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流年晚时风》未央苏

27、二十七章 现世与前尘 （中）

　　从卫生所买了药出来，白绫烟正在和鸢儿说着话，蹦蹦跳跳的鸢儿一掀开门帘就撞到一个人身上，鸢儿禁不住“哎呦”一声。
　　白绫烟抬头一看就不知道怎么动了，连本来要脱口而出的：“对不起”都停在了嘴边。对面的那人也在愣着。。。。。。。
　　对面的他高高瘦瘦的身材，清瘦的面容，那样凌厉的眉目透出的目光却是柔和而淡然的，他并没有长白头发，发丝还是很清爽的样子。他穿着一如当年的灰色衬衫，是的，十年未见的他：何瑞。
　　“何老师。。。。。。”“绫烟。。。。。。。”
　　两人几乎同时微微开口。
　　白绫烟望着何瑞，轻轻地笑了：“多年不见您了。”
　　何瑞也笑了：“是啊，有十年没有见了。”
　　鸢儿在旁边终于弄明白情况了，她欢快的说：“姑姑，您和老师多年不见了，那就该好好聊聊。。。。。。。。”
　　白绫烟望着何瑞：“您是来买药还是？”
　　何瑞说：“来买点感冒的药，没其他事情。”
　　突然之间白绫烟不知道说什么了，还好鸢儿叽喳开了：“要不我先把咱们买的药带回去，姑姑您和老师多聊聊，哦，你记不得路吧，到时候我来接你好了。。。”
　　何瑞突然开口：“你们在老郑家旁边吧，我知道路的，我送你姑姑回去，放心吧。”
　　鸢儿咯咯的笑开了：“好的好的，有老师送我姑姑，我最放心了。”
　　鸢儿和白绫烟他们告别之后拿着药就走了。
　　白绫烟等着何瑞买完药，他们走到了小街上，上午时分的山中小镇有一种清新的氛围，何瑞说他就住在石桥中学的教室家属院里，丁翠也在这边，这样照顾起来方便些。
　　谈到妻子丁翠时，何瑞的声音很平静：“从那年出院之后病情也就基本就定下了，一直倒也还算平稳，就是行动不太方便。”
　　白绫烟望着身边的何瑞，他的语气、神情甚至是在旁边时的气息。。。。。。。。都跟十年之前在明安初中时没有改变。
　　何瑞的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沁出汗珠。
　　白绫烟在一刹那间觉得一种揪心的疼和酸楚，恍如隔世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何瑞看着白绫烟似乎如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们继续慢慢地走着。等到了转弯处，何瑞轻声说：“都到了这边了，去家里看看吧。”
　　白绫烟愣了一下，说：“恩，也该去看看师母的。”
　　走进石桥初中的校园里，白绫烟有一种重归故地的感觉，她想起了明安初中，那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记忆中清晰地也有何瑞。可能是因为所有的初中校园总是很相似的，小小的校园干净而安然，有树林，有小花坛，有三层高的教学楼，还有个小小的家属院。。。。。。
　　走进何瑞家中时并没有想象中病人家中的腐朽味道，挺简单的家具摆设，整齐干净的跟普通教师的宿舍并没有任何差别。
　　何瑞轻声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里屋里有一些响声，然后还是很响亮的声音“噢。。。。。。”
　　白绫烟有些局促的站着，十年之后的自己跟当年一样，在面对何瑞以及丁翠的时候，是一种不能自控的紧张，与平常性格中的怯懦不同，是有一点点心虚的恐慌在其中的。
　　何瑞看着已经从单薄的少女变得清雅的女子，只是那种柔弱一如当年，无论表面上她是如何的平静如水，但是总能让人觉得她让人怜爱。
　　何瑞给白绫烟倒了一杯水，轻轻说：“绫烟，地方有点小，你就随便坐吧，我把你师母去推出来。”
　　白绫烟坐在有点陈旧但是整洁的沙发上，轻声说说：“恩。”
　　她捧着洁白的瓷杯子，凉凉的手感，这就是山中小镇特有的感觉吧，夏天时竟连一个普通的瓷杯子都带着去除燥热的那种凉意。
　　屋里有轮子轻轻滚动的声音，何瑞推着丁翠出来。丁翠的膝盖上盖着一个褐色的薄毯子。白绫烟赶紧站起来。
　　白绫烟望着已经没有当年容光焕发的高大模样的丁翠，轻声说：“师母好，很多年不见了，我是何老师的学生白绫烟。”
　　丁翠盯着白绫烟看了一会，似乎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些闪烁的光焰，之后她笑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声音响亮：“白绫烟啊，老何的学生，明安初中那会的吧。有十年没见过了吧？”
　　白绫烟也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毕竟已经过去十年，当时的旧人能记得自己，这总归会有一种不由自主地亲切在里面的：“恩，师母您记性真好，过了这些年，还能记得我呢。”
　　丁翠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并没有很多表情的何瑞，笑着对白绫烟说：“是很多年没见了，但是老何的学生里，对你印象很深，年纪再大总不会把你忘掉的啊。”
　　白绫烟又跟丁翠说了说她的身体状况，丁翠也有意无意的提了一下何程现在的状况，何瑞在旁边偶尔将上一两句话，
　　能感觉到身体并不康健的丁翠脾气似乎好了一些，至少多年之前白绫烟从未见过何瑞和丁翠能有此时这样和睦相处。
　　在陆续的闲聊中，白绫烟说起自己的情况，大致讲一讲。是的，一切都挺好的。
　　没有什么波澜发生，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就像我们经过一条汹涌的河流，自己经过的时候真是惊险万分、性命攸关，等很久之后若要向他人讲述，便能平静如水。
　　就这样以一种白绫烟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方式过了近一个小时，白绫烟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所以时间概念很清晰，尽管话语中似乎历经千山万水。
　　何瑞说是要去做饭，白绫烟就起身要离开了，毕竟不能久留的。
　　丁翠笑着对何瑞说：“我就不能送绫烟了，你去送送她，这山里的路她肯定不熟。”
　　何瑞答应着。
　　白绫烟真诚地对丁翠说：“师母，您多保重身体，和何老师都好好的。”
　　白绫烟跟何瑞下了楼，校园里还是来的时候那般静悄悄的，干净整洁，一种淡然的美好在里面，突然之间白绫烟觉得自己心里很大的一个包袱终于在慢慢变轻，脚步都轻松起来了。
　　白绫烟望着身边的何瑞，突然轻轻的微笑了，何瑞看着一如当年般美好如水的笑颜，也淡淡的笑了。身边的美好女子和当年会对自己轻轻微笑的少女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十年的岁月确实已经悄悄从身边溜走了。
　　还是校园中，但是已经是异地；还是如水的笑容，但是已是自己十年之前最优秀的学生。。。。。。。
　　走到小镇的街上，白绫烟突然对着何瑞说：“何老师，我请你吃一碗汤圆吧。”何瑞有点惊讶，但是没有拒绝，他们走进一家小吃店坐下。
　　在南方的小镇上，汤圆是最普通而且受欢迎的小吃，甜甜糯糯的感觉，洁白如玉的形状，清透爽口的汤。。。。。。。。
　　当把那种甜蜜糯软的感觉从喉咙到了胃里，白绫烟觉得幸福的感觉就是这样了吧，有小镇清淡的安宁，有自己牵挂的男子在旁边。。。。。。看了一眼慢慢吃着汤圆的何瑞，白绫烟的眼泪要出来，她便迅速低下头，喝一口汤。
　　温热的汤圆吃完还是有一点点热的，所幸走出屋子之后就有凉风。。。。