看到我不时地唉声叹气。
手机短信“睡了吗?”我没回,心情恶劣,去洗了澡出来,还是拿了手机去阳台。
“没睡呢?”
“嗯。”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气自己。”
他笑,“气我还好办些,气自己怎么办呢?”
“难怪你不信任我,我真的很不懂事。”
“说什么?没头没脑的。”
“你说过要一起面对,为什么要瞒我?”我叫起来。
“又来了,你就会对我发脾气。”
“对,我除了对你发脾气对你吼,我还能对你做些什么?你趁早离我远点。”
“我现在离你挺远的,你还不是照样吼?”他居然在那头笑,还笑得很开心。“我没瞒你什么,这两天公司事很多,我才回来,好些事要处理。”
“天气不好,你就会不舒服,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都习惯了,没什么事的。”
“你说要我学会习惯的……”
“是我的错,下回告诉你,好么?”他哄我。
“还下回?”我叫。
“好了,是我的错,罚我明天带你去参加酒会,好吗?”
“这叫罚?”
“你不是老说我身边有很多女人吗?明天我就带你这个小女孩出去,告诉她们,以后她们没机会了。”他在那头笑。
“你就臭美吧!”我破涕为笑,无论如何,他开始要带我出去了。
“早点睡吧,我可不想明天带只熊猫出门。”
“你才是熊猫呢!”我开心的。
早上起来,想着晚上的宴会,不禁期待,张总算要把我带出去,让大家知道我们在交往。他说其他的问题他来处理,这该算是第一步吧!
这一天在公司里,心情愉快,似乎做什么事都挺顺心的,下班时间来得特别快,我换了衣服,去停车场等张。他穿深色带暗条纹的西服,正式而又帅气,我穿那年中秋节的黄色长裙,配乳白色中褛,还有那双美丽的高跟鞋。因为款式简洁、素雅,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仍然不退时。张满意地说成熟了,像个小女人了。
酒会是张的一个朋友办的,朋友的公司今天早上举行了开业典礼,晚上举办答谢酒会。场面很大,来参加的人很多,朋友看到张,赶紧过来迎接,说:“你可算来了,就等你呢!”
“我说我不一定来的,还等我做什么?”他伸手揽着我,给我们介绍:“这是林兮,这是吴总。”
吴总一脸惊愕地跟我打招呼。
然后把我们带进宴会厅,安置好,吴总跟张说有几个朋友想跟张认识,他一会去叫他们过来。张说他呆一会就走,不要给他找事。
不时有人过来跟张说话,我拿着酒杯跟在他旁边,过来说话的人大都会多看我一眼。张就拉着我的手,跟人家介绍我。
酒会开始,吴总在台上发言,他说他公司今天能开业多亏了他的好朋友张。吴总指了指我们方向,张举了举酒杯。
我问张:“是你帮他设计的吗?”
“不是,帮他办些别的事。”他拉我的手放在他胳膊里。
人群里有一个人很面熟,好像是我一个亲戚,平时不怎来往的,他也看到我,远远地跟我点头。
我跟张说:“那个人是我的亲戚。”
“一会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我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张没说话。
吴总讲完话,宴会厅热闹起了。我看见那个亲戚带着妻子过来,张正在跟别人说话,我捏捏他的胳膊,他拉着我向他们走过去,相互寒喧了一下,交换了名片,那人大呼久仰,一脸的虚伪。他老婆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低声问我:“你们在交往吗?”我说:“是。”她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听见那亲戚跟张说以后请他多关照,张说我会再联系你。那人高兴地带着老婆离开。
我说:“啥人啊,看那虚伪劲儿,你还要跟他联系?”和医生分手的事还没传出去,就被看见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们家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亲戚又有的八了。
“亲戚嘛,总是要来往的,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嗯?”
他永远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跟母亲说碰到一个亲戚,形容了半天,母亲说大概是我表叔。
母亲很警觉地问:“你是不是跟那个人在一起了。”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父亲怒气冲冲的。
“就这几天。”我盯着父亲,“我不会脚踩两只船的。”父亲气得把手里的遥控器摔在地上。
我转身进房,关上门。
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我这样做只会加大父母跟张的矛盾,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