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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对 ...

  •   中秋活动,张既把我带出场,又低调处理,我想那次宴会后,很多人只知道张有女朋友,并不知道女朋友是谁,因为宴会厅光线不是很亮,大概很多人都没看清我。我觉得张是想把我保护起来,假如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我跟他的过去。那么难道他是随时准备着跟我分开的吗?
      那以后张还是很少带我出现在公众场合,我一直想跟家里讲我们俩的事,但是种种的恐惧令我胆怯。毕竟我们俩之间并不是只有年龄的问题,周遭的眼光和闲话不仅对我,更多的是会伤害张,那是令我最害怕的。于是我一直逃避,不愿去面对。而且我觉得张还是正如他自己说过的他还不能正视自己,我想再给他时间,等待我们可以共同去面对的时候再说吧。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每天上班,上学,约会,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寒假里小婷和张妈回来了,过年的几天,我基本上在他家里呆着,一家人一起过得很开心,我不禁想到了结婚,那样我就会有个温馨的家了。我问张,可不可以娶我。他说他要等我再长大些。
      生活不可能永远平静的,总得起点波澜,有时候波澜是个点缀,有时却会激起千层浪。
      过完年没多久,张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追悼会,回来心情很不好。我想大概是感情比较好的朋友吧,也没太问,想着法子逗他开心。接下去几天,他说公司很忙,那几天我们没怎见面,见了面也是气氛压抑。
      周末,我俩在家里吃了饭,张就回书房去看电脑,我过去哄他,让他陪我看电视。他想了想,让我去拉张椅子过来,他要给我看照片。
      照片是一张结婚照,看得出男的大女的很多,但是男的不是很显老,两人还满合适的。张说那是六年前的照片,男的是他的朋友,结婚的时候他去帮忙拍的。当时男的46岁,女的28岁。他们结婚一年后,就生了个儿子,生活很美满。不幸的是前几天男的突然心梗猝死,才52岁,大概没想过会那么早走,什么都没交待。留下5岁的儿子和34岁的妻子。妻子悲痛欲绝,虽然丈夫给留下不少遗产,然而并不是守着钱就能过日子的。那天张去探望她,她问张,以后的日子要怎过?
      张说他当时很伤心,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他很害怕,如果跟我结婚,他大概会天天提心吊胆。我不知怎么安慰他,总不能说他会长命百岁什么的,我静静的,他喃喃地问如果某天早晨醒来发现老公死在身边,是不是很可怕?我大叫,骂他变态,无端的吓唬我干嘛?他大概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太过份了,反过来哄我。
      那件事虽然就那么不了了之了,但是在我俩心里特别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
      不久后一个周五的晚上,我俩在外面吃过饭,要去上课。我们朝停车场走去,我顾着说话没注意看路,踩了个空,整个人朝马路上扑过去,当时正是下班时间,车挺多的,但是还好,我只是扑到马路边缘,手撑着地没什么事,就是脚扭了一下。但是张可能在后面看到情形危险,一时情急冲过来拉我,没想到没拉着,整个人就跪倒在地上,手撑着地板,抬头看我。我赶紧过去,跟他说我没事,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扶起来。
      他很懊恼,确定我没伤着,说自己没摔着,就是手蹭点皮。我们慢慢走去停车场,张开车送我去上课,说他回去换了衣服下课才来接我。
      我下车后赶紧给张姐打电话,只说张走路的时候没小心摔着了,张姐很紧张,怪我太不小心,她马上过去看看。
      我到上课的时候才感觉到脚踝处疼,越来越疼,等到下课就肿了。张姐来接我,她说是张交待的,她看我走路,知道我也伤了,就把车开到她家让我在车里等,她上楼拿了个冰袋,还有药水,在车上给我处理。我跟姐说不要跟张讲。姐说我俩跟她说同样的话,她在边上看着都心疼。她说她开始后悔了,当时不该帮着撮合我俩。她告诉我张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重要的是心情很不好,让我这两天别去找他。写到这里,我的心很疼,我不知道那两天他是怎么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真的没有去看他,现在想来应该是我自己也不肯去正视吧。如果可以重来,以我现在的年龄和心境,我想我会懂得怎么做的。
      朋友去逝,走路摔跤,对于一般的恋人也就件是普通的事,可是发生在我俩身上,后果却很严重。
      两件事加在一起,张的情绪很不好,有时候,一点小事,一句话,就会耿耿于怀,情绪不好。而我除了小心行事外,我不懂要怎样去安慰他,也许他说的对,我还没长大,我不懂得如何去安抚别人。跟张在一起,我只有接受,却不懂得给予。后来我常想,如果当年我懂事一些,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那段时间,张心情不佳,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想故意气我,让我离开他。我虽然明白他心情,也知道谨言慎行,但是偶尔的还是会发生摩擦。所以那段时间,两人见面有时会带有情绪,有时说不想见就不见了。
      也正是那段时间,母亲陆续从几个亲朋处听说我和一个年纪大很多的男人在一起,我只能否认,母亲警告我,如果有那么回事,趁早结束。我于是更加小心,但即使很小心,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天晚上,从姐姐家出来去停车场取车,姐家的停车场在大楼的后面,要绕过大楼经过一小段马路才能到停车场。张手里拿着车钥,我两只手挂在他胳膊上,说着话。猛的看见父亲和一个女人勾着手迎面走来,我当时就傻了,脑袋一阵空白,慌乱得不知所措。父亲恶狠狠地看着我,和那个女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强忍着走到停车场,腿都软了,心狂跳不已。张问怎么了,突然脸色那么差。我说不知道,就是突然很难受,让他快点开车回去。
      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可以带着个和她女儿年纪相仿的女人招摇过市,而我和张就不容于世。
      我的家庭战争一直到父亲几天后得空回家才爆发,那天父亲和母亲的目标空前的一致,对着我漫无边际的数落。父亲固执地盘问张的情况,是否离过婚,是否有孩子,是否有财产,我只字不提。父亲认定都被他说中,离婚有子,所以即便有财产我也拿不到,肯定吃亏。母亲看我不否认,于是先是苦口婆心,然后又骂我,最后母亲骂无可骂,开始诅咒张,越骂越恶毒。我一直忍着,不说,也不哭,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父亲更气了,爆跳如雷。我于是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我就是十恶不赦,为什么你就理所当然?父亲被激怒了,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威胁我:“今天起老子什么事也不干了,就盯着你,不要再被我发现你们在一起,否则我打断他的腿。”敏感的字眼刺痛了我,我心疼得蹲在地上,难受得说不出话。我内心深处一直不敢触及不敢面对的地方,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击中了。我先蹲着,后来变成跪着,手撑在地上,泪流满面。母亲吓到了,要把我扶起来,我推开她的手,就那么跪在地上。我想求他们,不要伤害他,但我说不出来。后来姥爷把我带回房里,嘱咐我先休息,明天再说。
      虽然二十三年来,父亲都没法保证一周能见上我几面,他甚至不知道我在哪里上班。然而他的威胁还是时时在耳边响起,我每天提心吊胆,常会无端的焦虑,恐惧。和张一起吃饭,听到门铃声,也会吓得心惊肉跳,抢着去开门。上班的时候担心父亲找上门去,心慌意乱,无心工作,隔半小时,隔一小时就要给张打电话。电话晚点接,或是占线,就会紧张得心狂跳。张看出我的异样,又不敢逼着问,怕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会导致免疫力降低,那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生病。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那段时间跟张是怎么过的,总之几乎在头昏脑胀,焦虑害怕中度过。
      一天吃饭,鼻血滴在饭上,然后又流到衣服上,把张吓得手都抖。我却变态地跟她说,韩剧里要是出现这个情形,一般都是白血病。张气得扔下毛巾,进书房,锁上门,然后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在一起这么久,他就是再被我气得不行,最多就是不跟我说话,从没这样。意外的,看到张生气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丝快感,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渴望发泄。
      隔了一天,又流鼻血,张拖着我要上医院,我不肯,心里想,最好是白血病,死掉算了。原是要说出来的,看他心疼的眼神,还是咽下去了。还好后来没再流了。
      过了几天,皮肤莫名奇妙地过敏,全身发红,每天要到医院点滴三个钟头,我任性地不让他跟,每天自己打的去,打的回管理处。点滴挂了五天,才完全好,体重也多了七八斤,肉按下去会有坑,那个状况持续了几天才消掉。
      过敏才好不到一周,开始胃疼,隐隐的,发展到吃东西会想吐。在家吐的时候被母亲发现,质问多久了?喊着要找张算帐,打电话叫父亲回来,一块逼问。我就是不说,连否认都不肯。用不怕死的眼神问父亲,你是怎么避的?父亲气得忍无可忍又给了一巴掌。就那么晕了过去。后来是父亲背我去医院的。查出来说是什么压力性胃炎。我说还要查是否处女,父亲气得一走了之。还好,在周六发生,点滴了两天,就消炎了。我当没这事,周一仍去上班,亦不跟张提起。只是炎症虽然消了,但吃不下饭,每顿只能吃一点点。
      大概抵抗力不足,紧接着就感冒,慢慢的喉咙痛,发低烧。变态地折磨自己,不肯吃药,不肯好好吃饭,白天上班,晚上上课。躲着张,不愿意见他。见了面,也拿话气他,相互不欢而散。终于撑到了极点。那天早上上班,下了公车,开始看不清路,摇摇晃晃地进了管理处,自己摸了下脑门,知道自己不行了。给老板打电话,说病了,要住院了,老板让我交待给主任,他再安排。然后又打电话给母亲,跟她说我要出去静静心,半个月左右。母亲又说是不是跟那个人去,我说是或不是,你能怎样,如果再来烦我,我就不回来了。然后给张打电话,叫他来接我。他说他在工地现场能否等会儿?我说我不知道能等多久。他听出不对劲,说马上回来。
      我几乎是摸着墙出去的,站在车库门口等。看到张的一瞬间,我突然就崩溃了,这么长时间来的身心折磨,已经搞得我心力交瘁。姐和张扶着我上车,张把我抱在怀里,我跟他说,我要死了,你不要等我,来生我也不会来找你。我听不见张在说什么,自故自地说着。只觉得满脸的水,弄得我睁不开眼睛。
      后来知道那天烧到近40度,扁桃体化脓。医生问为什么烧到这个程度才来,烧久了会落下后遗症的。医生大概是把张和张姐当成我的父母。我昏迷不醒,说胡话,感觉一直听见门铃声,我一直叫着不要开门,不要开门。后来知道那门铃声不是幻觉,是病人叫护士的呼叫器。
      张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我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也不知道断断续续跟张都说了什么。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完全清醒,烧还没全退。看见张憔悴的样子,好像老了好几岁,内疚不已。我跟他说:我好了,再也不生病了,再也不乱说话气你了。张说,是真的好了,正常说话了。我让他回去,他说等我睡了他才走。我睡了,隐隐听见他打电话让姐来接他。
      我再醒来就看见张姐躺在躺椅上睡着了,看看表,半夜了,肚子饿得不行。想摸点什么吃的,结果把张姐弄醒了。张姐说她回去拿,张都备好了。
      第三天烧完全退了,姐说这几天张很忙,她来陪我。我盯着姐看。姐只好说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旧伤又发了,腿肿得厉害,昨天是姐推他回去的。我心疼得睁不开眼,姐以为我又不舒服,我摇摇头,“姐,不知为什么只要听到关于他的……的事,我的心就会揪得难受。”姐捋着我的头发,“不要说你,都二十多年了,我仍无法接受。”姐叹了口气,“大概因为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优秀的,完美的。”姐顿了顿,仿佛不大想讲,“我无法将白天自信骄傲的他,和夜晚孤独无助的他联系在一起。每天晚上看到他我就会禁不住地心烦。”姐无奈地笑笑,“这几年好很多了,早几年,稍稍看到些动作,我就会无端端地大发脾气。”姐边给我倒水,递药,一边轻声说着,她喜欢用这种声调跟我说话。“小婷学走路的时候,你姐夫给买了张大地毯,让她在地上玩。那天回家,看到张在地上和小婷玩,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当我看到张用手移动身体时,我立刻就发作了,我大骂,骂你姐夫为什么要买地毯,骂妈妈为什么把小婷放在地上,骂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姐看着我,“我是不是无理取闹?”我摇摇头,我能理解。姐接着说,“妈妈这么多年,也是煎熬着,所以小婷去上学,我就把妈妈也送走,让她消停几年。”
      张来电话,告诉我这几天他很忙,不能来看了。我说你赶紧忙好了,我出院你要好好陪我。挂了电话,突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我跟姐说:“姐,我觉得我俩缘份到头了。那位大师说的对,我们是孽缘,缘尽了就该散了。”
      姐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最近我看他时常因为对你力不从心而懊恼,他是个骄傲的人,无法容忍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你痛苦却又无能为力。小兮,做好心理准备,时候到了就放手吧。”
      我在医院又住了三天,出院那天,张来接我,我问他忙好了?他说都好了。
      他把我带回家,关上门,用力抱着我,我任由他抱着,就那么站了好久。
      因为连续的生病,那时的我瘦得吓人,眼大无神,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手脚冰凉,走路轻飘飘的,状若女鬼。
      张说不会再让我生病了,他要把我养好。我笑说,不会了,身体已经没毒了,早被那几十瓶药水冲干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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